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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客英魂》一部云天义客的壮丽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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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20 07:17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五千年的华夏文明历程中,那些文人墨客,乐此不疲地演绎着,各种版本的亲情温馨及爱情浪漫。可单单对人与人之间的这个友情方面,却是惜言如金。
   这也难怪,那些意气书生,能经历父母亲情所带来的天伦乐趣,能幻想出才女佳人的温馨浪漫。但对那些豪气干云的热血男儿,却无从得以体会。虽然古人曾云:每个文人心中都有一个侠客梦。但是,那些毫无积淀的凭空遐想,构造出的,无疑是些虚幻飘渺的空中楼阁。
   一说到义,人们总会与“侠”联想一起。因为他们认为,也只有那些仗剑江湖的豪侠,才有能力和本钱来诠释这个“义”字。却不知,真正想要完美诠释这个“义”字,并不是靠着盖世的武功,而是仅仅需要人与人间的那颗无私真诚之心。
   本篇的主人公,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经商之人。然而就是这样两人,最终不惜用自己的生命,来给这个“义”字,书写出一段令人无限感慨的浓重一笔。
  
  
  
  第一回:
  
  珍馐有价值万钱
  赤诚无限渡千山
  
  
  
  长堤调正了弯弯的小河,一行行的垂柳,碧丝万条,在风中轻舒漫展,任燕子穿行其间。牛背上的牧童,手里摆弄着那只短笛,嘴里轻轻地哼着江南小调。任凭牛儿载着慢行于芳草之间,好不悠然!
  
  江东自古便是富庶之地,因其很少受到战祸波及,所以民生较为安定。古贤镇地处两江要塞,是南北通衢的重镇。来往客商必经于此,以致其繁华景象,不次于大的都市。镇上的居民,不论长幼,均是言语谦和,举止文雅,故而素有江东君子国之称。
  
  小镇西边的棋盘街南侧,有座装潢颇为大气的酒楼,名为“醉仙居”,是这个镇子最为有名的酒家。平日店中客流不断,可最近几日,生意却萧条得很。这会眼见天已过午,但仍不见一个客人。只愁得酒楼的张掌柜,闷坐柜台之中,摇头暗叹不已。
  
  正在这时,从外面走进一人,生得油光满面,胖大魁梧。此人眼睛不大,却很有神。身穿一件酱色锦缎的暗花长襟,手中一柄檀香雕花的白绫折扇,上绘大团富贵牡丹,一看便知是个行商之人。张掌柜与来人打过招呼之后,小二将其让在一张临街靠窗的桌边。尽管桌椅很是干净,小二还是仔细地擦拭了一遍。来人坐下之后,小二便热情地说道:“这位客官眼生得很,恐怕是头回来到小镇吧?这你可找对了,我们这,是远近最为有名的酒楼。很多客人,都夸这儿的菜品好,菜色全。可说是南北大菜,五味俱全。”
  
  那人眼睛一亮,看了小二一眼道:“真像你说的这样?好啊!那我真是找对地方了。”
  
  小二随口答道:“自然是真,客官有所不知,我们这的掌勺师傅,是一代美食大家金厨子的门下。曾派过皇差,掌过行宫御厨。经他手烹制出的菜肴,不仅色香味美,更有几分皇家的富贵吉祥之气。”
  
  那人不觉微微一笑道:“好家伙!这么大的来头,别说吃,一听便让人食欲大增。既是这样,那我可真要见识一下了。”边说边从怀里取出一锭赤金,随手往桌上一放,“只要贵店为我烧制三道家乡菜,这十两黄金,便是酬劳贵店的菜金。”
  
  小二见状,不觉呆在了当场。什么珍稀菜肴,能值十两黄金?这人不是有病,就是存心来此找茬。
  
  张掌柜也是一惊,此人一进门时,便看着有几分与常人不同。这会竟出十两黄金点三道菜,天下哪有这样荒唐之事。想必是“醉仙居”名头太响,妨碍了哪家同行,故意找人来此生事。想到这,忙走出柜台来在那人近前,满脸陪笑地说道:“小二生于乡间,没有什么见识,说话难免多有不周,客官千万别去与他计较。”
  
  那人早已看出张掌柜的身份,所以便转过身道:“店东言出差矣,从我进店以来,小二哥热情周到,言语得体,何来计较之说?我来此之前,便听说贵店乃是‘江东第一酒家’,所以特来见识一下,以不虚此次江东之行。”
  
  “客官也是久走江湖之人,传闻岂可当真。小店之名,多是人们以讹传讹,客官千万不可当真。若是品尝一下江东风味,小店倒可满足。”
  
  那人笑了一笑说道:“江东的风味虽然不错,奈何这几天吃的多些。因离家日久,欲请贵店的师傅,为我烹制几道家乡的土菜,以此冲淡一下思乡之趣。”
  
  张掌柜听他如此一说,心里略感几分轻松。各地菜品虽杂,但只要能叫出名的,店里是完全可以做得出来。这一点,他还是很有自信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请客官报出菜名,我好让下面早去准备。”
  
  那人将金锭往前一推,“如此有劳店东吩咐下去,第一道菜是‘卧鲤金波隐醉蟹’,第二道为‘铁面柔心义轻生’,最后一道是‘回阳跃虾翠微池’。这十两黄金,权做谢仪。”
  
  张掌柜愣了片刻之后,便证实了先前的猜测。自己从父辈手中接管酒楼以来,也有二十多年。此人说的三道菜,别说见,连听都是第一次。这人若不是来此生事,何以如此巧意刁难。张掌柜心虽明白,但却不来点破,反而略带几分歉意地说道:“太对不住客官了,小店地处偏僻,不比重镇都市,实在无法满足客官所求。还望您能见谅!不过,我这就吩咐下面,与客官奉上几道小店特色,全由小店做东,以此略补一下愧对之情。”说完,便要下去吩咐。
  
  没想到,却被那人拦住道:“店东不必如此,你我初识,怎好叨扰?再说,你经营的是酒楼,如果谁来都如此的话,用不了几天,恐怕就会关门了。说到生意,诚信是最为重要的本钱,钱能不挣,信誉则不可失。既然贵店做不出我所点得菜,我也不想在此多留。只是定金已出,若再收回,未免小气。不妨就在贵店购得一物,也算没有空来一回。”
  
  张掌柜只听得两耳发烧,无言以对。这会听他要买店中之物,更不知他在弄何玄虚。“不知客官所需何物?”
  
  那人一指厅堂正面的墙上道:“此匾虚而不实,再悬于此,恐多招话柄。不如让我买去,也免得日后再生很是非。”
  
  张掌柜见是那块写有“南北大菜香飘溢、五味俱全醉仙居”的匾额。说起这块匾额,可谓是店中的金字招牌。它不但见证了“醉仙居”的创业及辉煌,更凝聚了张家几代人的心血及艰辛。这会听他如此一说,不禁无名之火陡然而生。当下,不觉冲着那人愤然而道:“这位客官,小店与你有何过节,竟然这般设局毁我‘醉仙居’?”
  
  那人微微摇了摇头道:“店东此言不妥吧?我所点的三道菜,选材及用料,随处可见,并非什么珍奇之物。贵店做不出来,何以反怨客人设局,这恐怕有违诚信之本吧?”
  
  一句话,把张掌柜博了个哑口无言。就正这时,却听有人说道:“这位客官,想必是湘西来的客人吧?”话音一落,来人已从后面走入大厅。张掌柜一看,竟是店中的掌勺师傅邢春喜。
  
  桌边那人不觉一愣,颇为惊讶地问了句“足下何以知道我是湘西来的?”听他语气,显然是被邢师傅言中了。
  
  邢师傅微微一笑道:“客官点得这三道菜,应该出自‘饕餮食客’品三江之手。外府之人,很难知晓这种名堂的吃法。您这位客官算是找对地方了,这三道菜,除了‘醉仙居’之外,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家能够烧出来的。只不过其价格,却不仅仅是这十两黄金。”说完,笑眯眯看着那人。
  
  那人略一回味,不觉暗自好笑。难怪人传江东之人诡诈,明明自家做不出来,反倒抬高价格,以此要将客人吓走。这点把戏,恐怕是用错了地方。所以他笑了笑说道:“异客思乡之苦,岂是用钱能弥补的?只要能在他乡,尝到家的滋味,何惜几许黄白之物?所以,敬请开价便是。”
  
  邢师傅说道:“客官如此说法,我便心中有底。‘醉仙居’百年字号,之所以能够兴旺不衰,不仅仅是靠诚信二字。更多的,还是讲得一个‘緣’字。念在客官初次赏光,也借您的金口与‘醉仙居’传个远名。所以除了你所出的十两黄金之外,另赐一块牌匾既可。”
  
  那人颇为诧异地看了看邢师傅,接着便欣然地说道:“此事简单,牌匾随后去办。”
  
  “既然如此,那客官就请稍待,我这就下去准备。”说完,转身而去。
  
  张掌柜忐忑不安地跟进厨房,邢师傅回头笑了笑说道:“掌柜的放心吧,‘醉仙居’要是连这么点风浪都经不起的话,还算什么百年老店。您就请回柜上,别再为这等小事分神了。”
  
  张掌柜闻听此言,心里顿时像吃了一颗定心丸。想不到,在这关键时刻,能有邢师傅站出来替自己撑起这片天。他心中感慨地回到了前厅,先前的烦躁,也已荡然无存。
  
  小二将早已沏好的茶水,摆放在客人面前,然后转身离去。那人端起盖碗,揭开顶盖,送到唇边,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好茶!清新沁肺,香而宜人,正宗三前龙井。能以此茶待客,不愧为‘江东第一酒家’!”
  
  张掌柜见此人茶未沾唇,便道出茶的品级和种类,更觉此人有些高深莫测。不多时,随着一阵刀勺声响,后面便传出了小二那高亢嘹亮的报菜声“八号桌客人的‘回阳跃虾翠微池’来了。”话音未落,人已来在大厅。菜上桌后,说了声“客官慢用!”转身走开。
  
  从小二一出来,张掌柜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菜摆上之后,这才看清,竟是十几只晶莹剔透的河虾,排在一张鲜嫩的荷叶之上。河虾被清汤半没,几朵小而精致的莲花,颤巍巍地浮在清波之上。丝毫看不出有何珍奇之处,这难道就是十两黄金欲求之物?
  
  谁知那人见到此菜,却显得异常兴奋。见他急忙放下盖碗,持箸夹起一只河虾,凑在眼前看了又看,然后慢慢放入口中,边嚼边赞道:“鲜嫩奇香,味美至极,好功夫!好手段!”
  
  至此,张掌柜那颗悬了很久的心,总算踏踏实实地落在了实处。
  
  随着刀勺响亮,又传出小二的报菜之声“八号桌客人的‘卧鲤金波隐醉蟹’出灶。”话到人到,盘已上桌。就见盘内,一尾尺余长的红鲤,挂满了金色浓郁的汤汁。鲤鱼鱼嘴,尚在一张一合动个不停,竟然不曾死去。见那人手持竹筷,将鱼腹扯开一片。突然几只小蟹从里面一溜歪斜爬了出来,看那跌跌撞撞的样子,真像吃醉一般。可等它们爬到盘子边缘之时,便再也不动了。眼前这一切,把张掌柜看了个目瞪口呆。
  
  “八号桌客人的‘铁面柔心义轻生’出灶。”
  张掌柜定睛看时,见盘中竟是几片切开的鸡蛋,不觉更是纳闷。这会,由于小二走神,放盘时,不觉有些倾斜,两片鸡蛋便滑落在地上。随着两声轻响,蛋清与蛋黄,淌满了一地。张掌柜这才意识过来,盘中的鸡蛋,竟然是生劈而成。他此刻虽然喜极,但仍上前冲着小二佯嗔而道:“毛手毛脚,老是不改,还不向客人赔罪。”接着转向那人道:“不知这些菜,合不合您的口味?”
  
  
  
  那人此刻显然已是兴奋之极,当下笑着说道:“伙计失手,小事一件,店东不必在意。真没想到,我半生的一桩悬疑,今天竟在这座江南小镇得以解开。简直是难以想象!难以想象呀!”
  
  这时,邢师傅走了出来,边走边问道:“这位客官,此三道菜,合不合你的口味?”
  
  那人嘉许地说道:“用料之精,手段之巧,令人叹服。不瞒两位,为了真正见到这三道菜,我近乎访遍了大江南北有名的饭庄酒楼,可始终没能如愿。我都开始怀疑,是否真有这传说中的三道菜。今天来时,原也没抱多大希望,只不过来此碰碰运气。却不想,真就见到了。不过,这道‘回阳跃虾’,似乎?”
  
  邢师傅笑着打断他道:“客官之意我明白,待你饮过三杯酒后,此趣自会生成。”
  
  客人笑了笑道:“若真如此,霍某今天定会一醉方休。”
  
  小二用一个纱罩,笼在虾盘的上面。替客人满上酒后,退了下去。那人连饮三杯之后,刚刚把杯子放回桌上,就见纱罩下面的那盘河虾,突然纷纷跳跃而起。顿时之间,此起彼伏,水珠四溅。除了邢师傅之外,把在场的几人,全都看呆了。
  
  说起这三道菜的制作,除了倚仗高超的厨技及精美的配料之外,关键就是一个“巧”字。创此三菜的“饕餮食客”品三江,一生醉心于专研厨技,浑然忘我,乐此不疲。一生中,创出不少人间美味。可惜的是,此人生前交往多是酒肉之友,遇事便觉心寒,以至一生连个弟子也没有收过。所以他创出的很多美味,也随着他的生命终结,而绝于世间。
  
  邢师傅也是从自己师父口中知道这些,至于菜的具体做法,早已无人知晓。可他后来,硬是仗着自己的精湛厨技,通过多年的摸索,又将这三道久已失传的菜品,发掘了出来。不想数年后的今天,竟然派上了用场。
  
  那位客人,这会兴奋地近乎有点激动,冲着邢师傅竖起大拇指道:“真乃高人!‘醉仙居’岂止是‘江东第一酒家’,纵称‘海内第一酒家’,也当之无愧!”
  
