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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多年前,我在内江读中专,哲学老师范华素是个温和慈祥的老人,其实那时不过50来岁,说是老人,其一是当时我只有17岁,其二是听她讲哲学的声音很深邃。
还记得第一堂课是“哲学史上的两军对垒”,实际上就是哲学史的梗概。ffice:smarttags" />ersonName productid="范" w:st="on">范ersonName>老师讲得引人入胜,从古希腊哲学讲到德国古典哲学,德谟克利特、苏格拉底、康德、黑格尔、费尔巴哈,一个个哲学家的名字在ersonName productid="范" w:st="on">范ersonName>老师的口里如数家珍。那一刻,我惊呆了,不是因为新鲜的知识,而是ersonName productid="范" w:st="on">范ersonName>老师那双洞穿世事看透世界本源的安定从容的眼神。
一年的哲学课程很短暂,这一年的记忆在我心里胜过一切珍宝的瑰丽。我读书时是一个学习不好的学生,那时流行“60分万岁”,我每科成绩都在60-70分之间,商行统计还补考过。但是哲学和政治经济学这两科,却名列前茅。回想起来那是一段多么快乐的时光,每天课外活动,一个人跑到沱江长堤上,看江上如飞的白帆,老想“逝者如斯夫”到底以什么样的伟大魅力震撼人们二千多年,马克思为什么认为宗教批判的意义不是摘除锁链上的花环,而且要砸碎锁链。想不明白就去找ersonName productid="范" w:st="on">范ersonName>老师,老师看我的目光有些惊奇,看得我很不自在,她说,治泓你该读读原著了。于是她从校图书室帮我选了一本《论语新注》,又送了我一套《马克斯恩格斯选集》,给我指出阅读重点,并要我把《共产党宣言》背诵下来。老师说只要不是上课和开会时间,我随时都可以去找她,家里和办公室都行。这句话我至今记忆犹新。
我在ersonName productid="范" w:st="on">范ersonName>老师的指导下读了《关于黑格尔法哲学的批判导言》和《费尔巴哈提纲》,我记住了彼岸世界的真理已经消失,是人创造了上帝,不是上帝创造人,似是而非地晓得了人的本质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哲学家们在以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但问题在于改造世界”,马克思这句话,影响了我一辈子。现在,我思想里把对人生,对社会的人文关注确定为文学创作的前提,就是深受这句话的影响。
范老师帮助我记住了这些道理,虽然那时似是而非,但在后来人生流变阅历中,慢慢想慢慢体会,度过了最残酷的岁月。现在的我,身带残疾,心灵深处却很有力量,我完全感受到这个世界是我的。
我在水边上垒了一座沙城,然后坐在河堤上,远远地看着落日的余晖照在沙城上,心里一片辉煌。江中汽轮经过,荡起阵阵浪花,汽笛声中,浪花把我的沙城摧毁了,我说不出的悲哀。
这种悲哀告诉范老师的时候,她正在给我剥柚子,她说你看这金黄色的柚子多漂亮,但我们必须把它毁掉,不毁掉我们永远不知道柚子的美味,吃在肚子里,我们的体内还会增加氨基酸和维生素。柚子毁了,树还在,还会再开花结果,沙城毁了,你的心还在,你还可以再建一座,直到建成一座金殿。记住,你建一次沙城,就和世界进行了一次精神对话。
我已记不得我在中专两年中读了多少哲学书籍,也记不得范老师给了我多少辅导,仅使留下老师讲的那些象禅机一样的哲学道理,虽然似懂非懂,却一直深深地存放在记忆中。
毕业的时候,我去向范老师告别,门锁着,邻居说她们一家都去成都了。学校的大货车送我们到号志口火车站,坐在车箱上,我又望见了沱江,我知道,我再也回不来了,正象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一样。
20多年了,我筑过一座又一座的沙城,一次又一次雨打风吹而去,我曾经望着高高的文峰塔流过泪,但是我明白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还得不停地去筑沙城。
毕业后我没有去看过一次范老师,但在心里是记着的。1998年内江工作的一个同学开车到高县出差,我让他给班主任老师和范老师捎去一箱花生和一箱粉条,还有几包茶叶。范老师很快给我打来电话,说东西收到,问了我很多情况,对于当年的事,她说已记不得了。后来她给我寄过三本书,一本是法文版的《资本论》第一卷,还有两本是列宁的《哲学笔记》和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学》。老师在电话里说,法文版的那本,是马克思亲自校对的,很不错的。她还说,《哲学笔记》很深奥,要读懂还得学习黑格尔,她有几本黑格尔的书,不久前送给在重庆工作的也是姓范的学生了。
收到书后,我就准备去看她,可是我得病了,不能走动。直到2002年做了人工髋关节置换手术,才又起去看老师的念头。可有同学跟我说,范老师年事已高,且患有冠心病和高血压,就不要去惊扰她了。想想也是,人生最庄严的仪式应该在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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