雨露 发表于 2017-3-14 22:23

那方厚土

本帖最后由 雨露 于 2017-6-11 18:34 编辑

                         那方厚土      很多年以来,就想写一篇关于家乡--趱滩的文章,在今年,在春暖花开的这个季节,这篇文章终于与读者见面了。谨以此文,献给生我养我的厚土——趱滩;献给为儿孙辛劳一生、奉献一生的爸爸、妈妈及家婆;献给在我们无助时大力相帮的场镇父老乡亲;献给母亲河——南广河。                                        ——题记     离开生我养我的那方厚土,至今已经是二十五年了。虽然离得不远,偶尔有事情还是要回去一下,但是在很多个夜晚,故乡的一草一木,父老乡亲慈祥的面容,老街上发生的故事,流向长江的母亲河——南广河,还是会不时进入我的梦境。时而如春风拂面,宽我心肺;时而如高山流水,释我情怀;时而如声声号角,激我斗志。那些存储在心底里的美景、充满浪漫气息的故事、父老乡亲满怀朴实情感的话语,时常让我的内心如翻腾着的南广河水久久不能平静。年前接到小学黄老师给我的电话,告诉我故乡已经成立了“诗书画摄影研究会”,并且已经通过聘任我为顾问,这更是让我非常的感动,离开故土这么多年,故乡的父老乡亲没有忘记我,当然我更不会忘记故乡的一切。                           家在趱滩    我生长在高县的一个小场镇,这就是趱滩乡,趱滩乡位于高县东南部,幅员面积 20.36 平方公里,辖 4 村 35 个村民小组、1 个居民小组,地势为两山夹一沟 。南广河流经境内,全乡大约有四千多人。在中国辽阔的板块上,她真的是小得不能再小了。    一九**年八月,我就出生于这个小场镇。小镇从老粮站往下走,分为上街与下街,再往前走就是滩老上。我的家就位于下街凉亭子处。从我记事起,街道上就是铺的青石板,街道两边是青灰瓦盖成的串架木结构房屋。在下街的街道上还盖有凉亭子,为赶场的乡亲们遮风避雨。听老人们讲,以前上街也是有的,不知何时,上街有户人家失火,把凉亭子也烧了。如果上街的凉亭不烧,那么从场镇头走到场镇尾,即便是下雨天,也不会淋着雨的。    据长辈们说,这个场镇是清朝初期修建的。那时这个地方没有场镇,南广河上游的水流到这里后,因乱石立于河中,大滩凶险,船舶无法再往下走,从孝儿镇下来的船要在滩头下货,然后上到滩尾的船上。因此,这个地方就生活着一批依靠船舶运输生活的船工及搬运工。为了方便生活及工作,大家筹款,由当时的船帮会主持修建了这个场镇。这个场镇的房屋修建风格属于川南民居常见的瓦木串架结构,每隔几个铺面,就设计有防火墙,以防火灾。在位于街的中段,设计得有戏楼。戏楼设计得很唯美,房檐、房顶、房梁都进行了特别的装饰,或雕龙刻凤,或镌刻飞禽走兽,整个戏楼聚集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大量元素。    在戏楼对面,面对南广河,就是“王爷庙”,它建于清道光年间,是南广河上船帮会馆之一。听趱滩的老前辈讲:“当初的王爷庙大喔!现在留成的建筑只是原来王爷庙的偏殿。还有正殿、后殿。正殿前有一个大敞坝。正殿显得轩敞开阔,当门一个烧钱纸的大香炉,香炉后供养不止一个神像。正殿正当中塑的是王爷,王爷菩萨长三只眼,中间一只眼是立起长的。坐骑是条龙。王爷究竟是什么菩萨,到现在我也没有搞清楚。王爷庙后面是一个菜园子。南广河趱滩到平寨段激流汹涌,有船主、船工两百多人,可算水码头上的第一大帮。每年农历六月初六,南广河涨大水时,船帮都要在王爷庙里举办王爷会,唱戏三天”。解放后,“王爷庙”成了粮站。    整条街的房屋都是一楼一底,分为上街与下街。滩老上起初没有修建房屋,后来邹家有一个人在朝庭里做官,得到皇帝的赏识,皇帝得知这个人有个母亲,很守妇道,就下了道圣旨,在这里修建了贞节牌坊。    先辈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经过长期的繁衍生息,财富积累,清末民初,这个地方出现了一个大富商,趱滩周围大部分土地都被他家收购了,大部分生意也是他家的,这就是闵家。这家有五个儿子,于是就分别在趱滩场镇的后面、龙旺、光明及其他地方修建了颇具规模的五座庄园。这五个庄园平面均为组合四合院式,纵深三进,大门、正厅、后厅依次置于一中轴线上。中轴线左、右又各错落有致地置有三进厢房。走进大门就设计得有一个戏楼。整个庄园汇聚了当时的趱滩人以及诸多能工巧匠的智慧。解放后,三座庄园改成了学校,还有二座好像是移做它用了。我的小学及初中学业就是在趱滩场镇后的这座庄园里完成的。    这个场镇虽然小,但却是一个交通枢纽,因为她正好位于两县五乡的交界处。顺着河往上走就是珙县管辖的孝儿区宝山乡,往下走与云山乡相邻,隔着河与加乐乡的同义村、鱼洲村相邻,往后走又是与仁爱乡、恒丰乡、杨义乡相邻。那些乡有的没有场镇赶场,或者是本乡的场镇离家很远,各乡的乡民赶场就选择了离家最近的趱滩。加上南广河流域经过趱滩场,使趱滩场处于水陆路两通的重要地理位置。因此,趱滩本乡人口虽不多,但却成了这个区域经济文化交流的中心。每逢赶场天,前来赶场的乡民就会将这条小街拥挤得水泄不通。由于聚居在趱滩的人来自各地,所以,这里有非常独特的乡土文化。每逢过年,这里的人们会耍龙灯、狮子灯、唱牛牛灯,还有一些说春的。最具特色的还是长期流行在这一带的船工号子,称为“南广河号子”或者“小河号子”。1957年,《小河号子》以她独特的魅力,走进了中南海怀仁堂演出,趱滩的张清华等人也去参加了这次表演。《小河号子》受到周恩来总理等中央领导同志的充分肯定和赞赏。