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轻轻地走了吗ff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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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法不震惊于冥冥之中的契密感应。
就在今天,就在刚才,中午下班回家吃了饭,想整理一下床头柜上零乱的书,突然看到《史铁生作品集》,心里有此晃忽,随手翻开,便是《轻轻地来与轻轻地走》,正读到“现在我常有这样的感觉:死神就坐在门外的过道里,坐在幽暗处,凡人看不到的地方,一夜一夜耐心地等我。不知什么时候它就会站起来,对我说:嘿,走吧。我想那必是不由分说。但不管是什么时候,我想我大概仍会觉得有些仓促,但不会犹豫,不会拖延。”的时候,手机有短信声,一看,小玉来的,内容只有几个字:“史铁生,走了。”
我开始不以为然。去,这种谣言你也信,还是“哲学家”呢?前一阵网上不是也发布了余秋雨逝世的消息吗?
但内心还是一阵惶恐,史铁生到底是个病重之人,身患高位截瘫、褥疮、肾衰竭等多种疾病,每天都在和死亡抗争。可说什么我也不相信,这么一个生命力十万分强健的人,不可能说走就走的。
急忙打开电脑,在百度里输入“史铁生”三个字,这下我不得不惊呆了,各大网站都在报道同样的事实:史铁生于2010年12月30日下午16点突发脑溢血,之后经抢救无效,于12月31日凌晨3点46分去世,享年60岁。
今天是2010年最后一天,这是一个中国当代文学史上黑暗的日子,这是任何一个热爱文学,热爱史铁生的人都无法接受的信息。
史铁生真的走了,他的遗体是停放在家里,还是北京市作家协会礼堂,或者更应该停放在全国作家协会礼堂吧。可他生前有遗嘱,不搞遗体告别仪式。
一个真实的人生结束了,一个天才灭度了,一盏照亮成千上万在残酷的命运面前充满无限困惑心灵的明灯熄灭了。从此以后,再也看不到他慈祥的笑容,再也听不到他那宽广的胸怀发出的抗击命运的铿锵声音。
这是一个多么热爱生命、执着追求完美人生的铁汉。我忘不了1988年,他在上海,夜已经很深了,他还要王安忆和姚育明推着他去逛淮海路,说是“给我妹妹挑件羊毛衫”,他后来告诉我们,那是他再一次把轮椅摇进了爱情,只是再也没有摇出来。那个时候,我还是二十五岁的青年,初为人父,我老是想史铁生的母亲,要是老人家还健在,会是多么感奋,她会拉着媳妇儿的手,看得老泪纵横。我还记得《我的遥远的清平湾》,那人生的偶一回眸,却是生命留给灵魂最深的记忆,如惊鸿一瞥般地定格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
史铁生走了,我完全可以断定他的灵魂去的第一站是北京地坛公园,今天,我是不能去那里了,我相信地坛里的人很多,都会以崇敬的心情凝视灰雾蒙蒙的天空,都会低下头来寻找当年史铁生留下的轮椅印痕和母亲来找他的脚印,史铁生坚信母亲一定会在那里等他,或许,母子二人已在这里重逢了。还有那对小兄妹,当年小妹才三岁,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快去地坛吧,趁史叔叔的灵魂还停留在那里,想想史叔叔当年在那几棵大栾树下和你们说的话吧,那里,还是遍地的小灯笼花吗?
史铁生走了,不管他作好了多么充分的准备,《病隙碎笔》里洋洋洒洒说了那么多,又整了个《务虚笔记》来把生命的意义演绎得亦幻亦真,但当死亡真正来临时,正如他说的还是“有些仓促”,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还有很多要告诉世人的话没有说——这一层,于我是尤为重要的。
史铁生走了,不管是轻轻地来还是轻轻地走,这已经成了现前不容改变的客观事实,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不管你接不接受,都得先接受下来,再思考他的意义。一个人的死,能让人去思考这个“死”的意义,不能不说是一座丰碑。
那就让我们的心灵把这座丰碑立起来吧,丰碑直透穹宇,能够携着我们的灵魂与天地精神独往来啊!
