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私语三秋 发表时间 2005-09-23 14:16:24人气：572
难得秋后一个阳光灿烂的清晨，乘兴致起了大早，走出家门沿小小县城周游一番，早已泯灭的这种心情再次忽现，心生无限感慨。
八月以来，害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说大吧，短短几天时间，人形枯竭如衰草；说小吧，的确一个小小肠胃毛病。看医院呗，前几天妻去做一个胃镜，光检验费就一百二十元，我之微薄薪水怎经得起白衣天使美丽的折腾？家里耐着，备受病痛煎熬与苦痛，到药店购几剂抗生素服用，仍未见好，病中闻悉传言，“邪教人士四下传播谣言，威吓市民，蔬菜水果上也掺和麻醉剂和病毒细菌”，听得心中一种悚然惊恐，毛发根子紧绷，想自己已经无可救药。
华灯初放时拖着孱弱躯壳，从不迷信和相信谣言的我，抱着对生命美丽的依恋，出门搭上人力三轮车去药店购药，店主神情肃然地告白：“近来患此病者较多，恐是细菌感染，需服用抗生素类药”，我称已较长时间服用“阿莫西林”和“磺胺”仍未好转，问询可否系身体功能之病？店主凭借经验称“突发胃肠病多属病菌所致，如‘沙门氏菌’就不是三两天能治好，这次服药后仍不见好转，只得进医院去”，我一面吝啬手里的几个钱，怕进医院付不起费，一方面抱着试一试，听信了店主劝解，购了六粒于我奢侈的“天方罗欣”，竟要价十四元，加一盒“阿莫西林”，花去二十元零五角，经济匮乏的我好生心痛！恐全月薪水将化作“白大褂”囊中之物，后半月生活得*朋友赊借了？
药倒不错，昨晚睡了个舒坦，今晨很早就醒来，东方刚露鱼肚白，霎时霞光四射朝霞满天，瞬间感悟人之生命的美丽与宝贵，便生出门周游雅兴。
病了这么一段时间，身体虚弱气喘吁吁，稍微运动浑身虚汗淋漓，城东河滨路是一片尚未开发的残留“民国古迹”的居民区，低收入的城镇纯居民多半居住这里，一排栉次鳞比的小青瓦，扁窄弯曲的小巷，石板街凹凸不平里一片清静，偶尔飘过一两声河滨广场比舞练剑的音乐，缤纷晨光下一切充满生机，别有一番小镇风景。
屋檐下一家小食店，热腾腾里溢出很久未能问津的白面馍馍清香，病愈后的躯体陡然产生强烈的饥渴，潜意识走进店内，六点刚过店主已将稀饭熬好放灶上，索性坐下品味这久病后的美食。内里悬挂一幅布帘，帘后恐是一张床，店中放两张用竹子和木头拼凑的小方桌，没有多余的人，一个十来岁小男孩默默帮着做事，主人三十出头身材瘦弱，暗色花布衬衣粗糙的质地以及皮肤的黝黑，不难看出这是独自供儿子读书的乡下妇女。
一抹杏红的朝阳下，喷香的馍馍和浓稠的白米稀饭更加诱人，吃喝完后付帐才发觉，价格比他处分外便宜一些；或许初来乍到，或许地处偏街小巷，或许这里低收入阶层聚居，或许贫困群体手中的钱不忍心赚呗，店主人忙里忙外晃动的影子，我猛然感觉有一种坚韧，强力地支撑这壁天地，一碗稀饭、一碟咸菜、三个大而酥软的白面馍馍，仅一元五角钱？虽已付帐，依然一种梗梗藏匿胸怀，因不忍贪占便宜产生的内疚长久地困绕我的情绪。
远眺东方，朝阳沐浴下苍翠欲滴的山峰，层林尽染，林间隐约漂移的淡淡雾霭，散发璀璨七色霞光，一个个稻草人竖立田野，进行早起的晨练；在炊烟袅袅中，菜农已经为地里那片嫩绿送去了早餐；半山腰早熟的橙子，灿烂出金色光芒，沉甸甸地摇曳柔绵的树枝，演绎果农今年丰硕的收成；稻田里的谷桩已欲焕发第二茬生命的青春，路旁斑斑点点密密匝匝的鲜红辣椒，提示秋天火红日子的到来。
触景生情，那些食不裹饥的年代，人们年年盼望秋天的收获，端上刚收获的稻米煮成的第一碗稀饭，心里美滋滋的兴奋劲无法拟喻.那一年刚端上一碗老南瓜稀饭后，家里断了炊烟，生产队上缴公粮任务后仓库里没一粒粮，每人仅分得五两返销供应大米，其实碗中盛的还是粮库的陈米；现在我的日子虽说不宽裕，但是碗里装的总是大米饭，心已安于现状自得其乐吧。
秋风摆动几支风烛残年的垂柳，柳荫下精神矍铄的老人，随清亮的音乐展翅亮剑；公元南面那群妇女兴致勃勃地扭秧歌；身着背心裤腿高挽的年轻人，跳跃在山间林荫小道；湖水一隅漾着老成的绿色，不时游过一两只鱼儿，咕咚咕咚地喷发着梦想；花开后的荷叶，支撑着一支支硕大的莲蓬，弯腰为早起的人们行礼；凉风徐徐送来几声画眉鸟清脆的鸣叫，我病弱的躯体中一股惬意流遍四体，感受上苍造物的神奇与伟大。
有人笑谑早起强身健体的老人：他们看到生命将令垂危，心中充满恐惑，以反复地运动延缓衰老，因惧怕死亡不停在上帝前央求生命延续。其实，人之生命与大自然之比是异常渺小，脆弱不堪一击，那年母亲的粹然病逝就已领悟了生命的咒语，近来的病态更让我更加坚信这点。然而病也并非那样可怕，现代文明高度发达，今天诺多先进的医疗科技，足以让病魔低头，美中不足就是没有几人,因为病昂首走近费用丰厚的医院？我属此"懦夫"范例。