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多次予以播送介绍……趱滩这个地方虽然很小,但却出了不少的人才,据我所知,清朝时就出了秀才;解放以前,闵次元、邹文龙等很早就参加了中国革命;解放后,这里也走出了不少大学生。    趱滩虽然地处偏僻,但是,数年来经过先辈们的品味提炼,也形成了具有独特味道的美食文化。其中“土火锅”便是最具代表性的菜肴,趱滩的每家每户都会做,这是冬季待客的上品。而张家的花生豆花、酸菜黄辣丁鱼,赵家的凉糕、泡粑,曾家的藿香鱼,还有油亮亮的老腊肉,都会让人大饱口福。每次回家,我都要去品尝这些美味。   趱滩这个地方得天独厚,具有桂圆生长的良好自然条件。趱滩到处都是桂圆,桂圆生产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模,得到了“金桂圆之乡”的美称。春季,桂圆花绽放,当你走在绿树丛中,那参缀着星星点点的黄花,散发着一股又一股的幽香,处在这自然的氧吧里,你一定会感到身心愉悦。秋季,当你走进挂满果实的桂圆林,亲手摘下桂圆,放在嘴里慢慢品味的时候,你一定会感到生活是如此的甜蜜。    这就是我如诗如画的厚土。                           老街童趣    具体地说,我的童年、少年、青年这段时间都是在这个老街上度过的,但是在我的记忆深处,总是对童年时代的事记忆非常深刻。那时,每家都有三到四个岁数相差不大的娃娃。上街、下街、滩老上,年龄相差不大的玩伴大约有二十多个。隔壁的巫七姐比我大一岁多,但是却是我们这个娃娃群里的头,因为她从来不怕被父母亲打,胆子又大,下河洗澡捞水柴,上山爬树砍柴,还敢跟比我们大的男孩子打架,所以我们这群小姑娘就把她当成了娃娃头。她对我格外照顾,时时卫护着我。常常是下午放学后,巫七姐会带领着这群小伙伴玩“藏猫猫”。她会安排我当保官,就是,其他的小伙伴藏匿后,当猫猫的小伙伴没有找到人,就会到我那里来报道,称之为“巴了”。被猫猫抓着的小伙伴就又要当猫猫……巫七姐还会带着小伙伴们去办“窠窠酒”,有时还下河去“扎膛膛儿”、“跳橡皮筋”。男孩子的游戏与女孩子又不一样,他们会自己动手做玩具,比如:小木枪、地转子、弹枪、风筝、兔儿灯、铁环等,我们小女孩有时也去找男孩子玩,主要是想玩他们自己做的玩具。我最佩服邻家会做兔儿灯的那个大哥哥了,觉得他好能干哟。晚上,看着街上跑来跑去的兔儿灯,我羡慕惨了,就缠着哥哥给我做。哥哥利用星期天给我做了一个又大又亮的兔儿灯,我高兴极了。晚上哥哥带着我也像其他人一样在街上牵着兔儿灯跑来跑去,爸爸、妈妈在一旁看着我们乐,那时感觉好幸福哟。我们这群孩子最快乐的时光就是下午放学或者星期天,小姑娘们、小男孩子们都拿出自己得意的玩具,跑到大街上玩。从上街跑到下街,从下街跑到滩老上,粮站的场坝里、粮仓里,滩老上的石牌坊下,小学校的桂圆林里、操场上,生产队的田园里、小河边,到处都是我们的乐园,到处都留下了我们幼小的足迹。大人们也不会过多的管我们,因为街道就这么大,几分钟就可以走完,街道上发生了什么事都在大人的掌握中。况且,邻里之间关系融洽、互相照应,总的来说孩子们在一起玩还是比较安全的。在这样的环境中,玩伴们大的照顾小的,互相陪伴,在游戏中学会与小伙伴们相处,在自己动手做玩具的过程中渐渐成长。那时,虽然物质条件比较贫乏,但是,我们的精神世界是相当的丰富。童年,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愉快地度过的。    想过去,看现在,特别是我们的下一代,家里大部分都是独生子女,父母亲生怕有什么闪失,随时都把孩子带在身边,要出去玩都得有家长陪伴,孩子们大多数都被家长严格地管束起来了,陪伴孩子们的大部分时间是电视,孩子们失去了许多童年应有的乐趣。尤其是现在生活在大城市的人,住在高楼里,下班回家门一关,你不认识我,我不了解你,邻居之间大部分是老死不相往来,有很多人在一个楼里住了几十年,甚至不知道隔壁邻居的基本情况,更不用说互相之间关照了。哪像我们那时,哪家来客人了,哪家吃好吃的了,不一会儿全街都知道了。想起这些,感觉好温馨,好怀念那时的小伙伴们哟,好想念我的那些街坊邻居哟。                        温暖的家    我家里有爸爸、妈妈、哥哥与小弟,还有家婆。我家住房面积并不大,外面那间是门市,第二间就是家婆的卧室,往里一间是灶房,与灶房相邻的是堂屋,再往里依次就是爸爸、妈妈的卧室、我的卧室,后面是厕所。在爸爸、妈妈卧室的上面有一个阁楼,那是哥哥的卧室。哥哥参加工作走后,我就搬到楼上去做了。小弟很小,当然与爸爸、妈妈同住了。我们家虽然是居民户口,但是爸爸、妈妈都没有正式的工作,先前妈妈在公社当临时炊事员,后来从公社退出在家做缝纫活,爸爸在外打临工,真的是找一碗吃一碗呀。    因为没有正式的工作,爸爸只有通过自己的本事找钱养家。爸爸年轻时学会了纺纱织布,那时,棉布实行计划供应,居民户口供应的布料每人一年只能做一套新衣服,而农业人口供应的棉布比城市居民的供应就更少了。农村人想要多做衣服或蚊帐,就只有自己种麻,切好麻丝后请爸爸为他们编织麻布。爸爸为他们编织麻布,换回来微薄的报酬,有时候,这报酬就是麻布或者是农副产品。手工织布是一件非常繁琐而费力的技术活。麻丝拿回来后,爸爸要找宽阔的地方刷浆,而我们学校的操场便是爸爸最好的选择。刷浆最好选在出太阳的时候,那样爸爸就能在三到四个时收工回家。可是,冬天的太阳比较少,为了赶工,爸爸阴天也要去刷浆,那就要从早上九点左右就开工,傍晚了才能收工回家。    