史铁生走了,有多少泪水都留在心里吧,不要让它流出来。史铁生需要护送他上路的,是坚强。只有坚强,才能永恒。
史铁生,还有4天就是你的60岁生日,请稍留步,让我们为你过完生日再走也不迟,你说过,死,是最容易的事,是随时都可以进行的,但是不急。要知道,这可是你的花甲大寿啊!
2010年12月31日14时40分
今天是2010年最后一天,这是一个中国当代文学史上黑暗的日子,这是任何一个热爱文学,热爱史铁生的人都无法接受的信息。
他没有走,他的思想在这里,他的文字在这里,他的精神在这里,他只是一个人到了别处。
笔耕不辍,智慧一生!
痛苦和磨难锻造了不屈的灵魂!
铁生能记录主耶稣的话,是难能可贵的;能解读上帝给世人的启示,是上帝喜爱的!
文坛上一颗巨星的坠落!天地同悲!
铁生,一路走好!
铁生,一路走好!
史铁生,男,汉族,1951年生于北京。1969年赴延安插队,1972年双腿瘫痪回到北京。1974年始在某街道工厂做工,七年后因病情加重回家疗养。
1979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著有中短篇小说集《我的遥远的清平湾》、《礼拜日》、《命若琴弦》、《往事等;散文随笔集《自言自语》、《我与地坛》、《病隙碎笔》等;长篇小说《务虚笔记》以及《史铁生作品集》。曾先后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鲁迅文学奖,以及多种全国文学刊物奖。一些作品被译成英、法、日等文字,单篇或结集在海外出版。
2002年,史铁生荣获华语文学传播大奖年度杰出成就奖,同年,《病隙碎笔》(之六)获首届“老舍散文奖”一等奖。
说死说活
史铁生
1 、史铁生≠我
要是史铁生死了,并不就是我死了。——虽然我现在不得不以史铁生之名写下这句话,以及现在有人喊史铁生,我不得不答应。
史铁生死了——这消息日夜兼程,必有一天会到来,但那时我还在。要理解这件事,事先的一个思想练习是:传闻这一消息的人,哪一个不是“我”呢?有哪一个——无论其尘世的姓名如何——不是居于“我”的角度在传与闻呢?
2 、生=我
死是不能传闻任何消息的——这简直可以是死的鉴定。那么,死又是如何成为消息的呢?唯有生,可使死得以传闻,可使死成为消息。譬如死寂的石头,是热情的生命使其泰然或冥顽的品质得以流传。
故可将死作如是观:死是生之消息的一种。
然而生呢,则必是“我”之角度的确在,或确认。
3 、无辜的史铁生
假设谁有一天站在了史铁生的坟前,或骨灰盒前,或因其死无(需)葬身之地而随便站在哪儿,悼念他,唾弃他,或不管以什么方式涉及他,因而劳累甚至厌倦,这事都不能怨别人,说句公道话也不能怨史铁生。这事怨“我”之不死,怨不死之“我”或需悼念以使情感延续,或需唾弃以利理性发展。总之,怨不死的“我”需要种种传闻来构筑“我”的不死,需要种种情绪来放牧活蹦乱跳的生之消息。
4 、史铁生≈我使用过的一台电脑
一个曾经以其相貌、体形和动作特征来显明为史铁生的天地之造物,损坏了,不能运作了,无法修复了,报废了,如此而已。就像一只老羊断了气而羊群还在。就像一台有别于其他很多台的电脑被淘汰了,但曾流经它的消息还在,还在其曾经所联之网上流传。史铁生死了,世界之风流万种、困惑千重的消息仍在流传,经由每一个“我”之点,连接于亿万个“我”之间。
5 、浪与水=我与“我”
浪终归要落下去,水却还是水。水不消失,浪也就不会断灭。浪涌浪落,那是水的存在方式,是水的欲望(也叫运动),是水的表达、水的消息、水的连接与流传。哪一个浪是我呢?哪一个浪又不是“我”呢?