锻炼是强化脆弱生命的最佳手段，经济寒碜的家庭不遭遇病痛便是福，我等弱势人群占中国总人口约三分之二吧，难怪小小李洪志这般魔力，让成千上万人为之倾倒。那些老年人不就因为惧怕死亡和病痛的折磨期盼健康长寿？不就为了强化脆弱的生命而误入李洪志等人的歧途？听说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香功”、“菩提功”、“莲花功”等五花八门的东西，那些练功人同样被李洪志之流榨取了不少的血汗钱，一个多么悲哀的话题，我被这眼花缭乱的东西在人群中的影响所震惊，没有科学依据的东西，我从来不会相信。我想这些问题的出现与存在,或许是贫困的人群与医院高昂的收费之间矛盾的产物。啊！高贵的医院，你何时向人类脆弱的生命低下你高傲的头颅？放下你宰割善良人群的屠刀，别忘了这也是“养活”你的人群中的一大群人啊！
二十多年前的西门外小河，每到秋天季节，河水清澈微波荡漾，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建了一座小型电站，一道大坝截住河水，成了我们儿时夏季游乐的天堂。河面不宽水也较浅，我的游泳就从这里开始的；拦河坝外面只要不遇洪水的日子，三两个同学伙着从石灰厂挑来脚灰，在“小水凼”中“闹鱼”，现在想起来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许久不到这里，感到一些陌生，随蜿蜒盘亘的石级下到河边，猛然看见大坝外修建了一桥座，虽说有些粗糙，却为交通受阻的村民卸下了一辈子烦恼。桥的两头没有树碑立传，我感觉非常惊奇；打听路人得知，当地农村一私营企业家捐资后修的桥，其实这企业家是我的一个好朋友；约摸估计了一下，桥二米宽五米高，我用步子估量算计，每六米一个桥墩，共十个桥墩，少说这桥也得花几十万元，桥边残留建桥栏杆之用的一些钢筋头，已经严重锈蚀，估计是当时资金短缺的原因吧。
我的第二故乡在这里的大山中，曾经任过两届贫穷“父母官”，许多群众都知道和认识，真怨恨没能力为他们的贫穷与落后作出惊天动地的大事。
站在桥上趁着凉风眺望河道弯曲处的山峰，绿树浓荫红墙碧瓦，朝阳的映衬下格外高雅，四周长蛇一样的围墙，一直蜿蜒至河边，显示着它的富丽与华贵；那里是县城某“老板”的山庄，里面饮食娱乐“一条龙”服务。每逢节假日，穿皮鞋的“贵族”，西装革履浓妆艳抹出入其中，好一派歌舞升平景象；不知道那里面的人从山庄里观看这桥，心里想了什么？可否想到歌舞升平外，终日为衣食温饱费神、为亲人患病忧心仲仲、因无桥过河而焦虑的人群？想到这些我心绪起伏，怕路人问：要为我们建这桥栏杆？病弱的躯体难以忍受良心的谴责，慌忙逃离了这桥。
匆忙爬上河坎，已经汗流浃背的虚弱身体，心跳得厉害，似乎想要跳出来表白自己的无辜，内疚残酷地折磨我脆弱的心灵，恐遇熟人询问自己无地自容，看时间七点三十，离上班还有两刻，悻悻躲到擦皮鞋的地摊奢侈起来。擦皮鞋的哑女，很早以前就认识的，丈夫下岗了就很难见到，约摸外出打工了，家里有两个小孩，生活负担很重，所以大清早就开始了擦皮鞋这营生。
擦鞋的哑女满头大汗。一股矛盾中的尴尬在我内心油然滋生，特别强烈，像一座行将喷发的火山。我一般不到街上擦皮鞋，惟有雨天下乡回来和心情明朗的时候两种情况，偶尔才上这里奢侈，今天算是心情明朗吧，一则应付一下情绪，二则有心光顾生活贫困中的县城里的两个哑巴，其一便是这哑女，多年来从未在他处擦过鞋。
让别人服侍当“老爷”和无法报答他人的时候,心境会严重自责和内疚，渴望自己在这世界消失，今天这种矛盾心境再次强烈地抨击我的灵魂，扪心自问下*奢侈的德行，让本该寄予同情与资助的残疾人如此侍候？另一方面我又在心里为自己的行为寻找借口，平白无故地给他们钱怕伤及自尊，这样也可算为他们艰难生活助一臂之力吧？擦完鞋哑女摆手示意不收我的钱，我硬是将一元钱塞给哑女匆忙离开，怕别人见我的丑态，怕街民戳背脊梁。
这时秋天金色的阳光已经照遍县城每一个角落，心情逐渐舒畅。想让人知道我的心境；想别人知道秋天的灿烂清晨的感受；想人们都能够瞬间感悟人之生命的美丽与宝贵；想让这世界多一些感动和关爱。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蔽天下寒士俱欢颜”！
责任编辑：彧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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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05-12-14 1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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