那天,我也陪爸爸刷浆,爸爸勾着腰在那里忙活,我就在旁边玩耍,看着爸爸刷一会浆又站起来伸一下腰,还用双手不停地捶打腰部。玩了一会后,爸爸就让我回家,说天气太冷了,可是他却还要在这空旷而寒冷的操场上待到收工回家。吃中午饭的时候,妈妈让我去给爸爸送饭,快到操场时,我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麻丝被人活活从中间弄断,只见爸爸一边捡起断在地上的麻丝,一边在大声地骂那个不知是谁的“坏蛋”。原来,爸爸离开操场去厕所,不知道是哪个起了坏心,把爸爸辛辛苦苦刷好的麻丝弄坏了。麻丝弄坏了,编不了布,爸爸是要赔偿的。看到这个情况,我也很生气,把饭放在操场的乒乓球台上,就帮着爸爸骂起来。听到我们的骂声,操场周围的住户走出来很多人,有一个胖胖的大婶走到操场,告诉我们,是她家的几个小孩干的坏事,她已经教训了他们,并且说,损坏的她赔偿。在她的身后,几个小孩眼里含着眼泪,怯生生地望着我们。爸爸听到她这样说,又看看她身后的几个孩子,叹了口气说“算了,你自己带几个孩子,也非常不容易,你帮我把麻丝拾起来就是了,我自己慢慢接。”于是整个下午到第二天的晚上,爸爸都在忙着收拾还些被扯断的麻丝。为了赶着将麻布编好交给顾客,那晚,在透着风的织布间里,爸爸穿着蓝色的棉衣、棉裤,右手扯着机关,左手摇着机头,织一会儿布,又停下来用嘴吹口气温暖一下冻僵的手,然后继续工作。妈妈心疼爸爸,烧了一壶水放在爸爸的旁边,并且让他早点休息,爸爸说:“做人要讲信用,说好的明天交货就不能失信。”那晚,织布机“咔嚓、咔嚓”地响了一整夜,早上九点过,终于将布交到了顾客的手中。    每年爸爸接织布的活是有限的,那点微薄的报酬只能贴补家用,要想养家糊口,还得另想办法。有一天,一个与爸爸要好的朋友给爸爸提供了一个信息,说从珙县白蛟那边挑沙锅卖可以挣钱,但是路程很远,大约八十里,要翻山越岭,来回要三天,问爸爸愿意做不。爸爸与妈妈商量了一下,说:“做吧,总得要养家糊口嘛。”就这样,爸爸给那个朋友借了五块钱,妈妈晚上悄悄地炒好焦花生,准备好路上要吃的干粮。凌晨二点左右,爸爸就出发了,到白皎煤矿正好是七点左右,爸爸在煤矿卖完焦花生,就到生产沙锅的厂里去买货,用青草将货遮住,然后就往家赶。他一路走,一路卖,这样就减轻了担子的重量,到家货也就所剩无几了,然后将货物放在家里悄悄地买。有时候,天晚了还不能到家,他就在半路上找一户人家休息,走时爸爸将他的货捡几件便宜的送与那家。那家人非常高兴,又回送爸爸一些红薯或者是一些蔬菜。    有一天,下着雨雪,爸爸很晚了都没有回家,妈妈便与我一道,戴着斗笠帽,挑着空萝筐去接他,我们烊着一把香,走了大约七八里路,终于看到父亲打着电筒,从那边过来了。爸爸脚下穿了双解放鞋,鞋子上绑着防打滑的草绳,手上拄着一根木棍,蓝色的棉衣、棉裤放在他的担子上,担子很重,爸爸挑着很吃力,虽然是飘着雨雪,爸爸头上还是冒着大汗,身上的春秋衫都被汗水及雨、雪水打湿了。看到我们来了,爸爸好高兴,放下担子说:“今次运气真好,赶上了厂家削价,我就多买了一些,昨晚在那户人家过夜,他家又送了我好多红薯,担子重了,就走得慢,你们来了正好。”就这样,我和妈妈从爸爸担子上歇下许多东西,放在空箩筐里,在风雪交加的午夜,一家人有说有笑地回家了。当时,我还不知道爸爸走的这条路有好远、好难。我参加工作后,调到仁爱乡信用社上班,下乡时正好走到爸爸曾经走过那条路,我这才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从我家出发到白蛟煤矿,要走仁爱乡,这段路都是上坡路,路两边都是黄土,天晴还好,只不过沾一身的灰。下雨天可就惨了,一脚的黄泥浆,很粘鞋,路很滑,稍稍不注意就滑倒了。而从仁爱到白蛟,又是下坡路,路很陡峭,从上面望到山下,头都发昏。返回的路,从白蛟煤矿到仁爱乡则是爬坡,爸爸要挑着很重的担子从下面往上走,他挑的又是容易碎的沙锅,随时都要避免碰着;从仁爱乡到我家,则是下坡,路很滑,也要避免跌倒和碰着,可想而知,爸爸那时承受了多大的身心压力呀。有一次,为了体验爸爸的艰辛,我空手走过这条路,那是一个晴天,我记得走了七个多小时,回家后脚都不知道是谁的了。第二天又躺了一天,一个星期后还感觉腰背酸痛。    爸爸如此地拚命找钱,妈妈也在为全家的生计辛勤地劳作。我的妈妈是一个聪明、勤劳、善良,外表柔弱、内心坚强的家庭妇女。自嫁给爸爸后,她就用自己的聪明才智为我们这个家撑起了一片蓝天。自从我记事起,妈妈就在公社当炊事员,一日三餐,妈妈每天必须早上六点去上班,晚上九点左右才能回家。因为是临时工,每月只有十五元工资,但是妈妈还是很珍惜,尽心尽力的做好自己的工作。她做的饭菜很受公社干部们喜爱,人品又好,临时工一做就是十年。虽然妈妈脸上带了很大的一个胎记,但是还是受到了绝大部分公社干部们的尊重,尊称她为“肖二姐”或者是“肖二嬢”。    在公社做了十多年的临时工,妈妈也没有等到转正的指标。后来政策发生了变化,私人可以经商及做小手工业了。妈妈毅然辞去了公社的临时工,回家开起了缝纫店。由于妈妈为人和善、缝纫手艺精湛,很受顾客的欢迎,每场天都要收到很多布料,特别是要过年的时候,大家都要穿过年新衣服,等着做新衣服的人就更多了。为了尽量满足顾客的需求,妈妈带了三个徒弟,但是还是非常的忙,常常做到深夜。我们都睡醒一觉了,还听着缝纫机的声音在响。       有一件事让我至今难忘。那是一个寒冷的夜晚,半夜我去上厕所,回来时发现妈妈的缝纫间还亮着灯,但是却没有听到声音。我走进去一看,在微弱的煤油灯光下,妈妈披着棉袄,头靠在缝纫机上睡着了。