  心情最不平静的,还是张掌柜。“醉仙居”这块凝聚着张家几代心血的金字招牌,今日险些毁在自己手里。劫后余生给他带来的感触,不仅仅是喜悦,更多的还是对邢师傅的感激之情。当他紧紧握住邢师傅的手时,眼中略有几分模糊,除了轻轻的一声叹息,竟然没想出一句合适的话来。
  
  邢师傅当然明白张掌柜的心情,所以也相应握住他的手道:“掌柜的,你想多了,也把我想外了。自我来到‘醉仙居’,你始终把我敬如上宾,丝毫没当我是雇来的厨子。不说您的宅心仁厚,单是这份知遇之恩,料我也无以为报。‘醉仙居’对我来说,早已成了第二个家。自己家中有事,谁能坐视?更何况,我每月还在柜上支取养家之资,所做这些,更是义不容辞之事。”这些话让人听来,质朴无华,言语由衷。全无一丝恃功卖弄,虚言谦恭之态。
  
  邢师傅的这番话,着实令张掌柜心潮起伏个不停,他暗暗庆幸,自己没有错交此人。
  
  二人真情的流露,深深触动了那位客人。在心中暗赞之余,便有了结识之意。待二人话音一停,这才开言说道:“多谢二位鼎力成全,今日得遂我多年一桩心愿。适才言语多有冒犯之处,万望店东多多见谅!”
  
  张掌柜笑言说道:“客官不必如此,今日之事,也是缘分。没有这段插曲,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店中,竟着这样一位厨艺精湛的高手。处了如此之久,还是头一次领略到邢师傅的真正手段。”
  
  邢师傅连连摆手道:“掌柜的言重了,您再这样说的话,老邢可真的无地自容了。”
  
  那位客人将金锭往张掌柜面前一推道:“十两黄金暂请入帐,牌匾我随后去办。另外,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两位能否成全?”在看了一下二人的反应之后,接着又说道:“霍某半世经商,可说阅人无数,但却很少遇见两位这种重情重义之人。所以我想冒昧想请二位小酌几杯,不知两位能否赏我这点薄面?”之后,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一同推了过去。
  
  张掌柜与邢师傅相视一笑之后,这才说道:“三菜虽奇,成本却很低,万不敢妄取重金,客官还是敬请收回。今日你我有缘一聚,原该凭杯一叙。不过,得由小店做东,也算来尽地主之谊。”
  
  客人不觉眼睛一亮,心中不觉感慨丛生。在当今这种物欲横流的世风之下,多少人为了名利而不择手段,有的甚至出卖自己的人性及良知。可眼前这位张掌柜,竟然面对重金拒而不受。这种胸襟及情怀,方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君子。当下,慨然而道:“令我看重的,正是店东这种真诚厚重的君子品性。菜价是先前定好,绝无更改之理。二位既是君子,霍某也不是唯利是图的小人。再则话是我提出的,自该我请两位,万望两位莫再推让。”
  
  张掌柜不觉心中也是为之一动,没想到,此人貌似粗俗,心性及谈吐,却也如此不凡。由此,先前对他的种种厌恶之感,已然消得荡然无存。这会见他执意坚决,只得令小二将金锭收入柜中。银子则放回客人面前道:“客官既然把话说到这里,小店只好愧领。不过这酒宴之事,还请客官成全小店。否则的话,人家真要笑我‘醉仙居’只认金钱,不懂情义了。”说到这,三人全都开怀而笑。
  
  不多时,酒宴齐备,三人围坐桌边,一边饮酒,一边叙谈。酒渐浓时,话也投机。原来,此人家在湘西黔城,姓霍双名源盛。因屡科不第,所以这才弃文随父行商。这次来在江东,除了收购数百匹的绸缎,更有不少两江特产。这会来在古贤镇,是想找一家镖局,将货物押运回乡的。
  
  一提镖局,张掌柜则说道:“别看咱这镇子虽不大,可光镖局就有十八家之多。常听人说‘古贤十八家,纵马行天涯’,想必有些真正的本事。”
  
  “真如贤弟所言,那是再好不过。只是这批货物,干系着一家大小的生计,所以不敢过于草率。还请贤弟多说一些,到底哪家更有实力。”
  
  张掌柜略有难色地说道:“不瞒霍兄,有道是隔行如隔山,虽同在此地,还真就不知哪家更为强些。十八家镖局,原是江湖上的‘金刃门’。后来因内讧分裂,成了现在的‘古贤十八家’。各门有各门的看家绝技,比如‘金剑门’的赵君威,素有‘江浙第一剑’之称。那‘画戟门’的洪震,人称‘银戟太岁’,传说有温侯之勇。再就是‘银狐流星门’的暗器,据说也是独步江湖。依我看,不论是哪一家,都有这个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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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客英魂,一字一句中凝聚作者诸多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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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1 14:41 | 只看该作者
      张掌柜的那些话,确实对“水魂浪子”触动不小。不过,他对这俩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一直还是很谨慎的。其实在主仆二人叩门时,他正在竹舍休息。置之不理,这是他一贯的待客之道。可是后来“水鬼汪”的出现,却让他留起了心。当张掌柜误将书信交给“水鬼汪”时,他再也坐不住了。因为他不知道书信是何人所书,内容有没有与自己相关的隐秘,所以这才无奈地现身而出。这会,他见张掌柜把那封捡起的书信,重递了过来,便一把夺过,边看边皱眉。一等把信看完,不禁脱口骂道:“我说今天怎么这般晦气,原来是那个恨我不死的左老鬼使得阴招。”他又转向张掌柜道:“我看你这个人,呆是呆点,可也不会傻到这种地步吧?竟能上老鬼这当。你也不看看,眼下洪水正凶,鹅毛都浮不起来,更别说渡船了。听我说,你二位还是先回株洲,等洪水退去,再赶路也还不迟。”
      对此人一口回绝,张掌柜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去怎样表述。他认定此人定有过江之策,不然的话,左翁绝不会让他白来这里。所以,他不禁长叹一声道:“知道先生是位世外清修之人,但凡有路,我二人也不敢来此搅扰先生的清净。”当下,他便将这里的种种因由,以及一路之上所遇到的艰辛,与此人简略地述说了一遍。说到黯然动情之处,几次被夺眶而出的泪水,将叙述中断。
      “水魂浪子”一直静静在听,脸上虽然冷峻如故,但心中却是汹涌狂动。他已然觉出,自己面前这人,绝对是位世间难得的贤德君子。就他这番作为,古贤之中,也未必能有几人可为。怪不得,连一向不结人缘的左老鬼,也自甘为他修书引荐。直到这时,他再也装不下去,嘉许地冲着张掌柜点了点头。深有感慨地说道:“先生此情,足以感动天地。话既到此,那我也就实话实说。如若别事令我相助,我绝对敢说万死不辞。单这渡江之事,却万万不可。先生不妨想想,眼下洪水正猛,可说是奇险无比。若贸然求渡,纵能侥幸,无疑也是九死一生。二位对我本就有恩,我绝不能用这种方式,来报答两位对我的救护之情吧?”
        张掌柜闻言,庆幸自己并没看错。此人孤傲的外表后面,更不乏热血豪情。之所以不肯答应助自己过江,主要是顾及主仆二人安危。所以他恳切地说道:“先生替我二人着想,我岂有不知。但先生想没想过,像我这样的迂腐之人,行走在这乱世之间,何尝不是一步一险。今洪水之患是在明处,避有可能。但那些隐在暗处的江湖凶险,难道只能令我退而不前吗?咳!绝不可能。张茂源既然撇家舍业出来,早已将生死看淡。哪怕是一步一灾,一步一险,我也绝无退缩之理。还望先生能够体谅这些,助我一臂之力,我将永世感念先生的大德。”
       那人听完这番话后,周身的热流,比那汹涌的江水还要躁动。由心底生出一句:这才是真正的奇男子、大丈夫!有缘得此一遇,足慰平生。能为此人效命,何尝不是一件引以为豪的快事。不过,眼下过江,风险太大。所以,他无限感慨地说道:“先生云天高义,可说是旷古难寻。能为先生尽力,原是求之不得。不过,水火无情,如若置身于惊涛巨浪之间,它不会给你一丝侥幸。说真的,论起泅水搏浪之技,洪水再猛,还伤我不得。可是,在这一泄千里的狂涛之中,我却丝毫顾不上你们两个。所以,我劝先生还是暂缓渡江。”
       随着“水魂浪子”的态度渐渐转暖,张掌柜心里,则慢慢地变凉。他呆呆地在那站了好长时间,这才黯然地说道:“即是如此,我只好再想其他办法,就不过多打扰先生了。”转向田褔,吩咐他去牵驴。
       看着张掌柜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水魂浪子”心中不觉有些隐隐作痛。几次想叫住二人,可一想到严重的后果,还是强忍住了。就在这时,田褔牵着两头毛驴走了过来。他突然被一件东西给惊住了,连张掌柜与他道别都没回应。直到主仆二人走出好长一段,他才反应过来,忙高声喊道:“先生暂请留步。”
       张掌柜一闻呼唤,认为是对方改变了主意,不觉心中一喜。没想到,那人追在近前,并未与张掌柜答言。而是两眼直勾勾地注视着,灰驴头上的那绺红缨。张掌柜见他这般举动,知道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一颗心顿时又变得空荡荡的。
       那人呆看了一阵,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忙收了收心神,转向张掌柜道:“先生,能说一下这绺红缨是谁给扎的吗?”
       张掌柜一听,心里不觉来气。我们远道来此,无非想借助于你。你不但不肯帮忙,这会却来闲扯无聊之事。所以,他便口无遮拦地说道:“俗人焦虑,琐事不断,不比先生逍遥。如果您对这头驴有兴趣,我便把它留下就是。其他的,多言也是无益。”
       那人如何不知张掌柜心境,自嘲地笑了一下之后,方才叹然说道:“看来这也是天意,昔日我曾对某人立过重誓,但有所使,万死不辞。又见先生心念坚定,与其让别人误你二人,还不如我陪你们赌上一赌。”
       张掌柜闻听此言,不觉大喜过望。当下三人便一同走进竹舍,落座之后,这才将如何路遇奇异少年及老丐的经历,与那人说了一遍。当他将那枚古怪的铁牌拿出与其看时,“水魂浪子”不知为何,二目之间,隐隐似有泪光。最后,就见“水魂浪子”站起身来,对二人说道:“既是天意,我复何言?这里干粮物品一应俱全,你们用过之后,在此休息等候便是。”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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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宝玉 发表于 2011-11-13 02:32
好也

谢谢文友支持!

