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治泓 于 2011-12-5 18:01 编辑
怀念二哥ffice ffice" />
二哥是冰儿的二哥，我和他只见过一面，通了十多年的信。先前也打电话，后来他的病越发严重，加上我的椒盐普通话他听着很费劲，便不常打了。
那次见面是1992年的9月。我到北京出差，星期天约了冰儿去故宫，在天安门广场见了面，小冰涧也来了，那年她才四岁。从故宫出来，已是下午四点过，我让冰儿找家餐馆，冰儿说，回家吃吧，二哥在家做好了饭的。
那时二哥才五十出头，这个山东人不是大汉，中等个头。他是知道我要来家吃饭的，说四川人爱吃辣椒，专门在市场卖了一瓶富顺香辣酱。他还说四川人不喜欢菜里放糖，其它菜都没放，只是那鱼，放了少许杀杀腥味。
我有些拘谨，怕在这位高级知识分子跟前闹出笑话，不敢说话，埋头吃饭也不敢多吃。二哥见状，跟我说：“小妹常常说起你，说你们在西北工作时，和你最好。不要拘束，我们也是农村来的，你把这里当做你在北京的家。”
二哥的话让我很温馨，顿时放松了。我知道二哥是个忠厚的长者，从冰儿的信中知道，二哥和冰儿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他长冰儿19岁。父亲去逝时，冰儿才4岁，次年母亲嫁人，他怕冰儿到继父家过不好，就接到北京来，在大栅栏上小学。学校是可以寄住的，但他不让，每天用自行车送小妹上学。文革开始后，他下放到密云县劳动，才把小妹放在学校吃住。但他每隔一两天，骑几十里路，进城看妹妹。冰儿在给我的信中说，二哥又当爹又当娘，护卫着她，生怕她有半分委屈，一直供她大学毕业又读了研究生。
饭后喝茶，我一直想和二哥谈谈他为冰儿付出的一切，但是这个话题总是提不起，他慈爱的眼神告诉我，世界上有一种爱，用语言来表达是苍白的。
冰儿要我和二哥合张影，我高兴极了。二哥说，在书房里照吧，以书为背景。家里最大的屋子做了书房，除门窗的位置，四壁全是大立书柜。我发现二哥在说以书为背景时，语气里有一种厚实深沉的得意，好象这些书是他一生重要的财富。这张照片我没有看到，问过冰儿，她说照得很好，很快给我寄来，最后还是没有得到。真想去北京，到二哥家中找到这张照片，这对我太重要了。
已是晚上八九点钟了，冰儿要照顾小冰涧睡觉，二哥送我出来。他们家在中关村，我住在崇文门，二哥送我到白石桥公交车站，看我上了车，才回去。我还记得路上他跟我说，在北京过“十一”吧，那时香山的枫叶红了，他陪我去看红叶。我说离“十一”还有20来天呢，以后吧。他说也好，以后你不管什么时候来北京，就到家来。
我后来到过几次北京，但都没再见到二哥，他要么到全国各地招生或者参加学术活动，要么出国了。只有2002年那次，他在北京，正在出席音协会，我怕打扰他，没去。那时冰儿也在国外。
二哥是音乐教授，大学时学的小提琴，最得意的是参加《冰山上的来客》电影的配乐演奏，到过帕米尔高原，万分留念那里的冰川，冰儿原不是这个名字，是上小学时二哥改的。冰儿从小跟他学琴，一直神往帕米尔高原，立誓要上帕米尔拉一次琴。那年我和冰儿在祈连山兵站分手后，她就是上帕米尔去了，回来时我们在陇海线火车上邂逅，成了我们一生友情的奇迹。
后来二哥患了颈椎骨质增生，做了手术，不能拉小提琴了，改拉二胡。那年在他家吃饭，听他拉了一段小提琴，是《新疆之春》，依我听来是很好的，华彩乐段欢快的跳弓，很是引人入胜，但他说不行，到不了境界。我学二胡，不敢说是跟他学的，我压根就没入门，他没有我这种劣质的学生。但他确实跟我寄过资料，在信中和电话上指点过我，他希望我能稍稍有所提高，他知道我天生乐感不好。有年到北京，冰儿给了我一盘二哥拉的孙文明《流波曲》的磁带，我听了两年，听出了一个颠沛人生中追求光明的强者之音。可惜现在磁带坏了，放不起了，我万分的遗憾。
二哥说我不是写诗的，我的情感绵直，缺乏跳跃的热情，没有诗感，和学音乐不能入门一样。可是冰儿就偏偏喜欢我的诗。后来我悟出二哥说得对，再也不写诗了。我的散文大都先给二哥看，他基本不作修改，只说一些原则的话，说还需要深入体验，要立足于现实，把握好存在和价值之间的间隙，间隙越大，越能产生文学的魅力。只要多写，以后会明白该怎样写的。
前年，莲儿质问二哥，干吗只教哥哥拉二胡，不教她拉小提琴呢？其实莲儿不知道，那时的二哥的病很严重了，左手几乎无力，连二胡也不能拉了，只能搞理论教学。
说起莲儿，她对二哥可以说到了崇拜的地步，尽管她有时不安逸我们，说和老者伙打堆，太累。但他喜欢看二哥的信，觉得二哥的话并不深奥，却总让人深思，说那个老者比这个老者强多了。她一有不顺心的事就给二哥写信，还告了我的刁状。她在《2008，那些往事》的文章中说：“二哥是《冰山上的来客》电影乐团的提琴手，每次听《冰山上的雪莲》，我都在辩析着哪一个音，哪一段旋律是我的二哥拉奏的。”冰儿姐姐车祸遇难，莲儿哭得鼻子连口的，非得要我说，这一切全是假的。她向二哥哭诉，二哥说“那不是虚无，而是永恒！”于是，莲儿写了《冰儿姐姐》，文章没有悲伤，只有热爱，她的冰儿姐姐存照于永恒。
汶川地震时，二哥在杭州疗养，打我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后来发了短信：“四川闹地震，我知道你们那儿不是地震中心区，你和莲儿没吓着吧？”我看了信息，默默地关上手机，一阵柔和的风吹在我的脸上，“二哥，我和莲儿都没事。”我把二哥的短信转发给莲儿，莲儿说，哥哥，我们要永远珍放在记忆里。
很久没有和二哥联系了，只知道他一直病着，住在医院里。有一天，终于捺不住打电话过去，他家阿姨说，他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安葬在石景山公墓。因为阿姨和我不熟悉，没和我多说，对于二哥临终前的一些事，我知道得甚少。但我敢肯定，二哥在告别人世时，脑子里一定有几千里外川南山区这个兄弟的影子，尽管影子并不清晰，但治泓这名字一定是清清楚楚的。我说什么呢，二哥，你好好上路吧！你付出一生，给这个世界留一份沉沉的怀念，你是幸福的。翘首北望，思考二哥的人生，思考二哥对于我的意义，我只想说一句，因为有了你，生命变得好美丽。
二哥叫喻成必，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名字。我的二胡还没学会，许多年以后，我到那边，还会去找他。
匆草于2010-2-5凌晨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0-2-8 8:58:39编辑过] | 
IP卡
狗仔卡
发表于 2010-2-5 00:43
提升卡
置顶卡
沉默卡
喧嚣卡
变色卡
显身卡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