她的双手长了冻疮、红肿得像泡粑一样。我看了看闹钟,此时也是凌晨四点钟,我叫醒妈妈,让她去休息,可是妈妈却说:“这几件衣服明天顾客要来取,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他们一家一年到头就盼望着这套新衣服过年呢,我再赶会儿工就做好了,你去睡吧,别凉着了。”看看妈妈慈祥而疲惫的脸,又看看妈妈红肿的双手,我心里非常难受,又怎么能去睡呢?于是我回房间穿好衣服,给妈妈打下手。第二天一早,那家人八点过就来取衣服了,看着做好的新衣服,他们一家高兴无比,除工钱外,还给妈妈带来了许多蔬菜。虽然妈妈很累,但是看着那家人的高兴样,自己也开心地笑了。    由于妈妈的缝纫店生意很好,爸爸也就不去挑沙锅了,就在家给妈妈打下手,经过一年的辛勤劳动,除了家里的开销外,爸爸、妈妈手中终于有了一笔积蓄,爸爸又将这笔积蓄做起了小百货生意,这样,我们家的日子一天天地好起来了。可是,亲爱的妈妈却因为长期劳累,积劳成疾,病倒了,尽管我们想尽了办法,还是没能挽回她的生命,在她六十二岁那年过早地离开了我们。   为了养家活口,爸爸、妈妈从早忙到晚,没有时间照顾我们,我们几个孩子的吃、喝、拉、撒就由家婆在家照管。我的家婆,一个从旧社会走出来的小脚女人,中等个子,银白色的头发,用一根黑色的布带扎在辫梢,盘在脑后,然后再套上一个黑色的小网兜;天气冷时就用一条黑色的、长长的皱帕包在头上;天寒地冻时,再戴上一个黑色平绒做的帽子。不管春夏秋冬,永远都是到膝盖的斜禊长衣服,或黑色,或蓝色,或白色。夏季是单衣,冬天是夹袄。穿的裤子都是扎腰裤,腰口做得很大,用一根裤带来系牢。印象最深的就是家婆的那双脚了,那时大户人家的女子未嫁时都时兴包脚,“三寸金莲”是那时美女的标志之一。家婆后家比较富裕,为了让家婆能嫁一个好人家,她的父母亲在她小的时候就为她缠了脚。后来不知怎么的家道败落了,加上她懂事时竭力反抗,她的脚终于解放了。但是,脚还是被包坏了,脚趾永远都弯曲在里面。她的脚比“三寸金莲”大不了多少,走起路来一摇一晃的,她穿的鞋就是那种尖尖鞋。就是这样的一个家婆,尽心尽力地为父母亲分担家务劳动。平时父母亲做工去了,家婆就在家带我与小弟,并管一家人的一日三餐。我永远也忘不了家婆背着小弟,带着我在田里捡麦子的情景。夏天,镇后生产队的麦子收割完了,会掉下一些小小的麦吊吊。于是,家婆背着小弟,牵着我,在中午生产队收工吃饭时,去田里将这些麦吊子捡回家积存起来,然后晒干,给我们做麦粑。去拾麦吊子很不容易,很远才能拾得到一个小小的。家婆背着小弟,天气又热,她的脚本身就不方便,腰也不太好,有时为了拾起麦吊子,必须跪下去才行。家婆就是这样,用自己独特的方式,为家里分忧。这事对我很有感触,以后一说到吃麦粑,我就想起家婆背着小弟,跪在田里拾麦吊子的情景。    就这样,在爸爸、妈妈日日夜夜操劳下,在家婆的精心操持下,我们拥有了一个温暖的家。那时,虽然生活艰辛,但是我们家没有饿过饭,一日三餐都有保障,初一,十五的还可以打“牙祭”,过年每人还有一套新衣服穿。家婆慈爱,母亲聪明能干,父亲慈祥忠厚,那时我们一家生活过得其乐融融,非常温暖幸福。                           小镇人情      在这个小场镇,在这条不足三里的小街上,总是有许许多多让我难以忘怀的事,特别是场镇上的红白喜事。但凡哪家有红白喜事,主家就会成立一个提调组,由街道上精明强干、有组织能力的人担任主提调,在我的记忆中,总是有这样几个人让街坊们随时委以提调的重任:原来新油村的老张书记,罗太久、李培兴、黄绍权等。遇到红白喜事的时候,主家门口的街面上总是会摆上很多从邻居家借来的方桌、圆桌及板凳,流水席一直坐到主家事办完。那时,谁家有事,邻居们总是无私地站拢来帮忙,不记报酬地熬更受夜,帮助主家办完事。这样的事在街道上不时发生,每一次都给人留下一些难忘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失,很多美好的记忆化成一道道感动,深深地刻印在每一个邻居的心里。最让我记忆深刻的有这样几件事:    我在家乡参加了信用社工作,在家乡工作了八年,在这期间,送走了亲爱的妈妈,在妈妈生病期间,在妈妈的葬礼期间,左邻右舍把我们家的事当做自己家的事做,为我们带来了太多的感动和安慰。后来我调离家乡到城区工作,在非典泛滥的时候又失去最小的弟弟,这次也是左邻右舍的帮忙才让我们办完了事,从悲痛中走出来。在失去小弟后,爸爸一个人带着幼小的侄子在趱滩生活,得到了当地政府及左邻右舍的大力帮助,帮助侄子申请了低保,让侄子生活得到了保障。二○O六年十二月十九日,最悲痛的事又发生在我家,我们亲爱的爸爸去世了。接到消息后我大脑里一片空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家里就侄子一个人在,哥哥离开家乡二十多年了,我也离开家乡十多年了,左邻右舍还会像以前一样帮助我们吗?我心里想,这下完了,不知道家里已经乱成什么样了。给哥哥打了电话,单位安排车把我送到了老家。车刚走到街口,就看见有几个人来接我们,为首的就是李培兴、曾二哥,他们的臂膀上都系着黑纱。来到家门口,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灵房已经搭好了,父亲穿戴着整齐的寿衣,静静地躺在门板上,家门口的街道上已经架起了几个灶头。曾二哥与李培兴告诉我,所有的葬礼上要用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厨房里的事也安排好了,阴阳与道士等我们到了商量好了才请。