一直整理作品,所以很少再去各处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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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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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文友支持! 一直整理作品,所以很少再去各处学习了。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2-4-11 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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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水魂浪子”中毒之后,怕自己如果强行夺取解药的话,不但会加快毒液扩散,更会惊走“水鬼汪”。如果那样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他便假装不支倒地,打算诱对方近前,好寻机制服“水鬼汪”,确保拿到解药。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张掌柜却在此时,拼命阻住了“水鬼汪”。虽然他为张掌柜有此豪气而心生感激,但他最耽心的,还是时间一长,自己真会被蛇毒所害。此刻,说不能说,急又是干着急,也只好去听天由命了。还好,没想到张掌柜竟误打误撞地给他制造了这个机会。可是,一等他制住“水鬼汪”,身子也已经瘫软地倒在地上。
    张掌柜奋力将他拖在一棵大树旁边,好让他依靠树干坐起身来。替他卷起右臂一看,不觉心里一惊。就见他的整个臂膀,此刻已然变成一条紫色的大南瓜。被蛇咬的地方,正不停地往外渗着黑水。
    “水魂浪子”见他惊得不知所措,不觉淡然一笑。他用那已然十分微弱的声音说道:“去那人身上,把解药找到。”
    张掌柜这才醒过劲来,连忙走了过去,从那人的身上,搜出了两个瓷瓶。药虽找到,可不知如何用法。正在这时,田褔刚好从镇上回来。一见眼前这种情景,不觉先是一愣。当他从张掌柜手里接过那两个瓷瓶时,基本明白了个大概。见他逐个打开用鼻子闻过之后,这才对张掌柜说道:“蓝瓶是外敷的,白色里面是口服的。”
张掌柜不甚放心地问道:“福儿,不会搞错吧?”
田褔一笑说道:“放心吧老爷,我舅父以前在明州开过‘神农堂’,那里主要以经营蛇药为主。小的时候,经常长在他那。也不时帮他研料配药,所以不会错的。”
张掌柜没想到田褔还有这种本事,从田褔手中接过那两瓶药,走在“水魂浪子”的跟前。弯腰就要把蓝瓶的药粉往他的伤口上敷。不想,却被田褔给拦住了。
    田褔重新将药瓶取在手中,这才对张掌柜说道:“这个人所中的毒,我看远要比一般蛇毒厉害。如果不能将他的毒血排出,单凭蛇药,是很难将毒化解的。老爷,你去屋里打盆清水来,剩下的事,让我来做吧。”
    张掌柜见田褔说的甚是在理,所以也就放下心来。当他将清水打来之后,见田褔已用自己的裤带,把那人的臂膀固定住了。他撩起水来,清洗着手里的一把小刀。然后用刀挑开被蛇咬过的伤口,凑过嘴去,就要去吸。没曾想,却被“水魂浪子”猛地推了一把。“不知轻重的娃娃,你不要命了?”
    由于田褔根本没有丝毫准备,所以被推了个仰面朝天。气得他爬起身子,冲着“水魂浪子”恶狠狠地嚷道:“你真是狗咬吕洞宾,我好心为你疗伤,你竟然这样对我。哼!我看你这种人,还是死了最好。”说完,使劲地拍打着身上的尘土。
    张掌柜心里明白,别看此人已然伤到这种危险程度,但他却不愿用个孩子来为自己冒此奇险。不是心胸坦荡之士,如此会有这等异于常人的举动。他来在田褔面前,用手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福儿,先生这是为了你好。他是怕你年龄太小,蛇毒又强,救人不成,反被其害。”说完,走到那人的身边。用双手将那人的右臂定在自己的腿上,低头就吸。
    “水魂浪子”心中不觉一暖,暗赞主仆二人的心性不凡。不过,他深知百花五步蛇的毒性太强,说什么也不让别人替他冒险。所以,他一边努力晃动着右臂,一边虚弱地说道:“你把药给我敷上便是,没有必要这么复杂。”
    田褔一见主人去吸,顿时急了。一边来抢大汉那条臂膀,一边急切地说道:“老爷,你可不行,你根本不懂这里面的事,还是让我来吧。”
    张掌柜正因吸不到伤口而心焦,见田褔来抢,顿时脸色一沉道:“福儿,听话,不然我真的生气了。你帮我把先生的臂膀扶住就行,余下的,你就别管了。”
    田褔深知主人的性格,不敢再去执拗。但他心中着急,又全无办法可施。只好走到那人身边,抓起那条右臂,没好气地使劲把它挤在树干之上。
    才吸了一口,张掌柜便被那股刺鼻的腥臭,熏得头昏脑胀。当他将嘴里的毒血吐在地上时,只觉得胃液上翻,竟连吃过的早饭也呕吐出来。顿时,眼泪鼻涕随之而下。他连忙掏出手帕,将脸擦拭干净之后,深深地吸了口气,低头再次吸了起来。田褔看着不忍,可又没有办法,索性将头扭到一边。
    此刻那位“水魂浪子”,不禁为之心中狂动。若不是亲眼得见,他如何也不敢相信,在这个世上,还能有这种肯为他人牺牲自己之人。他一生大多时间隐于世外,就是为了远离充斥人性丑恶的世俗。在他眼中,人们生在眼下这种道德沦丧的环境之中,能够确保自己的本性不去迷失,已然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竟没想到,还会有张掌柜这种能为他人舍身之人。由此看来,这位貌似文弱的陌生人,绝不是等闲之辈。想着想着,两只眼睛于不知不觉间,已然 有些视物模糊。
    张掌柜一气吸出十几口毒血,已然是满头大汗。微做停顿之后,便继续吸了起来。直到吐出的血色变成鲜红,他才停了下来。兴奋不已地冲着田褔一笑,说了句“福儿,我看差不多了。”话没说完,身子便向后倒去。
    田褔忙上前将张掌柜扶起,从白色瓷瓶中倒出两粒丸药,令主人服下。安顿好张掌柜,他又来在“水魂浪子”身边。先将丸药与他服下,又把药粉敷在伤口之处。随手摘了一片竹叶,盖着药粉上面。接着从自己内衣下襟,扯下一条布带,一层层地与他包扎停当,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蛇毒虽然厉害,不过,蛇药功效甚灵,没多久功夫,“水魂浪子”便感觉到四肢可以伸展。他盘膝坐起,将内息调整了一阵之后,慢慢站起身来。全不理会张掌柜二人,直奔躺在地上的“水鬼汪”而去。
    “水鬼汪”虽然手脚无法动了,思路却清晰依然。见大汉向自己走来,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他用近乎求肯语调,声音发颤地说道:“五哥,小弟该死,小弟不是人。您大人大量,饶过我这回吧。”
    那人却冷冷地说道:“现在求饶,是不是有点晚了?起初我仍念当年那点旧情,不想与你过多计较。我有意避开你,正是出于这一点。可惜你却错误地认为,我是怕了你,以至三番两次来此生事。今天又以这样歹毒的手段来对付我,既然是自寻死路,那你就怨不得别人了。”说完,双掌凝力,正待下劈。猛然觉着,好像有人在扯自己的衣襟。回头看时,见竟是那位替自己吸毒血的客人。不觉一愣,白了对方一眼问道:“你这是何意?”
    张掌柜自觉冒昧地说道:“水魂先生切莫动气,您不妨先听我一言,然后再做决断也还不迟。我觉此人虽然行径卑劣,令人可恨。但毕竟没有造成什么后果,此人又有悔过之意。我看不如得过且过,饶他这次。更何况,你们好像还是旧相识。”
    “水魂浪子”哼了一声之后,板下面孔,冷冷地说道:“你这会在我面前,是不是以我的救命恩人来自居?这样的话,你可大错特错了,因为在下素来以冷血无情著称。就算你们救过我,也别想指望我来报偿。我要做的事,更别来干预。否则的话,我可不在乎别人说我恩将仇报。”
    张掌柜被他这顿抢白,顿时僵在了当场,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一旁的田褔,早已按捺不住,抢上前去就要与那人辩驳,却被张掌柜给强行止住了。对于“水魂浪子”的孤僻性格,张掌柜还是有心理准备的。通过适才执意拒绝别人冒险为他救治来看,在他那冷冷地外表后面,有着热血男儿共有的豪情。要知道,人是自私的,在自己生命垂危之际,找个替死鬼都不及,谁还会拒绝这送上门来的坚持。仅此一点来看,左翁对此人的评价,绝对不虚。
    张掌柜用两声干咳,缓了缓尴尬的情绪。然后语音平静地说道:“水魂先生不要误会,济困扶危,人之本性。张茂源再无见识,也不敢如此来想。人常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此人既有悔过之意,何不就此给他一个机会。我与此人,素未谋面,为他求情,无任何私欲。先生是位高人,我想不难理解此事。”
    “你这份慈悲,也该用对地方。让这种卑鄙奸险的小人活在世上,只能是多害良善之人。真到那时,你的求情,岂不是有纵然之嫌?”
    张掌柜先是一沉,随后叹然说道:“世间万物,无非一秋一世光阴。此人今日害人不成反被其害,能侥幸逃得性命,岂有不翻然悔过之理。若仍一意孤行,继续为恶,那也只有自取灭亡。岂不知,天做孽,尚可存。人做孽,不可活。”
    那人微一沉吟,随即二目一瞪,高声说了句“此恶不除,好人安有宁日?”双手用力,便把“水鬼汪”举过头顶,顺势一抛,已将“水鬼汪”摔在三丈开外的荆棘丛中。没想到,那人身一着地,四肢便能活动。也顾不上身上的刺痛,起身冲着“水魂浪子”说了句“多谢五哥手下留情,咱们后会有期。”然后,便十分狼狈地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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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9 10:14 | 只看该作者
第七回:

接天洪流君莫叹         
花明柳暗待有缘

    湘江的洪峰,已持续了七八天之久,仍没有减弱的势头。滚滚的激流,犹如脱缰野马一般,日夜奔流不息地汹涌而下。不但使得江上的万点白帆踪迹皆无,更阻断了来往客商的通行要路。

    株州古渡旁,人们焦急的等待着,希望洪水能够早日退去。张掌柜咳声不绝地望着江流,简直是心急如焚。他已经在此被阻止了四五天的光景,这段时间里,他简直是度日如年。

    自从那次虚惊之后,路上竟然再也没有出现过异常。张掌柜只当神灵暗助,感念之余,更加紧了行进的速度。才说顺风顺水了几日,不想又被洪峰阻住了去路。

    在渡口徘徊了一阵之后,张掌柜叹然地走下长堤,来在了那家由父女二人经营的小茶坊。要了壶清茶坐下后,暗中盘算着,怎样才能把耽搁的进程抢回来。正在他沉思之际,突然被一声碎裂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时,见是邻桌的一个大汉,无意将一只磁盘碰落在地上。令人没想到的是,那人突然邪火上冲。抓起桌上的茶壶茶碗,狠命地向地上摔去。边摔边吼道:“我让你掉!老子今天让你掉个痛快!”一时间,茶水及碎瓷片,溅得到处都是。吓得很多客人,纷纷离座而去。

    大汉见状,也觉无趣,起身往外就走。茶坊老者则笑着迎上道:“这位客官,小店本小利微,望能体谅。那只无意打破的盘子,就不做数了。至于您摔得那些,就请客官随便赏个本钱吧。”

    谁想,那大汉却横横地说道:“别说这么好听,你直接说赔不就行了。”

    老者的女儿,见此人如此无礼,忍不住走上前去说道:“赔,难得不应该吗?你故意摔坏我们的东西,搅了我们的生意,我们都没怪你。只是赔偿摔坏的东西,还要怎样?”

    “如果我不赔,你能把我怎样?”

    大汉的无赖之举,着实激怒了老者的女儿。才说要去与他争论,不想却被老者拦住了。老者强自将女儿支走之后,和颜悦色地说道:“客官莫与孩子一般见识,按说这些东西,也不值多少钱。你就是不赔,小店也能承受。不过,要是每个客人都这样的话,恐怕这事就不好说了。客官不妨换换角度想想,望能体谅。”老者的豁达,令在场的人们,无不信服。所以,有人便三三两两地指责起大汉来。

    如此一来,那人有些挂不住了。索性硬起脸皮,耍起刁蛮地说道:“事情既然到这,那我也说一句,钱,今天没有,命,倒有一条。”这几句话,可把众人激怒了。你一言,我一语地围了上来。

    那人见惹起了众怒,心里也不免有点发虚。但他知道已无回旋的余地,只好继续强硬下去。见他右脚一抬,踩在一只凳子上面。然后冲着众人高声喝道:“大爷与老头的事,用你们多嘴?老子没钱给他,自有别的东西赔他。”说着,右手抽出一柄雪亮的短刀,照准自己的右腿,狠命地扎去。鲜红的血水,顿时迸流而出。这一手,还真灵,人们顿时鸦雀无声。很多不愿来生是非的人,则纷纷选择转身离去。

    张掌柜看到这里,忍不住上前说道:“这位壮士,一点小事,何苦如此?老丈知情明理,宽襟仁厚。你不该将他的仁慈,视为软弱可欺。出外之人,更应该懂得,与人方便,便是自己方便。凡事应该换位来看,切不可偏狭固执,把事做绝。区区几钱茶饭之资,便了自残躯体。我看非但没有丈夫之气,反而多现恶痞之风。”

    没想到,那人不等张掌柜把话说完,飞起插着短刀的右腿,狠命地向张掌柜踢了过来。张掌柜全无防备,眼见就要被这一脚踢中。就在这时,一只黑瘦枯干的手,一下将大汉的右脚接住。往回一带,硬是将大汉的右脚压回木凳之上。众人一看,竟是茶坊老者,不觉心中暗暗称奇。老者仍是笑容不减地撤回手道:“客官太没涵养,这位先生的话,听不听在你,何来动粗?更何况,你这是条‘伤腿’。别再伤人不成,反倒废在株州了。”

    那人已然觉出老者不善,但仍不甘心这般灰溜溜地收场。见他一掌拍在短刀的刀柄之上,将留在外面的刀刃,尽数钉入了肉中。然后冲着老者说道:“听你之言,真想把大爷的腿给废在这里。那好!我就成全于你。”

    张掌柜虽然对此人的行径不齿,但终归不忍见他自残下去。忙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往桌上一放道:“一件小事,何苦闹到这种地步?此间的用度及损失,全由我来付清,你还是早点疗伤去吧。”

    那人不但不领情,反而出言不逊道:“少管老子的事,大爷用不着你来可怜,还是趁早滚远点好。”张掌柜没想到,此人会如此无礼。一时间楞在那里,不知如何做才好。

    老者温言而道:“看得出来,先生是位挚诚君子。不过您要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对人对事,一定要分人别类。若一味宅心仁厚,反会自误。先生不会忘记中山狼的故事吧?”说完,又转向大汉道:“都怪我一味姑息,才令人有机可乘。看来我不换种方式,这个台,你还真不好下。”说着,左手疾出,已将大汉腿上的短刀擒住,反手掷在地上。

    众人举目看时,不觉全都一愣。地上的那柄短刀,此刻刃长不过寸许。老者嘲讽地说道:“这么重的伤,还是让我先替你把血止住吧。”说完,出指如飞,便将大汉腿上的几处穴位封死。一时间,大汉就觉着浑身上下,涨麻酸痛,就如万虫齐噬的一般。那种滋味,简直比死还难受。仅片刻之间,那人已是大汗淋漓。

    大汉的苦苦硬撑,倒令老者颇感意外。以往不知曾有多少凶顽之徒,一但中了自己的“蛊惑万劫手”,都不免跪地求饶。今天这个大汉,竟能忍痛不甘求肯,看来还算有点血性。念此,老者挥手解了大汉受制的穴道。

    大汉一得解脱,油然一种重回人间的感觉。他知道这是老者手下留情,否则的话,自己不免还要大吃苦头。见他收回右腿,不及擦拭脸上的汗水,便冲老者躬身一礼道:“在下有眼无珠,冒犯了前辈,罪过之极。深感前辈大人大量,这份恩情,在下定当永世不忘。 ”

    老者淡然一笑道:“以壮士的坦荡,也不失为一条汉子。江湖风险,多处于无形。时刻保持清醒头脑,才能趋吉避险,还望壮士好自为之。”

     “前辈教诲,在下定会铭记于心。愧对处,还望多多见谅。这里先行告辞,你我后会有期。”说完,大汉转身而去。脚刚跨出门槛,挥手一道金光,直奔老者而去。

    众人见此人才得解脱,便出手暗算老者,不觉暗骂此人卑鄙。老者却浑似然未觉,尽管有人出言提醒,他仍站在那里没动。就见那道金光,正好落在老者身前的那只凳子上面。大家定睛看时,见是一只赤金元宝,这才恍然大悟。

    一场风波过去,人们慢慢散开。张掌柜刚要转身离去,却被老者叫住。老者就适才发生之事,特地向张掌柜表示感谢。张掌柜谦让了一番之后,二人便攀谈起来。一来二去,两人谈得甚是投緣。通过攀谈得知,老者姓左,泉州人氏。膝下只有一女,名为红姑。三年前,父女来株州投亲不遇,只好开了这家茶坊维持生计。当左翁了解到张掌柜的情况时,着实令他眼前一亮。他如何也看不出,这位外表文弱的先生,竟然有如此超凡的义举,着实令人起敬。

    二人言来语去,张掌柜急躁的情绪也慢慢突显出来。见他说到动情之处,不禁叹然而道:“我主仆二人,千里奔波,才说有这几日顺风之程,不想却被汹涌的江流所阻。我真想不通,老天成全歹人为恶,总是慷慨之极。一但轮到有良知的善举,却是百般做梗。难道上苍,真的讨厌人世间的这份挚诚?”