从古至今,死去了多少个“我”呀,但“我”并不消失,甚至并不减损。那是因为,世界是靠“我”的延续而流传为消息的。也许是温馨的消息,也许是残忍的消息,但肯定是生动鲜活的消息,这消息只要流传,就必定是“我”的接力。
6 、永远的生=不断地死
有生以来,你已经死掉了多少个细胞呀,你早已经不是原来的你了,你的血肉之躯已不知死了多少回,而你却还是你!你是在流变中成为你的,世界是在流变中成为世界的。正如一个个音符,以其死而使乐曲生。
赫拉克利特说“一个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但是,一条河流能够两次被同一个人踏入吗?同样的逻辑,还可以继续问:一个人可以一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吗?
7 、永恒的消息
但是,总有人在踏入河流,总有河流在被人踏入。踏入河流的人以及被踏入的河流,各有其怎样的尘世之名,不过标明永恒消息的各个片段、永恒乐曲的各个章节。而“我”踏入河流、爬上山巅、走在小路与大道、走过艰辛与欢乐、途经一个个幸运与背运的姓名……这却是历史之河所流淌着的永恒消息。正像血肉之更迭,传递成你生命的游戏。
8 、你在哪儿?
你由亿万个细胞组成,但你不能说哪一个细胞就是你,因为任何一个细胞的死亡都不影响你仍然活着。可是,如果每一个细胞都不是你,你又在哪儿呢?
同样,你思绪万千,但你不能说哪一种思绪就是你,可如果每一种思绪都不是你,你又在哪儿呢?
同样,你经历纷繁,但你不能说哪一次经历就是你,可如果每一次经历都不是你,你到底在哪儿呢?
9 、无限小与无限大
你在变动不居之中。或者干脆说,你就是变动不居:变动不居的细胞组成、变动不居的思绪结构、变动不居的经历之网。你一直变而不居,分分秒秒的你都不一样,你就像赫拉克利特的河,倏忽而不再。你的形转瞬即逝,你的肉身无限短暂。
可是,变动不居的思绪与经历,必定是牵系于变动不居的整个世界。正像一个音符的存在,必是由于乐曲中每一个音符的推动与召唤。因此,每一个音符中都有全部乐曲的律动,每一个浪的涌落都携带了水的亘古欲望,每一个人的灵魂都牵系着无限存在的消息。
10 、群的故事
有生物学家说:整个地球,应视为一个整体的生命,就像一个人。人有五脏六腑,地球有江河林莽、原野山峦。人有七情六欲,地球有风花雪月、海啸山崩。人之欲壑难填,地球永动不息。那生物学家又说:譬如蚁群,也是一个整体的生命,每一只蚂蚁不过是它的一个细胞。那生物学家还说:人的大脑就像蚁群,是脑细胞的集群。
那就是说:一个人也是一个细胞群,一个人又是人类之集群中的一个细胞。那就是说:一个人死了,正像永远的乐曲走过了一个音符,正像永远的舞蹈走过了一个舞姿,正像永远的戏剧走过了一个情节,以及正像永远的爱情经历了一次亲吻,永远的跋涉告别了一处村庄。当一只蚂蚁(一个细胞,一个人)沮丧于生命的短暂与虚无之时,蚁群(细胞群,人类,乃至宇宙)正坚定地抱紧着一个心醉神痴的方向——这是唯一的和永远的故事。
11、 我离开史铁生以后
我离开史铁生以后史铁生就成了一具尸体,但不管怎么说,白白烧掉未免可惜。浪费总归不好。我的意思是:
①先可将其腰椎切开,到底看看那里面出过什么事——在我与之朝夕相处的几十年里,有迹象表明那儿发生了一点儿故障,有人猜是硬化了,有人猜是长了什么坏东西,具体怎么回事一直不甚明了。我答应过医生,一旦史铁生撒手人寰,就可以将其剖开看个痛快。那故障以往没少给我捣乱,但愿今后别再给“我”添麻烦。
②然后再将其角膜取下,谁用得着就给谁用去,那两张膜还是拿得出手的。其他好像就没什么了。剩下的器官早都让我用得差不多了,不好意思再送给谁——肾早已残败不堪,血管里又淤积了不少废物,因为吸烟,肺料必是脏透了。大脑么,肯定也不是一颗聪明的大脑,不值得谁再用,况且这东西要是还能用,史铁生到底是死没死呢?