看着这样妥善的安排,听到那些宽心的话语,我当时就感动得大哭着跪倒在他们的面前。这就是我的左邻右舍,这就是我的父老乡亲,不因为我与哥哥没有在家乡工作就怠慢我们家。与场镇上所有办理红白喜事的程序一样,不一会儿,提调组成立了,有三个提调呢,分别是罗太久、李培兴、黄利权。曾光全二哥,彭亮还有其他几个负责厨房里的事。最让我感动的是送爸爸上山的那天早上。发丧时间是早上五点钟,按照乡场上的习惯,人们正在睡梦中,几个提调也非常的担心,害怕丧发出去了没有人来抬。没有想到的是,道士的锣鼓刚响了一通,家门口就聚满了人,大部分都是年轻力大的壮汉。从我们家到墓地,沿途都是上坡,大约有六里路程,丧发出去后,一路上又加入了不少人,而且,手电筒的光亮、火把的光亮还正从各个方向向丧葬队靠过来,从家到墓地,沿途都是光亮在晃动。就这样,在数九寒冬的早晨,在众多光亮、火把的簇拥下,二百多人的丧葬队在震山的呐喊声中,在我们悲痛的哭泣中顺利到达了墓地。就这样,我们风风光光地为爸爸办理了后事。事后算了一下账,他们为我们家办事,比别人家还少花了不少钱呢。这就是我的父老乡亲 ---淳朴的品格、善良的为人。    在这条老街上,还有一件事让我难以忘怀。大概是一九八O年,国家对居民还在实行计划供应。我家对门开了一间综合商店,主要是经营日常生活用品包括酒类,那时的酒也是计划供应。这个店由魏三孃经营,魏三孃家里有一个女儿、三个儿子,女儿在外工作,三个儿子在家里,另外还有一个老娘,她爱人也在外地工作。这是一九八O年夏天的一个夜晚,我与家人正在家里聊天,突然听到街上传来震耳欲聋地爆炸声,接着就传来了大人与小孩的尖叫声,我们一家人冲出家门才知道,原来是对门的魏三孃在家准备明天赶场要卖的酒,让两个小儿子去帮忙照亮,结果小孩子不小心将煤油灯掉进了酒缸,导致爆炸发生,烧着了孩子,自家的房子也烧起来了。这时,街道上传来了大人的吼叫声,“魏家失火了,大家快点来抢火啊!”,虽然这时已是晚上九点过,但是街道的邻居们听到吼声,带上自家的水桶、盆子全部跑来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照亮的照亮、提水的提水、从河里到失火的地方大约有一里多路,站成了长长的两排,所有的人都焦急、快速地递水,有人还大声不停地催促:“水,快点运水。”就这样,一盆又一盆,一挑又一挑,水从河里运上来了。在大家的努力下,房子上的火终于扑灭了。这时,大家才发现,魏三孃的两个小儿子都被烧坏了,生命垂危,老娘也吓坏了,在她的房间里打抖哭泣,魏三孃也摊倒在被烧焦的房子前,说不出话来。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将两个孩子送到县城医院抢救,没有钱,就这家出一元,那家出五元,总共收到了二百多元的救命钱。在筹钱的同时,又安排了几个人去绑担架。深夜一点过,两抬担架分别抬着两个孩子向县城医院飞奔,爸爸也一起去送孩子。可惜的是,虽然大家尽了一切努力,两个孩子还是没有保住。沉重的打击,魏三孃身心受到重创,疯了。妈妈和街上的大婶、大嫂们又想方设法陪伴她们母女,爸爸和街上的叔叔、伯伯们也尽可能为她们家提供帮助。直到她的爱人和女儿回来,变卖了房子,把她们一家接出去为止。    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但我至今还是记忆犹新,那晚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魏家聚满了人,从河边到魏家,到处是电筒、火把,老街上人来人往,爸爸、妈妈在魏家帮忙,我带着小弟看家。这就是我的邻居!这就是我的父老乡亲!真是一家有难大家帮,一家有事大家忙呀!这就是这方厚土的精髓所在,这就是这方厚土的无限魅力!这就是这个场镇上淳朴、厚重人情!!                         神秘的南广河      南广河,是长江右岸一条支流,又因为是宜宾下游第一条汇入长江的支流,因此被誉为万里长江第一支流,又称为符黑水。它发源于云南省威信县高田乡打铁岩村,流经威信县、珙县、筠连县、高县、宜宾翠屏区,自南广镇汇入长江,全长约350公里,流域面积约为4600平方公里。主要支流有二夹河,宋江河,清溪河,古宋河。我不想说其他的河段,就想说说从珙县孝儿镇到趱滩乡再到高县文江镇境内流程三十公里的感悟。从珙县的孝儿镇出发,流经趱滩,再到高县,这段大约三十多公里的河道,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趱滩人。生活用水、生产用水,河里的鱼虾,河道上走动的大小船只,无不是来源于这条大河的恩赐。自我记事起,我就知道了吃水要到河里去挑,吃鱼要到河里去网,每逢涨水天还可以到河里去捞水柴,下高县去赶场要到河道上去坐船。那时,船从孝儿到趱滩后就不能过去了,船上的货物就要歇下,然后人工背过滩头,再上到滩尾的船上。有段时间,我的爸爸、妈妈就在这条河上背滩,取得少量的经济报酬,养家糊口。这条河对于趱滩人来说就是生命的通道,经济的命脉,承载着历代趱滩人的梦想。    我喜欢这条河,不仅仅是喜欢这条河的生命功能,更喜欢流传在百姓口中的许多神秘的传说、故事,还有豪迈的船工号子,那些传说、故事,让美丽的南广河增添了神秘色彩,而豪迈的船工号子,却让南广河更加充满魅力。    位于南广河畔的趱滩,就有这样的传说:龙王居东海,福祸亦无常。
谗言盖天地,捉拿遣神将。
江海无可去,形影未可藏。
溯流长江水,遭难在陈塘。
陨命三太子,龙骨葬金江。
西边哪吒据,暂避依南广。