    老者对张掌柜敬重之余,也深为所感。但面对这滔滔的洪水,自己想帮,却也无能为力。突然,他脑中闪过一人。暗想兴许此人,能助这位先生一臂之力。念此,便开言说道:“此次洪峰之猛,为历年少有。恐怕再有十天半月,也难以退去。先生真若等待不了,小老儿倒有一个法子可以试试,但未必就能成功。”

    张掌柜精神为之一振,不待左翁把话说完,便急不可待地说道;“只要有办法就好,成败暂且不论,总比在此苦等为好。”

    左翁这才说道:“既是这样,那我就说了。城北十里,有座小镇,名为星芦镇。我有个旧友,就在这个镇上。此人水性之佳,应该是天下无人能及。既能出没于洪波巨浪之中,也能像浮萍逐水一般。所以江湖人送一号,称其‘水魂浪子’。只是此人性格孤傲,从不与外人交往。我怕纵有小老儿的书信,也难保他一定便会应承。到那时,恐怕枉令先生虚喜一场,反让小老儿多生愧疚。”

    张掌柜微微一笑道:“大凡隐士,心性高傲乃是共性,自然看不惯尘世的喧嚣。只要我晓明因由,念在我这番良苦用心及艰辛的份上。相信这位高人,不会袖手的。”说到这里,左翁便当场修书一封,交给了张掌柜。拿到书信之后,张掌柜更是片刻不停地急急告辞而去。

    星芦镇虽小,但其临江近水,景色却很清幽。主仆二人按照左翁描述的路线,很快便来在了镇子的最北边。一等找到那几间简陋的竹舍,却已然出镇已有很远。这是一处绿荫环抱的江渚,水浪虽然不小,但比之江上的洪峰,显得平静多了。

    二人下了坐骑,将驴拴好之后,来在小院门前。连喊了几声,始终无人应答。张掌柜便让田福先去镇上买点吃的东西,自己则留在门前守候。田福走后不久,一个渔夫模样之人,便向这里走来。见那人裤脚高高挽起,左手鱼篓,右手持桨,像是刚从船上下来。张掌柜眼前一亮,连忙迎上说道:“您就是‘水魂先生’吧?江东张贸源,蒙您故友引荐,在此恭候先生多时。”张掌柜在与左翁叙谈时,只知此间主人名为“水魂浪子”。他觉得浪子两字不雅,所以才冒出个“水魂先生”来。

来人先是一愣,随即便问了句“有什么事吗?”。

对方的不置可否,使张掌柜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所以便从怀里取出左翁的书信,递了过去道:“此是左翁捎与先生的书信,待先生看过之后,你我再来详谈。”

    那人略一犹豫,便放下手里的东西。接过信,才说要拆开看时,突然从旁边的树后窜出一个人来。二话不说,伸手便去抢信。那渔人见机甚快,将信往身后一藏,顺势跳在一边。

    张掌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定睛看时,见来人黝黑健壮,一脸的胡须。再加上粗眉豹眼,活脱脱地一个张飞在世。来人一把没有抢到书信,便冲着渔人怒目而道:“把信给我!”

    渔人将书信在手里掂了掂道:“要信不难,只要你答应去黑龙潭,帮我拿到该拿的东西。不但信可以给你,那些东西仍然有你一半。”

    大汉也不答言,冲身而上,便要硬抢。不想,却被张掌柜怒言斥道:“你这人好生无礼,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强抢他人之物,还有王法没有?”

    大汉先是一愣,随即便将挡在身前的张掌柜,拨了个趔趄。然后冲了上去,与渔人打在了一起。二人斗了十余回合,渔人便渐渐不支。张掌柜虽见情形危急,却又无能为力,只得高声喊了起来“来人啊!强盗打劫了!”可喊了半天,一个人影也没出现。

    此时,大汉看准对手的一个失误,一把将渔人持信的右手擒住。顺势一扣,信已脱手。渔人慌乱之余,用脚勾起了自己的鱼篓。左手一抄,抓在手里,劈头砸向大汉。大汉想也没想,挥拳击去。渔人看准来势,手上一偏,大汉的拳头,顺着篓口打了进去。

    大汉拳还没等收回,就觉手臂一紧,微微有种刺痛的感觉。忙将套在手臂上的鱼篓甩掉,见自己的手臂上,正盘着一条黑白相间的毒蛇。当下只好放开渔人,回手扣住蛇的七寸,硬生生地扯了下来,很很地向路旁一块大石摔去。

    正在张掌柜为这一突变感到暗暗欣喜时,却见那渔人冷笑着冲大汉说道:“告诉你,现在最好还是少动为妙。你此刻中的,可是百花五步蛇的剧毒。还是那句,只要你答应与我合作,不但马上给你解药,而且所得之利仍然你我均分。如果还是执迷不悟的话,用不了多长时间,你这‘水魂浪子’,恐怕就要变成‘冤魂浪子’了。”

    张掌柜闻听此言,脑中不觉“嗡”地一声。愣了良久,方才回过神来。他一直以为,素来清高自傲的“水魂浪子”,应该是个面貌清癯,行事呆板的书生模样。却不知,竟是面前这个脾气火爆,貌似张飞的黑脸大汉。不是渔人点破,自己恐怕仍就蒙在鼓里。

    “水魂浪子”紧紧掐住自己右臂的上端,尽量不使毒液扩散太快。即便如此,他的整个右臂已然全无知觉。见他圆睁二目,冲着渔人恨恨地说道:“我没想到你‘水鬼汪’,竟能卑鄙到这种地步。暗箭伤人,也符合你这种小人行事的伎俩。不过你盘算错了,老子宁可去死,也绝不与你这种龌龊之人为伍。”说到这,明显地有些不支。晃了几晃之后,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张掌柜见状,连忙挡住他的前面,怒视着那个叫“水鬼汪”的,大声斥道:“你这人好生无礼,平白冒领别人的书信不说,这会又用毒虫害人,难道你就不怕王法吗?你马上与他解毒,不然的话,我到官府告你个劫财害命不可。”

    渔人脸色阴沉地说道:“自己蠢不说,还赖别人冒领。告我?嘿嘿,你以为那狗屁王法在哪都能管用?在这里,老子就是王法。你还是趁着大爷心情好时,早点滚蛋。不然的话,我非把你们丢到江里喂王八不可。”

    张掌柜虽知此人心狠手辣,可一见“水魂浪子”现在这种状况,如何能够弃他而去。所以,他不但没为所动,反而怒目注视着那人。他见“水鬼汪”正一步步地向这里走来,便更坚定了的信念。当下,他把心一横,合身扑了上去,一头顶在对方的怀里。

    其实“水鬼汪”真正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水魂浪子”身上。万万没有想到,张掌柜会来这么一手。一个没注意,便被踉踉跄跄地撞了出去。正好倒在“水魂浪子”的附近。还没等他爬起身来,就见僵挺多时的“水魂浪子”突然跃身而起。左手疾出,已然封住了他胸前的“天突”“旋机”诸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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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2 16:44 | 只看该作者
    就在二人激战之时,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回头看时,就见罗金鹏满脸是血地躺倒在地,一时竟不知是死是活。黄少灵心中一痛,暗骂自己道:黄少灵呀黄少灵,你真是灾星降世。不但从小败尽家财,克死父母,而且还殃及到自己的朋友。你自己狂妄无知,死有余辜,可万万不该连累好友遭此劫难。就在他分神之极,肩及左臂,已被对手的宝剑所伤。虽不太重,可出招明显不如先前。黄少灵见脱身不得,不免把心一横。长剑吞吐,硬出硬入。丝毫不顾自身的要害,暴露在对手的剑下。这种一味地蛮打硬拼,招招竟是欲取同归之势。
    黑衣少女见状,不觉双眉一蹙。当下莲步轻移,便不再给对手正面过招。一旁的娟儿,早已按耐不住。长鞭掠过,正卷住黄少灵持剑的右手。奋力一振,便想要夺下他的长剑。黄少灵心境虽乱,见机却快。回转剑锋,来割长鞭。谁想,黑衣少女比他还快,飞身已用软剑架住了他的长剑。一催内力,黄少灵的长剑已然脱手飞出。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闪电般地掠过。寒光闪处,娟儿的长鞭已被斩成数段。那人落身在黄少灵面前,笑嘻嘻地说道:“好一个‘追风剑’,连自己吃饭的家伙都拿不住,‘追风剑’没了剑,岂不只剩下‘追风’了?”那人随手一抛,长剑不偏不倚,正好插入黄少灵背后的剑鞘之中。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四海游神”仲魁。
    他们三人还未临近之时,江飞流已认出了黄少灵。虽觉意外,但也猜出其中的原由。暗怨此子不知深浅之余,也庆幸自己没有看错此人。本想上前解围,但又不想让叶天罡二人看出什么,只好忍住了。倒是仲魁眼尖,从黄少灵的招式上,看出其中的关系,这才出手来为黄少灵解围。
    江飞流看着眼前这俩少女,心中不觉几分疑惑。难到这就是叶天罡所说的“香车侍卫”不成?如果不是,可除了她们,并不见有其他之人。回头来看叶天罡时,见他神情肃然地注视着香车,丝毫没有任何表情。
    黄少灵见恩师出现,试了几试想要上前行礼,最终还是强忍住了。因为江飞流曾严令在先,二人的关系,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所以黄少灵只好站在一边,冷眼看着江飞流的举动。
    场上,仲魁正与两个少女斗在一起。一条齐眉棍,舞得有如车轮一般,风雨不透。任二女出招凌厉,却丝毫奈何不了仲魁半分。时间一长,二女则明显处在下风。
    就在这时,车内传出一个轻柔的声音,“婵儿,娟儿,你们暂且退下。两个姑娘,跟一个脏兮兮的老叫花子搅在一起,简直是有煞风景。”二女闻言,各自虚晃一招,抽身回到车旁。
    几人都以为,“步云仙子”要出场了,不觉全都凝神注视着香车。可等了半天,始终没有动静。江飞流再也按捺不住,一个“云鹤冲天”,飞身跃起。空中已将长剑掣出,鹰隼般地直扑香车而去。也就在这时,从路旁的树梢之间,箭一般地飞下一人,正好在空中截住江飞流的去路。江飞流一觉有异,长剑一招“大雾迷空”,直取来人。那人丝毫不以为意,待长剑临近,屈指一弹,长剑已被格开。反手一戳,直取江飞流胸前的“天突”要穴。
    江飞流被来人随手一弹,便震得掌中灼热,臂膀发麻。长剑险些脱手,心中不觉大骇。想自己几十年的苦修,足可跻身当世一流剑客行列。可万没想到,此人的随手一击,竟然差点令自己的长剑脱手。可想来人的武功,是何等的高深。这会骤见对手攻到,忙用长剑护住空门。腰间一挺,身子横飞而出,飘然落在那棵大树的下面。再看那人,此刻正站在香车的前面。