12 、史铁生之墓
上述两种措施之后,史铁生仍不失为一份很好的肥料,可以让它去滋养林中的一棵树,或海里的一群鱼。
不必过分地整理他,一衣一裤一鞋一袜足矣,不非是纯棉的不可。物质原本都出于一次爆炸。其实,他曾是赤条条地来,也该让他赤条条地去,但我理解伊甸园之外的风俗,何况他生前知善知恶欲念纷纭,也不配受那园内的待遇。但千万不要给他整容化妆,他生前本不漂亮,死后也不必弄得没人认识。就这些。然后就把他送给鱼或者树吧。送给鱼就怕路太远,那就说定送给树。倘不便囫囵着埋在树下,烧成灰埋也好。埋在越是贫瘠的土地上越好,我指望他说不定能引起一片森林,甚至一处煤矿。
但要是这些事都太麻烦,就随便埋在一棵树下拉倒,随便撒在一片荒地或农田里都行,也不必立什么标识。标识无非是要让我们记起他。那么反过来,要是我们会记起他,那就是他的标识。在我们记起他的那一处空间里甚至那样一种时间里,就是史铁生之墓。我们可以在这样的墓地上做任何事,当然最好是让人高兴的事。
13 、顺便说一句:我对史铁生很不满意
我对史铁生的不满意是多方面的。身体方面就不苛责他了吧。品质方面,现在也不好意思就揭露他。但关于他的大脑,我不能不抱怨几句,那个笨而又笨的大脑曾经把我搞得苦不堪言。那个大脑充其量是个三流大脑,也许四流。以电脑作比吧,他的大脑顶多算得上是“286”——运转速度又慢(反应迟钝),贮存量又小(记忆力差),很多高明的软件(思想)他都装不进去(理解不了)——我有多少个好的构思因此没有写出来呀,光他写出的那几篇东西算个狗屁!
14 、一件疑案
在我还是史铁生的时候我就说过:我真不想是史铁生了。也就是说,那时我真不想是我了,我想是别人,是更健康、更聪明、更漂亮、更高尚的角色,比如张三,抑或李四。但这想法中好像隐含着一些神秘的东西:那个不想再是我的我,是谁?那个想是张三抑或李四抑或别的什么人的我,是谁呢?如果我是如此的不满意我,这两个我是怎样意义上的不同呢?如果我仅仅是我,仅仅在我之中,我就无从不满意我。就像一首古诗中说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如果我不满意我,就说明我不仅仅在我之中,我不仅仅是我,必有一个大于我的我存在着——那是谁?是什么?在哪儿?不过这件事,恐怕在我还与史铁生相依为命的时候,是很难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以正视听了。
但是有一种现象,似对探明上述疑案有一点儿启发——请到处去问问看,不肯定在哪儿,但肯定会有这样的消息:我就是张三。我就是李四。以及,我就是史铁生。甚至,我就是我。
生命从无到有,又从有走向无,生生死死,构成社会和世界。从人生无常这一点来说,人生有如梦幻。因此,一个 人只有活得有声有色、有滋有味,才不枉到这世界上走一回。
我想他应该做到他想做的了,祝福他一路走好!
哥,他没有走,他永远活在我们的心里。
哥,天冷,保重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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