追兵尾随至,龙游趱滩乡。
夜黑路不辨,摘星挂龙窗。
潜形鲤鱼窝,化身白衣郎。
自称天地人,唤作龙三王。
曾游大堂口,高山遇阻挡。
回程见风浪,拉纤救鱼郎。
鱼翁感恩德,引路新游上。
从此踪迹隐,客居留异乡。

论道白云寺,龙身云下藏。
悬崖点泉井,雨露润各方。
力挽大山倾,龙身护坝场。
风调雨亦畅,保民得安康。

百姓同拜谢,德名播四方。
拨云见天日,光明天使降。
村民数其德,奉诏还故乡。
身去心难舍,带泪眼茫茫。
泪湿浇沃土,龙眼长成行。
感恩又怀德,祁名作龙旺。     这样的传说,让人们对趱滩的来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让南广河更具神秘感。但是听老人们讲,其实,趱滩之前没有名字,只是一个过路场镇,是因为这条河滩老上的滩口被打通了,船可以直接开到场口,滩口趱到了王家滩而得名的。    听老人们讲,早年落户在趱滩的人家有两种人,一种是靠在南广河放竹木排生活的水手,第二种是靠“捡水货”而生存下来的人(类似土匪),两种人完全水火不相容。相传,山上曾经住过一个叫陈三兴的人,他是靠“捡水货”生存的人之一。此人虽是南广河土著,却会“河南教”,一日见一队木排从河道上下来,木排上的纤绳绷得紧紧的。三兴便使了一道“阴剪”,剪断了纤绳。纤绳一断,铺江的木排便如离弦之箭狂飙直下,眼看就要撞到乱石上,排毁人亡。河岸上的纤夫拿着断绳妈天娘地咒骂,陈三兴却站在山坡上哈哈大笑。可这时,木排上抛出了几条更大的纤绳,纤绳不偏不倚地套在江边的大石头上,木排在河面上耸了几下就停下来了。从木排上走来一个赤身的黑脸汉子,手持一把明晃晃的火把,从木排左面插入河中,转眼火把就从木排右面的水里冒了起来。三兴正惊奇,就见一股黑烟已经在自家的草房顶上冒起来了,他赶紧起一道“海水”将火扑灭,却又见黑脸汉子在木排上钉铁钉。陈三兴知道遇到了内行,汉子要施“铜锤铁钉子功”了,他忙叫屋里人给他送锅出来,三兴来不及将铁锅顶在头上,感觉到脑子一阵剧痛,当场死了。    这当然只是个传说,透过这些传说我们可以看出当时的人们生活是多么的艰难,既要战胜恶劣的自然环境,又要抗御土匪、恶霸、邪教等恶势力。    再艰难的生活,总有一些人会想法子解闷。那些长年生活在船上的人总会在恰当的时候找乐子。每逢船开到平和的河段,船上的男人们会指着河边洗衣服的女人们大喊,快看,要看姑娘的快看,好漂亮哟,喊得大姑娘们头都不敢抬。可那些大妈、大嫂们不依了,捡起石头,用力向船丢来。力气不大,丢不到船上,只在河面溅起小小浪花,把船工们的衣服打湿了。大妈、大嫂们见打不着船工,也扯开喉咙唱了开来——“大趱滩来小趱滩睡齐半夜喊起滩撑船的尖脑壳(戴绿帽子的)你往外乡走嫖客就朝你屋头钻……”    唱得船上的、河边的都大笑起来。船慢慢地划过,把笑声留在身后,河里恢复了平静,可是那些有心的姑娘却对船上身材魁梧的船工产生了好感,心里翻腾起爱的火花。有次船在趱滩过夜,第二天船开了,街道上一户人家的姑娘却跟着船上的船工走了。    我最喜欢听南广河上的船工号子。    南广河号子流传于南广河上自珙县沐滩到经高县、庆符、至宜宾南广镇入长江口约100多公里的区段内。号子唱词内容丰富,其歌唱时而悠扬,时而激越,时而舒缓,时而紧张,极富感染力,充分展现出南广河船工在险恶的自然环境下不畏艰险、不怕困难的拼搏精神和勇往直前的豪迈气概,同时也表现了船工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粗犷而不失幽默的性格。    南广河号子作为川江号子的重要组成部分,有其独特的文化魅力和地域特色。南广河作为秦汉时期主要通道“南丝绸之路”的重要辅助交通方式,承载了沟通川滇商贸往来的主要作用,四川的盐茶、布匹、百货和云南的铜铁锡、山货往来就是靠这一条急流险滩的南广河进行互贸运输。往来的船主要靠纤夫拉纤,由于南广河滩险谷深,有9窝18峡108险滩,在艰苦的劳作中,为了达到掌握航行的速度,统一船工的动作,所以无论是下水搬桡或上水拉纤,在整个航行的过程中都不能停歇,因此产生了号子。船工号子是由船上的领江领唱,众船工帮腔的合唱形式。主要包括推桡、搬桡、摇橹、拉纤等工种号子,其中又有平水、紧水、抛河、靠岸、离港、过滩等不同的劳动条件和不同劳动工序的、节奏不同、风格各异的号子。    那时,南广河上经常都有数百条船,非常繁华,商人把货物从宜宾销往云南,主要是靠水运,从南广镇的长江口到珙县的沐滩来回要三天时间,因为是逆水而行,几乎都靠纤夫拉纤,最险峻的河段是从来复以上到庆符、高县趱滩这一段,拉纤时为了达到一起用力的目的,领江起头喊号子,其余的纤夫一起跟着喊,这样就可以达到最大限度的协同用力,使船顺利渡过险滩急浪。离岸、闯滩、过急湾、靠岸等都有不同的号子。在河道平缓的地段为了打发无聊的拉纤生活,纤夫们也唱一些即景生情的山歌小调,形成了南广河号子丰富的内容,多数反映了拉纤人的艰辛生活,也展现了拉纤人苦中作乐的乐观豁达性格。他们常年在河上奔走,对生活和生命有了很多的理解,为了生活,再艰难的滩也要闯,再大的苦难也要挺过,这些都反映在船工号子里了。   小时候,父母亲告诉我,不要到河里去洗澡,河里有个龙王爷,专门捉小孩子到龙宫里去,河里还有水怪,长着撩牙,专门吃小孩子。那时真的很怕,不敢一个人去河里,长大后才知道,父母亲担心我一个人下河不安全,故意吓唬我们的。在趱滩生活工作期间,我常常一个人走到河边,或洗衣服,或看美景,或者是在河边静坐,从来没有遇到过水怪之类的。    当阳光照耀在南广河上,微风轻轻吹动河面,清清澈澈的河水瞬间金光闪烁,这时的南广河是美丽的;当飘逸的云雾在南广河上游弋的时候,一幅幅自然的水墨画卷呈现,这时的南广河也是美丽的;而南广河长期以来默默奉献养育两岸儿女,才是她最美丽的地方。