    这一变故,在场之人,除了叶天罡之外,谁都没能想象的到。只见来人,面目威武,气宇轩昂。两道斜分入鬓的浓眉之下,一双凛凛生威的目光,竟如两把利剑一般,令人不寒而栗。看他年龄,多说不过三十左右。很难想出,如何会有这等惊人的武功。看来,此人便是叶天罡所说的“香车侍卫”。
    那人逐一审视了一下在场的几人,淡淡地说道:“好大的来头,想不到一向对立的‘风刀’‘雪剑’,竟能携手出现于此。更还多了一位‘四海游神’仲魁,真可谓是,来者不善呀。”此言一出,几人更是惊诧不已。这无形中,又为这个香车侍卫增添了几分高深莫测之感。
    叶天罡对此反差不大,因为他早见识过此人的神通。那是八年之前,在他孤身前往川中的途中,巧遇了那场,至今仍为江湖悬案的惊天大搏杀。正是这位当年尚带几分稚气的香车侍卫,与江湖八大门派的十三位高手,苦苦鏖战了一整天。硬是将所有的对手,尽数诛杀在自己的双掌之下。因“步云香车”名震江湖之后,从未在巴蜀出现,所以人们很难将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叶天罡成了事件的唯一目击者,由于他从不与外人交往,自然也就守住了这个秘密。可他却被那场惊心动魄的恶战,惊得有些神魂游离。那还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惨烈的一幕。尤其是拼到最后,香车侍卫堪堪不支之时。为了不让对手侵犯到香车,他硬是凭着自己坚强的意志及残存之力,强施险招,最终除掉了最后两个敌人。而他自己,却瘫倒在香车前面。后来,一个满脸泪痕的紫杉女童,从车上下来。强与他喂了几口水之后,任他倒在那里缓了好长一段时间,方才能够挣扎着爬起身来,将一脸惊恐的女童扶上香车,这才勉强驱车而去。
    叶天罡是待香车去远之后,才从隐身之处出来。由于长时间的隐蔽不动,手脚已然麻木的不听使唤。乍一起身,险些没有跌倒。从那之后,每每想起这段经历,心中仍是余悸未消。后来听到有关“步云仙子”的传说时,便知其中的真情。适才三人刚来到时,他的心始终悬在哪里。直到香车侍卫的突然出现,方才令他踏实了许多。
    通过适才的交手,江飞流已然觉出,纵有叶天罡二人相助,也未必能够赢下今天这场争斗。但他心却很坦然,走上几步道:“我见尊驾相貌堂堂,气宇不凡,也像一条汉子。何以肆意枉杀无辜,为祸武林?真可惜了这副大好身手。”
    那人看了一眼江飞流,然后淡淡地说道:“江飞流,凭你的见识,不会也做捕风捉影的事吧?我不想多说什么,几位既然冲撞了香车,如果不想把事弄糟的话,最好来向我家主人赔情谢罪,否则的话,你们应该能够猜到后果如何。”
    江飞流闻言,不觉放声大笑。“真若如此简单,我江飞流何必遍走大江南北,苦苦来寻‘步云香车’?尊驾恃武为恶,已是天人共愤。任你武功盖世,也难逃天理公道。江飞流纵然血溅黄沙,也要为‘步云香车’扯起这道丧魂之幡。”
    那人不觉眉头一皱,“想不到,江居士还有这种胸怀。在下行走江湖以来,杀人的确不少。可那多是些妄狂之徒,强梁之辈,岂有滥杀之说?在这点上,我恐怕要比你江飞流自负的多。”
    江飞流则道:“以尊驾这种身份,总不会连自己做过的事情都不敢承认吧?那我提醒你一下,江洪波兄弟二人,难道也是自寻死路的狂妄之徒?即便有何冲撞之处,但罪不至死,这难道就是尊驾的自负之处吗?”
    一旁的仲魁接言道:“如果你因杀人太多,记不起的话,我再说件发生不久的事。去年八月间,泉州城外的梅岭之下,仲怀远兄弟三人之事,阁下不会也忘记吧?”
    那人哼了一声之后,转向叶天罡道:“叶居士,你不想提醒我些什么?”叶天罡则冷冷说道:“我只想提醒尊驾,叶天罡来此,恐怕不仅仅是来看热闹。”就见香车侍卫淡淡地说道:“先不管你们为何来此,几位既然冲撞了香车主人,如果不赔罪的话,在下只有得罪了。为了让几位心安,我不妨再多说两句。在下杀人虽多,但其背景底细,还是比较清楚的。在我印象之中,根本没有你们提到之人。说的明白一些,也就是你们是寻错了仇家。我这样说,几位不会认为我是胆怯吧?”
    江飞流怒言而道:“你当我是几岁的孩子?还是让我的宝剑,来分辨一下真伪吧。”说完纵身而起,长剑直指对方的胸前要害。那人待剑及近,让过剑锋,欺身而进。一招“云中孤雁”,右掌当胸拍去。江飞流见来势太猛,忙闪身避开,顺势一招“踏雪寻梅”,挥剑拦腰斩去。对方看准来势,双掌一合,竟要硬夹长剑,迫得江飞流只好收招变式。几个回合下来,江飞流硬是被对手逼的,连一套完整的招式都没能使全。
    仲魁知道,单凭江飞流一人,很难与之相抗。一但江飞流有失,恐怕几人再无机会。所以,一挺短棍,加入战团。不想,二人联手斗了十几回合,不但没有占到半点上风,反被对方逼得连连退避。二人这才真正意识到,对手强大到何等地步。叶天罡见再不出招,恐怕很快便会生出事端。伸手掣出宝刀,高叫一声,“好刺激的场面,让我也来耍耍。”话到人到。
    那人一句,“来得好!”,顺势一引仲魁的短棍,架住了叶天罡的钢刀。飘身一纵,已欺身来在江飞流的面前。左手一探,引开了长剑。右手一招“归心似箭”,直取江飞流的前胸。江飞流见来势刚猛,不敢力敌,连忙向后退去。叶天罡及仲魁,则从两侧攻到。就这样,四个人杀得难解难分。
    三人联手一处,十几招一过,慢慢默契起来,从而使得威力大增。叶天罡刀卷狂风,雪片般地铺天盖压下。将自己的“飓风刀法”,发挥的淋漓尽致。自信有江、仲二人相助,应该是稳操胜券。叶天罡虽然没高估自己,可他却没有足够地摸清自己的对手。尽管三人的攻势如潮,但在这位香车侍卫面前,却没能占到一丝的上风。时间一长,形势也慢慢地发生了倾斜。
    这场鏖战,苦苦争斗了近一个时辰。江飞流及仲魁二人,明显有些气力不支。不但出招有些迟钝,而且彼此配合也频频出现失误。不是叶天罡及时插上,二人几次都险些被对手所伤。直到这时,江飞流才彻底明白。此次不但复仇无望,恐怕真会连累叶天罡一起遭殃。早知这样,说什么也不能做这种害人误己的事情。他心念一灰,出手便缓。被对方借机贴近,用二指夹住了江飞流的长剑,右手顺势当胸拍去。
    江飞流用力回抽,长剑竟似粘在对方手上,纹丝不动。突见杀招临近,无奈之下,只得弃掉相伴一生的长剑,纵身向后退去。
    叶天罡二人杀到时,已然有些迟了。对手二指夹起长剑,架开了叶天罡的钢刀。右手疾出,又来硬擒仲魁的短棍。仲魁矮身向下,旋身带棍,直取对手的下盘。正是家传绝技“游龙棍”,也就是人们后来提到的“地躺棍”。
    香车侍卫眼中显出一丝轻蔑之色,提气飘纵于棍影之中。而他对叶天罡及江飞流的攻势,竟丝毫不受所阻。尽管如此,他这样多处分神,总有几分别扭。由于江飞流手中无剑,叶天罡的招式,多有蛮横硬拼之势。加之下盘的仲魁,翻滚纵腾,运棍如风,招招皆是险中求胜之术。当下,他决定暂时摆脱仲魁,先制住叶天罡二人。所以身形一纵,左手长剑荡开叶天罡的弯刀,飞起右腿,踢向江飞流。却没想到,仲魁竟然如影而至,短棍直戳对手后心。好个香车侍卫,背后竟如有眼一般,右手疾出,一把擒住棍梢。为了防止叶天罡跟进,左手一甩,长剑闪电般地飞向叶天罡。
    叶天罡急于躲避,没成想,脚下突然一滑,便踉跄着向后倒去。眼见失去重心的叶天罡,就要被飞来的长剑穿心而过。江飞流见状,想也没想,合身扑上。硬是用自己的身子,将叶天罡撞了出去。可他却躲闪不及,右臂被飞来的长剑,齐齐地斩落于地。
    黄少灵惊得面无血色,紧跑几步,冲上前去。一把从地上抢过那条断臂,失魂落魄地往江飞流伤口上安。悲愤的泪水,急涌而下。江飞流被他的举动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微微叹了一声说道:“又不是泥捏的,如何还能安得上去?”
    叶天罡见状,竟如疯魔一般,起身来在江飞流身前,一把将黄少灵推开。出指如风,封住了伤口附近的几处穴位,暂时替他止住了流血。然后用那握刀的右手,颤抖不定地指着江飞流黯然地说道:“你这江老怪,谁让你来多事?你!你!你这是何苦?”由于心悲至极,竟然哽咽住了。这也难怪,不说二人之间那种非同寻常的特殊感情。单就一个剑客,如果失去了持剑的右手,那将意味着,比失去他的生命还要残酷。
    江飞流如何不知叶天罡的心境,为了不让他去多想,便故作平静地说道:“事到如今,多说无益。不是老夫贪好虚名,不肯落个失信之名,也不会连累你遭此一劫。我俩争了二十多年,你始终对我怨恨不减。今又无端被我所累,我怎能让你死在我的前面?那样的话,你去做鬼,恐怕也只能是个冤屈鬼而已。”说到这,明显有些气力不支。
    场上的打斗,早已停止。这边二人一停手,仲魁一人,如何能敌住香车侍卫?况且棍梢又被对方擒住。所以没出几招,便被香车侍卫打得口吐鲜血之后,瘫躺倒在地上。
    叶天罡看了看几人,不觉心中一惨。他倒不是后悔自己无端卷入这场风波,而是在想江飞流报仇不成,反为自己丢了一条右臂。所以他长叹一声说道:“我叶天罡一生无受惠于人之处,没想到,临死之前,却欠下江老怪一宗人情。今日你我共赴黄泉,二十年的恩怨,也随之灰飞烟灭。‘雪剑迷魂’既无持剑之手,‘风刀怪客’留手何用?”说着,一抛宝刀,右臂迎着刀刃急挥而去。
    江飞流见状,心中一急。想要阻止,奈何力不从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就在这时,突然飞来一条短棍,将钢刀击落。尽管如此,但叶天罡的右臂之上,也已然被刀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水迸流而出,片刻间,已将半边衣襟湿透。
    谁也没有想到,出手之人,竟是那位香车侍卫。众人不解之余,叶天罡更是怒目而道:“尊驾这是何意?不会是想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吧?”
   香车侍卫淡然说道:“叶天罡,你这只手,恐怕留着还有点用。大丈夫恩怨分明,江飞流为你失去右手,也就是了复仇的本钱。你不觉得,自己有义务替他做些什么?”
    “这么说,尊驾是想让我再与你玩上几个回合?”
    香车侍卫冷冷一笑道:“叶天罡,你应该是个明白人。我现在要杀你等,可说是易如反掌。但我只想告诉你,我没杀过那些人,也不想去替别人来背黑锅。此番惩戒你等,乃是冲撞香车主人之故。今天之事,且先到此。如果几位还认定我是凶手,不妨尽管找我便是,在下随时奉陪。”

       几人听完这些话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谁听说过,劫杀香车之人,还能活着回去。难道江湖上的传闻,竟如此不着边际?难道自己的怀疑,真的被人误导?香车在众人的疑虑中,重新开始启动。那位香车侍卫的身影,也在众人那疑惑的目光之中,随着香车,渐渐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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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9 16:53 | 只看该作者
第六回:香车碾碎前尘怨           宝马踏破梦云烟
    张掌柜主仆从饶州城出来之后,一口气便行了四十余里,仍没有停歇的意思。田福担心主人身体,可自己知道,说了也是白说。弄不好,还会招来一大堆的数落,所以只好闷声不响地跟在后面。路两旁的景象,渐渐荒凉起来,路上根本见不到几个行人。偶尔遇到几户人家,也都破败不堪,尽透凄凉之气。正在二人急于赶路之时,从前面的土坡上,突然冲下四匹健马。张掌柜震惊之余,发现其中两人,正是昨日路上遇见的,知道是被贼人盯上了。
    来的正是井昆、崔强及黄少灵,另外一人,则是个胖子。井昆一拢丝缰,冲着主仆二人一晃手中钢刀,嘿嘿一声奸笑道:“我说相好的,知趣的,把随身的财物献与大爷。大爷一高兴,不但饶你不死,还赏你两个回家的路费。不然的话,哼哼!”
    张掌柜一生之中没有出过几次远门,强人剪径,只是听说过。这会心虽害怕,但仍然强定心神走上几步道:“几位好汉,我爷俩是小户人家。求亲告友,凑了点本钱。打算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实在没有银子孝敬几位大爷。”
    井昆哼了一声,给崔强一使眼色。崔强便跳下马来,直冲过去。一把将行李夺下,往地上一扔,翻了起来。包裹里除了些换洗衣物及干粮,只搜出二三十两散碎银子,并无其他值钱之物。井崔二人都是老贼,自信不会走眼,根本不信只有这点银子。所以井昆对张掌柜冷冷说道:“识相点,把身上的值钱物品都拿出来。人要死了,再多的钱也没用。”
    张掌柜心中虽然害怕,但却抱定信念,只要自己活着,就决不能让贼人将身上的财物抢走。如果用这些财物,仅仅只是换回自己活命,那这一路颠簸之苦,不但白吃,而且更对不起双方的家人。一想到这,心里反倒踏实了许多。当下,他强做镇静地冲着四人一抱拳道:“四位好汉,张某虽然迂腐,但却深深敬重你们这样的好汉。因为你们重情重义,能够为朋友两肋插刀。更是路见不平,济困扶危。我见几位相貌不俗,一身豪杰之气,便实言相告。”接着,他便把义兄如何遇难,自己又因何离家的前前后后,诉说了一遍,希望能够用实情打动眼前的四人。
   谁知井昆二人听完之后,反倒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井昆嘲讽地说道:“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君子,大爷最喜欢交你这样的朋友。好!现在我们也是朋友,大爷这里也有难处,你还是先管管活的朋友吧。”
    张掌柜眉头一皱,知道所遇非人。但他仍不死心,口打咳声说道:“几位好汉千不念,万不念,全看在我那死去义兄家小的份上,仗义成全一回。至于几位好汉所需银两,待我回乡之后,定当加倍奉上。到那时,几位若是信我不过,我可留为人质,令这孩子回去取钱便是。”
   这些话虽挚诚由衷,感人至极。可井昆二人,乃是凶残无性,见利忘义之徒,如何听得进这些言语。这会就见井昆两眼一瞪,冲着张掌柜凶狠地说道:“大爷吃这碗饭十几年了,啥样的人没见过。你编的这套,虽然很动人。可你忘了一点,大爷是强盗,不是菩萨。我不管你是君子,还是小人,有钱只管拿来。否则的话,便来做我刀下之鬼。”
张掌柜没有想到,世上竟有这等泯灭人性之徒。遇到这种禽兽不如的无耻之徒,已无什么侥幸可言。自己客死他乡不足为惜,可一想起义兄那可怜的家小,总有几分心中不甘。但事到如今,却也无奈,看来也是天意所为。心念至此,更无顾及,冷冷地说了句,“强盗,难道强盗就可以不要人性不成?”
    崔强顿时火起,冲过去就要动手。田福急忙拦住并央求道:“好汉爷,你就放过我们吧,小的会一生一世感念你的大恩大德。”可那崔强没等他说完,便一把扯住田福的衣襟,用力一甩,将田福重重摔在地上。紧接着跟进,照着田福的身上,狠命地踹个不停。
    张掌柜见状,疯了般地扑了上去,一把将崔强奋力推开,弯腰抱起满脸是血的田福,怒目而道:“禽兽不如的畜生,要杀要刮冲着我来,为何打我的孩子?我活了已有大半辈子,还头一次见到你们这种凶残下流的东西。”张掌柜即已抱定必死之念,出言也就无所顾忌。就算死,也要求个痛快。
    由于张掌柜用力过猛,加上崔强毫无防备,连抢了几步之后,重重地摔在地上。一等他爬起身来,已是恼羞成怒。几步赶在张掌柜面前,举刀就剁。张掌柜见状,不躲不闪,反而腰身一挺。二目一合,轻叹一声,只等刀落。田福一看,忙欲挣脱主人的怀抱,并想奋力将主人推开。可是,刚一动,除了周身剧痛之外,竟无一丝气力。急得他眼前一黑,当时便晕了过去。也就在这时,随着“当啷”一声震响,崔强的钢刀,已脱手而出,远远地落在杂草丛中。
     这一变故,令在场的人无不为之震惊。张掌柜也已觉出,自己应该是被人救了。但不知,谁会来的这般及时。睁眼看时,更是不解。见出手来救自己的,竟是四人之中那个最年轻的。
    崔强不住地甩着被震麻的右手,冲着黄少灵吼道:“你他娘的疯了?怎么用剑招呼起你崔二爷来了?”井昆也沉下面容问道:“黄贤弟,你这是何意呀?”
    黄少灵一边收剑,一边陪笑道:“二位别误会,咱是来求财,何苦多伤性命?任何事情,都不要做的太绝才对,这样对谁都好。”
    说起这个黄少灵来,倒是一个非同一般的人物。其虽生于豪门,却多经坎坷。孤身在外,经历离奇,绝非井昆、崔强之流所能相比。此人生性好武,遍行江湖,寻访名师。就在前几日,突然收到好友罗金鹏的传书。说是有人给他捎来一部剑谱,所以他才急急赶来。当昨晚遇到井昆二人之时,无意之中,让他听到一件颇为关注之事。这才哄得二人与自己同行,想从他们嘴里多知道点其中的情况。今天能够同来,其实他是另外有件事情。至于井昆二人的所为,他才不去上心呢。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张掌柜的豪情义举,却深深感动了他。所以当他见到张掌柜情况危险时,想也没想,出手便将他救下。
    井昆发现这位黄少灵有些不太对劲,以往的他,素以出手毒辣著称,几时在乎过伤人性命。这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句不伦不类的话来,鬼才知道他是在想什么。心虽怨愤,但毕竟忌惮对方的武功,只好强忍心中不快道:“既然如此,就请黄贤弟来吧。”
    黄少灵一愣之后,忙笑着说道:“井兄别开玩笑,你什么时候听说过,小弟吃过剪径这碗饭?我与罗兄来此,一是帮你望望风。二来,是有另外一桩生意要做。”
    “另外一桩生意,什么生意?这倒新鲜了。”
    “井兄真就没看出来,我来此的真正目的?其实,今天我和朋友到这,就是专门等候你们昨晚见到的‘步云香车’。”
    此言一出,把个井昆二人惊得呆在了当场。过了好一阵之后,井昆才缓过劲来。心里不觉暗暗嘀咕:我说这小子怎么会有这般好心,原来是诱引我们一起来惹那位阎王奶奶。好乖乖,要不是这小子说溜了嘴,大爷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当下,他强忍着心中的惧意及愤恨,淡淡地说道:“黄贤弟,你何苦去招惹那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听哥哥劝,还是少惹麻烦为妙。”
     黄少灵淡然一笑道:“井兄好意,小弟心领。人各有志,切莫相强。二位办完事后,如果有兴趣的话,不妨远处一观,只当来看热闹。”
    井昆心中暗骂:真拿大爷当成几岁孩子了,这种热闹,能是随便看的吗?无非想把大爷拖下水,陪你小子去做垫背。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用眼四下扫视。突然被一件物件惊得呆在了当场。那物件就是,张掌柜毛驴头上那枚鲜红的蝴蝶扎结。天哪!多玄呀。这几天是不是鬼打墙了,盯了这么多天,竟然一直没有发现“朱雀令主”路九洲的扎花示警。此刻暗暗庆幸黄少灵的那一剑,无形中,为自己免去了一场杀身之祸。不知不觉间,已是一身的冷汗。他现在什么也不想,一心就想赶紧离开眼前这个要命的地方。当下,他强做镇静地说道:“贤弟,话已说透,愚兄也不多劝,你还是好自为之。我二人能力有限,帮不了你,也就不陪两位了,咱们后会有期。”说完,冲崔强一使眼色,二人各自跳上自己的坐骑,拨马就走。
    黄少灵见二人惊慌落魄的样子,以为是听到“步云仙子”的原因所至。当下甚是不屑地嘿嘿一笑,就这种胆量,也配在江湖上混?不过见二人吓得连生意都没顾上做,心里反倒生出几分喜悦。不知为什么,他打心里不希望二人的这桩生意做成。因为他太不希望眼前这对父子,受到丝毫的伤害。这会见井昆二人走得已是无影无踪,便转向张掌柜道:“先生,让您受惊了!如果你二人没伤着的话,紧快收拾一下行李,抓紧赶路吧。”
    张掌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半天,方才不解地问道:“你说什么?这位壮士,莫非放我们走不成?”
    黄少灵心中暗叹:此人虽然品性超凡,可在这乱世之中,自保尚且不能。竟能不畏艰险,来全朋友之义,简直是太难得了。这会见张掌柜神情迷茫地看着自己,忙开言说道:“先生虽然豪情可嘉,但这江湖之上,一步一险,处处暗伏杀机,绝非先生这等儒弱之人得以安行其间。这次虽然是场虚惊,可后面的路还很长,像今天这种事情,恐怕不会太少。所以我劝先生还是及早返程为好,免得枉受其害。”
    张掌柜见他说的真诚,知道是为自己着想。加之适才出手相救,心中更是感激。当下不觉叹惜一声之后,便对黄少灵说道:“壮士高义,感激不尽。你所言这些,我岂有不知?出门之前,种种风险已然想到。可一想起死去的朋友,以及他那无助的家小,令我如何得以心安?人活于世,要是处处仅为自己,那他的生命,又有什么价值?试想一下,连我这种男人都无法安存于世,何况那对孤儿寡母?人若将生死看淡,也就没有什么令人可怕。我只求无愧于心,哪里还顾的上其他。但愿此情能够感动上苍,助我完成此愿,以慰亡友在天之灵。”
    这番话,虽然语气平平淡淡,可把个黄少灵听了个心潮狂涌,热血沸腾。“君子死知己,提剑出燕京”,这应该是荆轲,聂风这种仗剑天涯的豪士所为。可眼前这个儒弱之人,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为全一个“义”字,竟将生死置之度外。这种豪情及胆识,比那些江湖侠士,恐怕尤有过之而无不及。当下,黄少灵走上两步,恭恭敬敬给张掌柜施了一礼,感慨地说道:“先生义举,足令黄少灵受益平生。凭心而言,若不是身有要务,我甘愿与您共赴西行。可是,咳!但愿苍天开眼,能保先生一路平安。”说完,上前将田福救醒。
    顺着风行的方向,隐隐听到银铃的声响。黄少灵意识到,香车很快便会出现。虽然他早有准备,但此刻香车真的来了,他心里竟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见他转向张掌柜道:“先生快走吧,一回恐怕还有更大的麻烦,路上千万保重。”张掌柜也觉出有事将要发生,所以匆匆与二人别过之后,主仆二人便向西急行而去。
    黄少灵的双眼,眨都不眨一下,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渐渐临近的香车。为了寻找香车,他不知已然跋涉了多少艰辛之程。没想到,今日总算遇到了。他之所以对香车如此关心,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为了一个,令他此生可以付出一切的人。
    熟知黄少灵的人,只要一提他的武功,都认为是他先天聪灵加后天勤奋的结果。可谁能想到,他的真正授业恩师,便是那位名满江湖的“雪剑迷魂”江飞流。一个偶然的机会里,江飞流无意间注意到这个少年。发现此子是个可以造就之才,所以便破例收在门下。在江飞流的精心调教下,黄少灵不出几年,便扬威于江湖之上。所以他对自己这位游踪不定神龙缥缈的恩师,可以说是敬若神明。后来,他无意中听到,师父好像一直是在寻找一个仇家。从那时起,黄少灵便暗暗发誓。不但要替恩师找到仇家,还要用师父传给自己的武功,替他讨回这笔血债。谁知昨天晚上,竟然巧遇见井昆二人。从二人那里,无意中知道了“步云香车”的确切消息。欣喜之余,还是决定先到罗家庄见到罗金鹏再说。三人赶到之后,罗金鹏将一本剑谱交在他的手中。说是前几日,一个奇怪老者托他转交。黄少灵顿时明白了一切,感动之余,心中不觉一痛。
    江飞流一生独来独往,黄少灵出师之后,二人很少见面。这次复仇,自知凶多吉少。所以才将自己苦研了毕生的《霜雪寒梅剑谱》,留给自己唯一的弟子黄少灵。
    香车渐渐临近,车的豪华气势及那位执鞭的冷艳少女,令二人颇感意外。难得这就是令江湖上闻风丧胆的“步云香车”不成?要不是四个红纱灯笼上的字,还真不敢确定。再看那个驾车的白衣少女,手持长鞭,虽增添几分飒爽英姿,但总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此刻,车已及近,少女见二人站在路中间,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不禁喝斥道:“你俩瞎子?没看见有车来了?”边说边驱车,好像丝毫没有停住的意思。
    人常说:主多大,奴多大。从这个驭车的少女身上,二人便可看到“步云仙子”的影子。那罗金鹏本来就是粗人,见少女如此蛮横,便戏言而道:“姑娘,就凭你这俊俏模样,干什么不好?来给人赶车,岂不给糟蹋了?干脆跟我走吧,包你吃香喝辣。要风的风,要雨得雨。”可没等他把话说完,一道长影疾掠而过。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声,左颊已然有些火辣辣的灼痛之感。这还多亏他见机快,一觉不对,向后急退。否则的话,吃亏更大。
    少女这才勒住丝缰,待香车停稳之后,看了一眼罗金鹏,冷冷地说道:“不知死活的狂徒,来这讨便宜,胆子不小。”
    罗金鹏虽然吃了亏,可嘴仍不闲着,“你这妮子,不知好歹,我替你鸣不平,你倒动手打我。怪不得给人赶车,肯定是没有男人敢要,才会沦为这个下场。”这时,就见少女飞身跃起,长鞭犹如一道闪电般袭来。任罗金鹏怎么躲闪,始终摆脱不了鞭影的笼罩。
    黄少灵见状,不觉心中一沉。从这个白衣少女身上,便可想象出那位“步云仙子”的手段。由于平时心高气傲,这会虽见罗金鹏吃亏,却不愿轻易出手。正在这时,却从路边的大树后面,窜出两个手持钢刀的大汉。黄少灵以为恩师到了,可定睛看时,才知不是。所以他仍然站在那里,丝毫没动。
    再看那俩大汉,没等接近香车,一条鞭影则从后面袭来。二人闪避之间,已被困在狂风般的鞭影之下。如此一来,罗金鹏才算解脱。连退了几步之后,站在那喘个不停。两个大汉,舞动着手中的钢刀,努力地向少女的近身靠去。一但迫近,长鞭的威力定会大大减弱。二人便寻了个空门,挺身而上。双刀齐出,直奔少女的前心。就见少女长鞭一收,身前顿时化出一层层的黑色鞭影。二人见状,心有不甘。钢刀一挺,硬要险中求胜。可惜他们太过低估对手,被少女借机连施杀招,双双毙命向后摔去。罗金鹏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个大汉,胸前血流不止,明显是被刀剑所至。可少女手中,除了长鞭,并无刀剑之物。
    通过这一幕,黄少灵更加清楚,恐怕绝没有之前想象的那么简单。少女杀人的招式虽然快,但却没逃过黄少灵的眼睛。少女长鞭的手柄内,暗藏了一支可以跳出的短剑。两个大汉的精力,全都集中在少女的长鞭之上。可二人万万没有想到,小小的鞭柄之中,暗藏着致命的杀招。这会,见少女将目光转向这边,黄少灵连忙迎上两步道:“请姑娘赐教。”右手一翻,剑已在手,凝神注视着对方的举动。