长期以来,各种各样的传说、故事,给南广河增添了许多神秘的色彩,揭开南广河神秘的面纱,我们看到的是两岸百姓对南广河的深深依恋,对南广河的敬畏,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憧憬。                                    地名悲歌    在南广河上有许多传说、歌谣。    从南广河的源头到入江口,有一首流传最广的歌谣——“黄河不见清水河此河就是妹妹涡举目观前无嫂嫂回头转望少哥哥满天星斗悬湖底空留明月照江中自古红颜多薄命一派情光入水波”    歌谣向人们讲述了一个悲戚动人的故事,而这个故事又正是孝儿地名的来历。    清朝晚期的某一天,一场奇特的葬礼正在江北嘴河边举行,死者是兄妹俩,十多岁,而给这两个孩子披麻戴孝的却是这两个孩子的父母亲,并且官府又在这个葬礼上杀了另外两个成年人,祭奠两个幼小亡灵。原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据珙县民间故事记载:那时,孝儿嘴叫江北嘴,孝儿乡也还叫宁泰乡。从这里沿南广河而上,有一处河面很宽、水很深的一段河湾,一块硕大无比的巨石,如刀削一般地平整,笔直地立在水边,旁边石板溪汇入南广河,沿石板溪上去,就是川南有名的下罗坝子。    尹氏家族是下罗坝的大族。清朝晚期,尹家出了一个杰出的人物,就是后来官居云南知府的尹德宦。德宦多年寒窗苦读,终于金榜题名,高中进士,官放云南。德宦有二个妻室,原配杜春娥,二房兰亭玉。杜氏无生育,兰亭玉生有一儿一女,儿子名伯奇,女儿名乳燕,兄妹相差一岁多。    德宦赴云南任职时,兰亭玉陪同前往。因儿女年幼,留在家中,由杜氏抚养。本来打算过两年那边安定好后,再回乡把一家人接去,终因云南地处荒僻之地,瘴疠横生,匪盗如蚁,难以安生,所以一去就是十年。待兄妹俩长到十六七岁之时,杜氏已成三十多岁的风韵少妇,终因耐不住守活寡的寂寞,与本村游手好闲、好拈花惹草的韩春望相好,被伯奇撞破,怕兄妹二人告诉他们的父亲后被休出家门,失去财产,便生歹计,想除掉兄妹二人,独霸财产。奸夫淫妇暗地商量,定下制造“兄妹奸情”这一毒计。    那是个数九寒冬的一天,兄妹放学回来,伯奇又去砍柴,回来后,因疲惫不堪,进屋倒头便睡。杜氏找来内衣,要乳燕送去给哥哥换,妹妹刚进哥哥房中,杜氏一下把门拉拢,把兄妹俩关在屋里,同时高声喊“捉贼”,等邻居们进来,门打开,杜氏上前揪着乳燕的头发,高声大骂:“你们兄妹,枉自生在官宦人家,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辱没门风。”尽管兄妹二人极力争辩,还是遭到杜氏一顿毒打。以后几天里,兄妹二人去上学,老师不理,同学们唾弃。走在街上,人们象避瘟神一样避着他们,还有人指着后背吐口水。妹妹终于挺不住流言蜚语的折磨,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逃出家门,想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告诉父亲大娘的不轨之行,让父母亲为哥哥与自己作主,怎奈天黑路途遥远,走过石板溪来到南广河边后不知往哪走,于是绝望地跳进大河。第二天早上,伯奇不见了乳燕,到处去找,四山遍野地喊,没有回音,不见人影。有人从大河边捡到一双绣花鞋,伯奇辨认出是妹妹的,知道妹妹不堪凌辱,投河自尽,顿时悲痛欲绝。他沿着南广河跑了一天一夜,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来到一处险滩,想生身父母不知何方,前娘死死相逼,冤屈难伸,不如找妹妹去,让南广河清澈的河水,还自己和妹妹的清白之身。就这样想着、哭着、愤怒地嘶喊着,纵身跳进大河。    此事当时轰动了整个场镇,有人报告到了县衙,县衙又上报到知府,知县和尹德宦是同科进士,得到报案后,立即抓捕了奸夫淫妇,同时派驿站快马赴云南报讯。德宦夫妇赶回来时,儿女的尸体还没找到。他们亲自带人沿河寻找,到了一险滩处,德宦跪在河边,仰首向天祷告:“恶妻相逼,儿女双双投河身亡,若苍天有眼,念其冤屈之情,让我的儿女浮尸相见。”此时正隆冬时节,南广河面阴风骤起,天昏地暗,突然电闪雷鸣,儿子伯奇的尸体竟从一鸡冠石下回水处浮了出来,女儿乳燕的尸体也从下一个回水沱中冒出。    德宦得见儿女尸身,抚尸恸哭,其母兰亭玉肝肠寸断,昏厥于地。夫妇把一双儿女的尸身运到江北嘴,在河边搭设灵棚,开办道场,请道士超度亡灵。父母皆披麻戴孝,哭念祭文致哀。在安葬儿女之时,知县将奸夫淫妇当场斩首,告慰含冤而死的兄妹。    自此,人们感念于这一悲情事件,为了纪念贞烈的二兄妹,警示后人,将乳燕投河的地方改名“妹妹涡”,父亲祷告上天、兄妹浮尸之地叫“大拜子滩”和“小拜子滩”,父母祭奠儿女的江北嘴改叫“孝儿嘴”,那个乡场叫“孝儿场”,宁泰乡也就叫“孝儿乡”,就是现在的孝儿镇。    这个故事给后人的震撼是非常强烈的,深深地提示了人性丑陋的一面,“兄妹奸情”真是旷世奇冤啊。    一条清清澈澈的南广河,有多少船工号子,就有多少船工们辛酸的血泪;有多少歌谣小曲,就有多少婉转凄凉、荡人心腑的故事;有多少传说、故事,就有多少船工们对生活的渴望或期盼。    离开趱滩前,我常常独自坐在这条河边,听河水唱歌,看鱼儿浅游,喜欢在河边放声高歌,也喜欢在河边静坐沉思,回味那些沉淀了千年的故事,那时在想,要是有一天我能走出去看看世界,将这里的故事讲给外面的人听,那该多好啊!    离开故土二十五年了,亲人们也一个又一个地离我而去,从此家乡变成了故乡。但是,我仍然深深眷恋着这方厚土,因为这里埋葬着我的亲人,这里住着我热爱的街坊兄弟姐妹,这里有许多美好的回忆,这里有最浓厚的、淳朴的、美丽的人性闪光。