    少女一抖长鞭,才说要起步迎上。却听到一个声音说道:“娟妹,主人希望快些。你去照顾那个朋友,我来与这位壮士讨教便是。”香车纱缦一动,走下一个俊俏的黑衣少女。
    那个叫娟儿的少女,甚不情愿地说道:“就凭这俩,也值得姐姐动手?”这个黑衣少女,要比娟儿心细得多。她看出黄少灵不同于其他几人,怕娟儿大意吃亏,所以这才下车讨阵。见娟儿多有不快,便哄劝道:“好妹妹,听话!只当让我活动一下手脚,好吗?”娟儿一听,只好赌气向罗金鹏走去。
    黑衣少女见娟儿一走,从腰间的描金彩带之中,抽出一只软剑。非常客气地说道:“请壮士赐招。”
    “还是姑娘先请!”
    随着一声“得罪了!”,少女纵身而至,一招“红霞落日”,直取对手的前心。黄少灵长剑一引,接住了来式,二人顷刻便战在了一起。十招一过,着实令黄少灵吃惊不小。他的“追风剑”,素以招快剑急名传江湖。然而此刻,对方的招式,竟比自己还快。出道以来,这还是头一回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面对眼前这个柔弱的少女,真为自己以前的狂妄自大,感到愧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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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6 18:00 | 只看该作者
    江飞流见他言语虽然尖刻,但心意却已坚定,知道很难为之改变。但仍不甘心地说道:“叶天罡,江湖上的很多事情,还是少凑为妙。很多麻烦,都是自己找的。正如当年,若不是老夫多嘴,何以惹上你这样一个阴魂不散的冤家。之后想想,真是太过不值了。”
    叶天罡哈哈笑道:“江老怪,现在后悔,晚了!我和你可不一样,自己决定的事,从来都不后悔。既不怕是非,更不怕麻烦。只要我去的地方,谁敢拦阻叶某的道,我就让他尝尝‘风刀’的滋味。”
     江飞流仍不死心,“叶天罡,你太不自量力了。别以为江湖称你‘天下第一刀’,便可自以为是了。以你这点手段,连我这老朽的长剑都胜不了,还有什么狂的资本?你知道我的仇家是谁?她就是令江湖上闻风丧胆的‘步云妖女’。我劝你别自寻晦气,是想给你留点狂的资本。”
    当叶天罡听到“步云妖女”四个字时,神情顿时一凝。默默地沉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才语音凝重地说道:“江老怪,你命真苦,你的仇家怎会是他?看样子,这个仇,恐怕你很难报成。”
    江飞流没有想到,连一向狂傲不羁的叶天罡,在听到“步云仙子”的名字之后,也会如此反常。由此可见,妖女又是何等了得。“报成报不成,是我自己的事,无需任何人劳心。我这里话已说完,你最好早些在我眼前消失,也好让我少生点厌恶之感。”
    叶天罡哼了一声,“江飞流,叶天罡是何许人,你会不知道?只要我定的事情,没人能够改变。不过我得承认,这次的选择,是我一生中最不明智的决定。尽管如此,这场好戏,我是看定了。”
    江飞流隐隐觉出,叶天罡好像曾经见过“步云仙子”。否则的话,以他那种心性及狂傲,绝不会如此低调。这会,他故意挑逗地说道:“一提‘步云妖女’,你似乎安稳了许多,是不是也曾败倒过她的石榴裙下?”
    叶天罡闻言勃然大怒。“江老怪,你别把自己的经历,往别人身上安。可笑你江飞流,枉在江湖混了这么多年,连仇人是谁都没弄清,还敢口口声声来说报仇,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江飞流不觉一愣,听他话中,好像是在暗示什么。难道这里面,真有什么玄机不成?他连忙开口问道:“听你所言,莫非另有元凶不成?”
    叶天罡则道:“你只听了那些江湖传闻,便信以为真了。真正的‘步云仙子’,究竟又是怎样一个人,你根本就想像不出。却不知,那位被江湖传得神乎其神的‘步云仙子’,乃是一个不会丝毫武功的柔弱女子。真正让那些江湖豪客折戟沉沙的,则是暗中保护于她的‘香车侍卫’。江老怪,这回你明白了吗?如果你确信家人的死与香车有关的话,那真正的凶手,便是‘香车侍卫’。看起来应该是一回事,其实不然。当你连目标都没锁定的话,那一定会被别人打个措手不及。”
    “喔!这是真的?那这些事,你又如何知道的?”
     叶天罡淡然说道:“这恐怕与你无关,你也没有必要多问。至于那位‘香车侍卫’的手段及武功,就不用我在这里多说了。有一点可以告诉你,那就是,你我之约,已然可以省去了。想这二十年的恩怨,尽可随风而去,也足以令人为之开怀。”说到最后,言虽慷慨,但隐隐有种燕赵悲歌之趣。
    江飞流闻听此言,更不能再让叶天罡来趟这场混水。当下脸色一沉道:“叶天罡,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全记下。至于你的好意,则大可不必。我江飞流再无能,也不会去借仇人之刀,来报自家的血海深仇。真若那样的话,我还有何颜面去行走于江湖之上?你还是趁早离开为好。”
叶天罡虎目圆睁道:“我之所欲,谁敢干涉?你别想的太美,我曾说过,你就是死,也必需死在我的刀下。”
    江飞流冷冷地说道:“你我都是血性男儿,少做些别人不痛快的事。”说完,转身急急而去。
    而那位叶天罡,则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对方快,他也快。江飞流慢时,他也慢了下来,始终与其相隔一段距离。江飞流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略一凝思,已有计议。见他借转山岗之机,飞身跃上一块巨岩。随手从囊之中,摸出六枚铁莲子,隐身凝神注视着下面。
    没过多久,叶天罡便来在岩下。停下脚步,用目四下搜寻着。江飞流借对方分神之际,甩手将六枚铁莲子激射而去。就见寒光一闪,骤然响起一阵金属撞击之声。再看那六枚铁莲子,已齐刷刷地嵌在路旁一棵树的树干之中。叶天罡一边收刀入鞘,一边冷冷地说道:“江老怪,你是人越老,眼越浊。这点微末之技,也敢在我面前卖弄,真真可笑之极。”
    江飞流没料到,对方应变如此之快。见偷袭不成,便立在巨岩之上,怒目而道:“叶天罡,你太过份了。我已说过,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要再这样阴魂不散地缠着我,可别怪老夫对你不客气。”
    叶天罡冷冷一笑道:“就凭你,对我不客气?哼哼!大路朝天,你既能走,我为何不能?你现在最好别多生事端,否则的话,别怪我的‘飞灵宝刀’不守信用。”
    江飞流见此情形,知道多说无益,伸手从背后掣出宝剑,飞身跃下高岩。凌空一招“雪满霜天”,直取叶天罡。
    叶天罡不闪不避,嘴角始终挂着一丝冷笑。待对方长剑临近,右手一振,宝刀出鞘。格开攻来的长剑,顺势往前一递,直取对手的前心。二人刀剑齐飞,战在了一起。几个回合一过,彼此不觉全都暗赞对方的武功今非昔比。一来二去,斗了近五六十个回合,仍难分高下。正在这时,从适才江飞流隐身的巨岩上,突然飞下一个人影。疾风掠处,直扑二人而去。
    二人虽在激战,但对周围的异常,仍能明察无误。一觉有异,忙用刀剑护住自己的空门,纵身向两边退去。跳落之人,正好落在他们二人之间。两人定睛看时,见来人衣着破烂,灰头土脸。黑紫色的嘴唇之上,稀稀拉拉几根黄须。不过两只眼睛,却甚是有神。身背一卷破席,手中一条齐眉短棍,正站在那里冲着二人点头微笑。
    叶天罡用利剑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来人说道:“这位朋友,不会是也活腻了吧?寻死找个高处往下跳,别借我俩的刀剑。”江飞流虽没言声,但长剑指处,已将那人的去路封死。
    那人丝毫不以为意,嘿嘿一笑道:“二位先别上火,先听花子说说。我从岭南赶到这里,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才说找了个地方歇歇,却被你两人吵醒。你俩哪里打不好,偏偏在这,是不是成心不让我睡觉?”
    二人闻言,不觉一惊。此人一直在旁窥视,自己竟然丝毫没能觉察,足见来人绝非等闲之辈。叶天罡明知此节,仍挥刀而上。那人待刀临近,旋身带棍,一招“飞花五点”,封住了钢刀。接着身形一转,“海底游龙”,短棍直奔叶天罡的双腿。叶天罡见状,知是劲敌,不敢托大。急忙打起精神,将自己苦修二十多年的“飓风刀法”施展出来,狂风暴雨般地向对方压去。
    叶天罡招式虽然凶猛,可来人也甚是了得。一条短棍,上下翻飞,随身起舞。劈、挑、封、挂,将对手的攻势,化解的淡漠无痕。转眼已然五十多个回合,竟然也是难分高下。
    江飞流全神注视着这场争斗,不觉暗自一惊。一是没想到叶天罡的武功,会精进到如此地步。适才二人交手时,只觉得招式逼人,压得自己长剑难以施展。此刻处在旁观角度一看,方才真正悟出,“天下第一刀”果然不虚。不过,更让他没有想到的,还是那个突然出现的乞丐。一条短棍,恰如狂涛中的蛟龙一般,生生与叶天罡斗了五十多个回合,竟然丝毫不落下风。此人究竟是何来路,任他如何去想,都难理出头绪。
    此刻,叶天罡已杀得性起。三十六路“飓风刀法”,被他使得是酣畅淋漓。见他突然寻了对手一个空门,飞身抢了进去。宝刀左右分挂,斩断了对手闪展的空间。刀头一沉,由下自上疾掠而去。正是“飓风刀法”中的玄妙杀招,“风云乍起”。
    江飞流深知此招厉害,如果应对不慎,必被随后的一招“风卷狂涛”至于死地。果然不出江飞流所料,那人见招式太猛,不敢硬接。左右全被封住,只好向后退去。哪曾想,脚跟尚未立稳,刀光片片,已然临近。其势头之猛,恰如一个寒光闪闪的刀球,冲着自己激射而来。那人一惊,想也没想,纵身向后仰去。不等身子落地,短棍在岩石上面一点,身子竟如抄水燕子一般,掠地横飞而出。不等势竭,棍在地上一撑,旋身而起,稳稳地站在那里。
    叶天罡万没想到,对手会有此精妙之招。一时间,手握宝刀,楞在了当场。而江飞流却通过此招,认出了来人是谁。这招掠地横飞之技,正是此人赖以扬名的绝技,“潜龙惊涛棍”中的身法。据此,叶天罡也知道了来人是谁。当下,将刀一横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四海游神’仲魁到了。我与尊驾,既无交往,也无过节,不知因何如此?”
    仲魁连忙收起短棍,满面含笑地冲着二人一抱拳道:“江湖盛传‘风刀雪剑神鬼愁’,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叶大侠更不愧为‘天下第一刀’,适才冒昧讨教,失礼处,多多见谅!”
    叶天罡见状,纵有几分怨愤,也不好发作。但仍是冷冷地说道:“仲魁兄不去乐游四海,来在这荒山野岭之间,所为哪般?总不会是,专程来找叶某过两招吧?”
    仲魁听出对方还在生气,忙解释道:“叶大侠别误会,且容我慢慢把事说清。我的目的,应该与江前辈一样,专为‘步云仙子’而来。前几日,当我得到妖女消息之后,便急急赶来。虽报仇心切,但自知远非仇家敌手。正踌躇间,突然看见江前辈,眼前不觉一亮。江家弟兄惨死于襄阳古道之事,我也曾听说。所以我便暗中相随,准备与江前辈联手除掉妖女。没成想,竟与叶大侠不起而遇。通过适才您二人发生之事,仲魁深敬两位的超凡品性,更被叶大侠的云天高义及仗义豪情所感。这才冒昧而出,一是真心结识两位前辈。二来,是有几句话想要奉上。”
    叶天罡被他大侠长,大侠短地捧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心气一顺,脸上的神情也就缓和下来。见他收刀入鞘,淡淡说道:“仲魁兄言重了,叶某没你说的那般崇高。我只知我行我素,无愧于心。也无功于世,更不懂什么行侠仗义。不然的话,‘风刀怪客’的‘怪’字,也就名不符实了。你我还是客套少来,有何见教,直说便是。”
    仲魁早知叶天罡性格,一个“怪”字便可概况。“叶大侠爽快!那我就直说。江前辈之所以不让叶大侠卷入这场是非,乃是因为忌惮仇家的武功太高,怕连累于你。你二人联手,虽能报仇,却不敢保证全身而退。所以,江前辈这才执意不愿让你前去。谁都知道,‘风刀雪剑’联手,江湖恐怕少有敌手。如果再加上一个区区仲魁,又何惧那‘香车侍卫’?你我三人联手,任他武功再高,恐怕也是在劫难逃。”
    叶天罡眼前不觉一亮,正如仲魁所言,三人真若联手,足以与那“香车侍卫”抗衡。一股冲天豪气,骤然而生。叶天罡冷冷地看了江飞流一眼,转向仲魁道:“我与江老怪势不两立,何谈联手之说?不过,与仲魁兄去会会那‘香车侍卫’,倒是人生一大快事。”
       仲魁明白这对“知己冤家”的心境,二人嘴上恐怕永远都无法和缓。可彼此的心中,却是惺惺相惜,肝胆相照。当下不觉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仲魁便与叶大侠一起,联手去斗一斗那位‘香车侍卫’。至于江前辈要去做什么,与我等无关。我们各行各道,井水不犯河水。”说完,便与叶天罡两人,开怀大笑起来。江飞流因斗笠遮住了脸,看不到表情,不难想象出,他应该笑得更加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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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6 17:02 | 只看该作者
第五回:冷语热言慰人暖           仇刀恨剑不解缘
   张掌柜虽经数日颠簸,但因心中有事,却是如何也睡不踏实。天刚交五鼓,便起身整理行李。弄得田福也睡不着了,一边起身,一边嘟哝道“老爷你也真是的,自打离开家,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亏您还有这么大的精力。”
    张掌柜佯嗔道:“你这懒虫,要睡觉,在家多少觉睡不了,不想想我们为何出来。再说我又没去叫你,还如此多的怪话。”
    主仆二人草草洗漱了一番,便叫开帐房结帐。田福已将行李坐骑备好,主仆来在门外,天光尚暗,二人又开始了新一天的旅程。
    留宿的鹿坪镇,距饶州城不足数里,二人赶到时,城门尚未开放。主仆二人便来在一个饭摊前面,要了几张薄饼及两碗米粥,就着咸蛋,边吃边等城门开放。这时,突然听到一声喝斥,吓了二人一跳。抬头看时,见饭摊主人,正冲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吼道“还不快滚,再来捣乱,打断你的狗腿。”边说边操起面杖,向那孩子挥去。
    孩子见状,转身就跑。由于慌乱,没留意脚下,被长凳绊得踉跄了几步,跌倒在地。张掌柜见状,不由想起了昨天的一幕。心中一急,冲摊主气恼地说道:“他还是个不晓事的孩子,你怎么忍心这样对他?人在难处,能帮则帮。若无能力,不去援手,也就罢了,何苦这样对他。谁家没有孩子,谁又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沦落如此?咳!”
    摊主先是一愣,沉了好长一段,方才叹然说道:“看得出来,您是位好人!我想客官初到此地,对这里的情况不太了解。像这种情况,实在太多。别说我们这些小百姓,就连官家老爷都无能为力。仅凭几个好心人,又能顶多大用处。就我来说,上有八十岁的双亲,下面拉扯着四个孩子。三代人,仅凭这个摊子勉强度日,如何还能顾及他人。”说到这里,不觉心中一酸,便哽咽住了。
    张掌柜闻听此言,不觉也叹声说道:“情况确实如此,人的能力终归有限。怪只怪苍天弄人,世道多乱。适才一时心急,口不择言。得罪处,敬请包涵。”摊主见张掌柜不但宅心仁厚,更还谦恭有礼,心中对其更加敬重之极。
    一旁的那个孩子,大睁着迷茫的双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虽然还不太晓事,但他却知道,这位扶起自己的人,正是为了维护自己才与摊主发火的。不由得一股暖流自心底而生。双亲过早的离世,使他早早地尝到了人间的沧桑。在他的记忆里,除了人们的白眼及谩骂,还不曾遇见一个能跟自己和颜悦色说上一句话的人。万没想到,今天这个客人,竟然为了自己,去与别人大动肝火。这如何不令他那颗,早已创痕累累的幼小心灵,为之震撼。