我爱你楼主 发表于 2017-3-14 22:23

楼下的接上

小小小姑娘 发表于 2017-3-15 09:13

故乡在远方,也在心里,故乡是无法割舍的情怀,给我们一方净土、一个方向、一个寄托。

源上泉 发表于 2017-3-15 09:45

远离家乡越久,思乡之情愈发浓烈。乡愁悠悠,难以割舍!文章朴实!

冻雷 发表于 2017-3-15 13:56

拜读之后,我也有想要写一篇文章的冲动!学习了。

雨露 发表于 2017-3-15 18:47

我爱你楼主 发表于 2017-3-14 22:23
楼下的接上

谢谢顶贴.

雨露 发表于 2017-3-15 18:50

小小小姑娘 发表于 2017-3-15 09:13
故乡在远方,也在心里,故乡是无法割舍的情怀,给我们一方净土、一个方向、一个寄托。

很深的感悟,故乡是我们永远的眷恋!谢谢回帖,祝生活充满阳光.天天开心!

雨露 发表于 2017-3-15 18:53

源上泉 发表于 2017-3-15 09:45
远离家乡越久,思乡之情愈发浓烈。乡愁悠悠,难以割舍!文章朴实!

谢谢老师回帖,远离家乡,思乡情更浓.请老师多多赐教!

雨露 发表于 2017-3-15 19:05

冻雷 发表于 2017-3-15 13:56
拜读之后,我也有想要写一篇文章的冲动!学习了。

紧紧地握你的双手,朋友!
感谢你能静下心来读我的拙作,感谢你的鼓励!
远离故土,更加想念故乡的父老乡亲,于是利用带外孙的空余时间,写了这些文字,略解乡愁。
相信你也是非常热爱文字的,写吧,朋友,让我们的心在文字中灿烂起来,等着拜读你的大作!

清风小筑 发表于 2017-3-15 19:34

故乡的歌,是一只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怅望,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

清风小筑 发表于 2017-3-15 19:36

山川依旧人以非

久久平安 发表于 2017-3-15 1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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遐想2001 发表于 2017-3-16 00:43

支持你哈...................................

贾村溪 发表于 2017-3-17 19:46

秀起来~

雨露 发表于 2017-3-22 21:02

清风小筑 发表于 2017-3-15 19:34
故乡的歌,是一只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怅望,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

朋友好文采!在物欲横流的时代,能静下心来读如此长的散文,并写出如此精彩的感悟,我真的好感动!故乡是我们心灵的栖息地,当我们无助时、当我们喜悦时,都会想起她,感谢你以诗的语言,为我解读故乡的美。


再次谢过朋友的光临!祝心情愉快,天天开心!

心雨 发表于 2017-3-25 17:32

这阵忙,好久没来岭上。雨露姐好文章。学习了!

遇得到你 发表于 2017-3-28 23:11

大叶滩至油罐口坐船耍还是安逸。以前没水电站的下罗至庆符十八滩之一趱滩,我晓得的有门坎滩、长腰滩、大叶滩

雨露 发表于 2017-4-1 13:15

心雨 发表于 2017-3-25 17:32
这阵忙,好久没来岭上。雨露姐好文章。学习了!

知道你特忙,要保重身体,谢谢你加精鼓励!回高县后联系你,我们一起喝茶!想你们了!

雨露 发表于 2017-4-1 13:20

遇得到你 发表于 2017-3-28 23:11
大叶滩至油罐口坐船耍还是安逸。以前没水电站的下罗至庆符十八滩之一趱滩,我晓得的有门坎滩、长腰滩、大叶 ...

是的,朋友,沿途风景优美,是一个养心的环境!看来你对趱滩这一带还是有一定的了解,谢谢你关心我的家乡!
谢谢你对本文的阅读,并回帖鼓励!

祝健康快乐!

遇得到你 发表于 2017-4-5 21:16

雨露 发表于 2017-4-1 13:20
是的,朋友,沿途风景优美,是一个养心的环境!看来你对趱滩这一带还是有一定的了解,谢谢你关心我的家乡 ...

太客气了,本来就写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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