    张掌柜见孩子愕然地看着自己,忙拉过一只凳子,让他坐了下来。回头又让田福端来一碗米粥,连同薄饼、咸蛋,一并放在孩子面前。这才柔声说道:“孩子,先吃点东西,暖暖身子。”孩子微楞之后,抓起薄饼,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张掌柜见状,心里不由一酸。孩子这般小的年龄,便陷于如此境地。父母纵在酒泉之下,恐怕也难以心安。他不解地转向摊主问道:“我见这饶州地界,民生井然,并无灾情,何以如此多的流离之人?”
    摊主见问,停下手里的活计说道:“客官有所不知,江南一带虽无灾情,可北方却连年干旱。加之黄河几次决口,迫使百姓背井离乡。如此多的饥民,又岂是小小的饶州府能够承受的?”
    张掌柜听罢,不禁摇头暗叹。正这时,忽觉有人在扯自己衣襟。转头看时,见是一个年龄更小的女孩。正怯生生地看着自己道:“伯!我、我、我也饿--。”一边说,一边注视着那个吃得已是满头大汗的男孩。张掌柜心里一酸,上前将她抱在自己的凳子上面。亲自又去端来两碗米粥,放在两个孩子面前。
    两个孩子,只吃得腰不能弯,满天是汗,兀自在那恋恋不舍地嚼着。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能够热汤热水地吃顿饱饭。张掌柜见状,既心疼,又难过,更怕撑坏二人。但又不好说别的,只能暗暗生叹。多好的两个孩子,可惜自己身有要事去办,实在无法顾及他们。苦想了一阵之后,突然有了一个主意。见他从怀中取出两锭银子,转向那个摊主,口打咳声地说道:“我虽自知无力回天,但总不能眼见这俩孩子坐以待毙。家中虽非富户,但还能供起这俩娃娃衣食。可我此刻身有要事急需去做,摊主能否替我暂时照顾一下这俩孩子?待我回转之时,再来接走二人。这二十两银子,权做二人的食宿之资。”
    摊主听完张掌柜的这番话语,无限感慨地说道:“我郑三憨也痴活了五十有六,人也见过万千。可像您这样宅心仁厚的君子,老郑还是头一次遇见。原以为,在这世上,富人也好,穷人也罢,除了来为自己打算,谁还肯去为别人着想?今天,我才知道自己是白活了。这位大爷,您但放宽心。郑三憨不为别的,就冲您老这份仁厚之心,我也决不辜负大爷的所托。”
   张掌柜甚是欣慰地说道:“有你这话,我便放心了。你我都是有儿有女之人,权当替他俩没尽到责任的父母,弥补一下孩子满是创伤的心灵。让他们知道,非是父母心狠无端抛弃他们,乃是这吃人的世道,实在难容天下的穷人。他们的这些磨难,是上天所设,绝非天下的父母之过。”
    那俩孩子虽然年龄尚小,可不幸的经历,让他们远比同龄的孩子成熟很多。二人满脸泪光,“扑通”一声跪倒在张掌柜的膝下,一人抱住张掌柜的一条腿,边哭边哽咽道:“伯!我、我、我不让你走,不让你走。”
    张掌柜把二人从地上拉起,用手抚弄着二人的乱发柔声说道:“苦命的孩子,不要哭了,等伯伯办完事后,一定来接你们。记住,要学懂事。在我来接你们之前,一定要好好听这位掌柜伯伯的话。”
天色在不知不觉间已然大亮,城门也已开关放行。主仆二人,告别了摊主郑三憨及两个孤儿,很快便消失在人流涌动的城门处。
然而此刻,正有一双深邃犀利的目光,将主仆二人的身影,远远地送入城门。这就是一位坐在摊桌最边缘的客人,在他面前,只放着一碗清水,可他却在那坐了很久。先前,他对周围的任何事物,始终没抬头看上一眼。直到张掌柜主仆起身离去,这才将目光投了过去。这会见他站起身来,从桌上抓过包裹,往肩上一背。随手将一锭大银丢在了桌上,没等摊主有所反应,已然转身离去。摊主看着银子,愣了好长一段,似乎方才悟出其中的因由。
    就见那人,步履如飞地穿过喧闹的街道。出了西关,沿着一条小路,向前疾步而行。约有一顿饭的功夫,便来在一处荒凉的乱石岗。当他转过一块巨大的立岩之后,这才止住脚步,用那两道利剑般的目光,紧紧地注视着前方。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对面不远处的一棵松树下面,正静静地站着一个人。就见那人头上的斗笠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整个脸。身上穿一件粗布酱色宽襟,腰扎一条蓝布带。脚下白袜云鞋,背上斜挂一柄狭长的古饰宝剑。一看装束,便知是位遁迹世外的奇人。
    就见刚来的那个汉子冷冷说道:“江老怪,相约之期未到,却急书邀我相见。莫不是活得有些不耐烦了,想早些离开这个世上不成?以前只听说,阎王索命找小鬼。你倒好,寻死不耐找阎王。”
    对面那人冷笑了两声道:“江湖人传‘风刀怪客’叶天罡,刀如狂风,人如幽灵。以我来看,你刀没风,人却'疯' 得不轻。我这条老命,你已垂涎了二十多年,不是依旧逍遥于天地之间。凭你那点手段,也配在我面前狂言放肆。”
    叶天罡嘿嘿一笑道:“江老怪,我的刀有没有风,会让你知道的。我来之前,已替你选好了一块墓地。棺椁之物,一应俱全,就缺你这块瓤子。既然你已经活得不耐烦了,那我就早点送你上路。”话音未落,手中已多了一柄寒光四射的冷月宝刀,竟不知从何而出。
    对面那人却依然站着没动,更是头也不抬地说道:“叶天罡,老夫很想给你一个铭记终身的教训。让你这狂徒,来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代价。可是这次约你,则并非为着此事。”
    叶天罡不觉一愣,“江老怪,你我之间,除了生死之外,还能存有何事?我不远千里而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取你性命。”
    那人仍是语音平淡地说道:“叶天罡,虽然你又苦练了三年。不过,能否胜过老夫的长剑,恐怕你心里也还没底。你我相约之期未到,在这段时间之内,老夫正好有件私事去办。因这次将要面对的事情太大,我怕真的无法赴你之约。因为怕被你误解嘲笑,所以特来向你当面说清。你我刀剑搏杀了近二十年,我不得不承认,你叶天罡是条真正的汉子。可惜‘风刀’、‘雪剑’势难并存,早晚要消失一个。正所谓,一山难容二虎,何况你我积怨已久,更是形同水火。”
    叶天罡见对方大异往昔,不管自己如何出言无状,他都漠然视之。这哪还像那位名震江湖的“雪剑迷魂”江飞流。这会听他语气沉重,想象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当下,便将宝刀往腰间一送。那柄弯刀,灵蛇般地收回腰带鞘中,原来竟是一柄隐形软刀。“江老怪,你在搞什么玄虚?快些把话说清楚,别竟在这胡扯。”
    江飞流沉了很长一段时间,方才说道:“老夫的私事,本不该对你提起。但如果不说,又难免你去多想。十天之前,我突然查到,令我苦寻将近半生的仇家。欣喜之余,另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我深知仇家十分了得,此去吉凶,恐怕有待天定。你我之约如若真的未到,那就意味着江飞流已然灰飞烟灭。到那时,你可以尽情感谢上苍,为你免去了一场灭顶之灾。切不可误以为是老夫惧你而不敢前去。话已说完,你可以走了。”
    叶天罡微微一沉,冷冷哼了一声,“江老怪,你自己信自己说的话吗?免去一场灭顶之灾,谁灭谁的顶?我会让你知道的。因为当年你那一言所激,使我弃家而走。致使我与家人天各一方,相见无期。我苦苦修炼这几十年,为的就是能让我的‘飞灵宝刀’,早一天摘下你的银髯皓首。虽然几度交锋均未得手,但这一次,你却是在劫难逃。希望你死,是我一直的心愿。但是,你只能死在我的‘飞灵宝刀’之下。”
    “这么说,你是不给我与家人报仇的机会了?”江飞流抬头看了叶天罡一眼。
    叶天罡愣了好一会才缓缓地说道:“给不给你报仇机会,不是我,而是老天。同样,留不留我的机会,恐怕也得取决天意。你我相约之期未到,我不便强行难为与你。但是,我不允许你死在别人手里。那样的话,我数十年的苦修,将会付之流水。所以,我不妨也去看看热闹。有必要时,我也要让你死在我的刀下。”
    二人斗了几十年,嘴上虽然形同水火、势不两立,可彼此心中,都很钦佩对方的人品武功。二人之间,有种奇怪而不寻常的感觉,生生就是一对冤家知己。所以当叶天罡得知江飞流的事情之后,便要找个借口一同前去。
    江飞流闻言,心中一热。他岂有不知这位“冤家知己”的心思。真要有这位“风刀怪客”援手,何忧大仇不报。可转念一想,仇家武功太强,真要令叶天罡有何闪失,恐自己杀身也难相报。想到这,他换了一副嘲笑的口气说道:“叶天罡,你以为这样做,就能感化老夫日后不去杀你吗?告诉你,老夫此生最看不过眼的,就是你这狂徒。有你在场,我的剑,说不准是先杀仇家还是先杀你了。你还是先为自己准备一下后事,省得死了,连个下葬的地方都没有。”
       叶天罡知道他是想用话语激走自己,便乜斜着双眼,不屑地看了江飞流说道:“我说江老怪,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你以为我会与你的仇家拼命,过于天真了吧?我与你虽然算不上仇深似海,但也称得上是积怨已久。从任何角度来说,我都不会去杀敌人的敌人。我所感兴趣的,只是你这块棺材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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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5 09:39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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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5 09:37 | 只看该作者
   张掌柜见田福站着没动,便沉下脸道:“多嘴!让你去牵,哪来这多罗嗦?”田福只得把另一头毛驴换回。张掌柜一把夺过缰绳,亲自交在少年手里,并嘱咐道:“小兄弟,牵住了。这头毛驴很听话的,尽量别去打它,相信会与你处好的。”
    少年接过缰绳,眼中闪过一种奇异的光芒。就见他,将一直紧握的右手,毅然地伸在张掌柜的面前,神情郑重地说道:“先生,留个纪念吧。”
    张掌柜接在手里,见是一枚雕着许多怪字花纹的小铁牌。虽然做工精美,但却看不出有何珍贵之处。他只当孩子的一片心意,所以便欣然收了下来。他哪里知道,此刻在他手中的这枚铁牌,乃是当今武林中的一件圣物。只要有它,主仆二人,可以畅行于西南各省之间。
    那孩子见张掌柜接受了令符,脸上头一次现出慰心的笑容。也没多说什么,转身牵着毛驴,快步向老者而去。
    田福待少年走远之后,不觉埋怨道:“老爷,你心也太善了。我们今后的路还很长,这种事不会太少。要都像今天这样,恐怕不等到地方,我们也成乞丐了。”
    张掌柜语气和缓地说道:“福儿啊,话虽如此,但也要酌情而定。济困扶危,人之本性。何况这等贤德之士,岂可坐视不理?不是考虑到自身的事情,出手也不会这般寒酸。总之,人活一世,不能为自己想的太多。因为那样的话,生命的价值,将会大打折扣。这些事情,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
    田福何尝不了解主人的心性,听了这番话后,虽然没说什么,可心里却是暖烘烘的。庆幸自己福分不浅,遇见这样一位宽襟仁厚的主人。
    就在二人刚刚往回走时,一阵清脆的蹄声,传了过来。回头看时,不觉一愣。就见那头送给那个孩子的毛驴,正快步轻颠地向这边跑来。顺着来的方向一看,见那孩子,正站在路中间,向主仆挥了挥手之后,转身便与老者向西而去。
    田福上前扯住丝缰,心里高兴的不得了。一个劲地念叨着“真怪!世上还有这种花子,给饭不要,要驴又给送回来,真是太奇怪了。”
    “怪你个头,没口德的奴才,总拿自己的心态,去琢磨别人。办起事来,小小器器,猥猥琐琐,也不怕别人笑话。”张掌柜虽然这样说,可他也觉着此事有些蹊跷。少年连一饭尚且不肯接受,借驴恐怕不仅仅是试探自己,可能还有别的隐意。他猜得虽然没错,但却没注意到,毛驴头上的那绺红缨穗,此时已被老者打成蝴蝶扣。
    主仆回到茶棚时,已经聚了很多客人。他们围坐桌边,吃喝之余,谈兴正浓。张掌柜本想收拾赶路,却听有人提起“古贤十八家”及青莲山,便又坐了下来。就听一个声音说道:“那个场面,惨不忍睹。青莲山虽被剿灭,江东的豪杰,也大伤元气。仅此一战,双方死伤人数,不下几百号之多。”
    这时有人问道:“陆兄,云星罗夫妇,身手也算了得。‘古贤十八家’,不过是些看家护院的手段,何以会如此轻易得手,其中是不是有些古怪?”
    姓陆的汉子则道:“此番进剿青莲山,十八家广邀豪杰,连远在潇湘的‘四武君子’也来助阵。更主要的原因,还是云星罗的夫人重伤在身。单凭一个云星罗,武功再高,也难与群雄相抗。山寨攻破时,云星罗还在拼死抵抗。可战到后来,他已经不抱幻想。最终无奈,只得抱着重伤未愈的妻子,上了后山的断崖。留下了一句‘昔日霸王别姬而去,今我云星罗却能与妻携手共赴黄泉,无损我一世丈夫之名。’然后,夫妻双双跳下山崖。”说完之后,长长叹息一声,似为云氏夫妇心有不甘。
    张掌柜听到此处,心中不觉一轻。上苍开眼,霍义兄的亡灵,也得以安于泉下。由于他贪赶路程,不敢多留,所以也就没有再听下去。二人清完帐后,便继续赶路。一直行到黄昏时分,在离饶州不远的一个小镇之上,住进了那家“吉通客栈”。吃过饭后,主仆二人便早早地上床歇息。
    主仆二人没有想到,从他们进镇开始,便已然被人给盯上。而这两人,正是日间路上所遇到的那两个骑白马的家伙。年长的名叫井昆,另一个叫崔强。二人一起作恶多年,专找单身客人下手。二人武功虽然平平,但手段却是十分毒辣。前几日在途中路遇,凭着多年做恶经验,一眼便认定张掌柜主仆二人是条大鱼。所以一路尾随,随时找机会下手。今天自认为时机成熟,便决定就在今天夜间动手。
    就在二人回去准备的时候,客栈外边,突然驶来一驾配有四匹骏马的豪华马车。车身飞檐的四角,各有一支悦耳的风铃。正面悬着四个红纱灯笼,每个上面,都有一个金字。分别写着,“步云香车”四个大字。最特别之处,还是那个驾车之人。竟然是个白衣素裙的美貌少女。
    车停稳后,店伙计早已迎了出来。打起帘子,又下车内走出两个年轻女子。其中那个紫杉女子,用一席青纱遮住了面容,给人一种神秘之感。而另外一个,却是一身黑色衣裙。三人在小二的带领下,很快便走进了客房之中。
    夜色渐深,小镇又恢复了宁静。街上除了偶尔能够几条觅食的野狗,已然看不见有人影出没。不过,在吉通客栈外面,却有个人在那徘徊着。借着月光看去,此人刚毅冷漠的脸上,二目犀利如电。行举之间,则流露出一股英武之气。见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之后,便举步向西而去,身形很快便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三更一过,井昆二人便出现在客栈的门外。四下巡视了一圈之后,并没没发现任何异常。二人飞身跃上高墙,才说要往院中跳时,竟被一个东西,给惊了个呆若木鸡。不是别的,正是院中香车上面的四只红纱灯笼。井昆二人混迹江湖多年,对此车的出处,焉能不知。难得这就是令江湖闻风丧胆的“步云香车”不成?虽然灯笼早已熄灭,可借着月光,上面的字,却仍然清晰可见。
    “步云香车”的传闻,几乎是用血腥与尸杀戮所组成的。据传,凡是有香车所过之处,必是江湖血案迭出。很多江湖成名人物,都会成为血案的悲情主角。久而久之,那位香车主人“步云仙子”,也就凭着高深莫测的武功,以及残忍毒辣的手段,成为令江湖豪客闻风丧胆的女魔头。据说,从来没有人真正见过“步云仙子”,这无疑更为“步云仙子”,增添了几分神秘及恐怖之感。
    井昆、崔强做梦也没想到,今夜竟会让自己遇见传说中的这个恶魔。在愣了片刻之余,狼狈地跳下院墙,撒腿往回就跑。可刚到巷口,横里突然冲出一匹快马。两下收蹄不住,便撞在一起,井昆崔强顿时被甩了出去。
    那匹马突然受到惊吓,前蹄腾空,直立起来,差点把马上的乘客晃了下来。得亏那人见机甚快,双手死死扣住马鬃,努力让身子平衡下来。不过,他还是恨恨地冲着井昆二人骂道:“大半夜里,抢死不成?竟然惊了你家大爷的马。”
    井昆二人劫财没成,反惹一场虚惊,本就满腹怨气无从发泄。这会不但被撞得血头血脸,再听对方一骂,早已按捺不住。爬起身来,抽出钢刀,照准那人就剁。
    马上那人冷笑一声,掣剑迎上。刀剑碰在一起时,井昆二人的手臂,顿时被震得发麻。正惊讶间,突见对方长剑攻到。二人心知不敌,忙纵身退去。当大睁着双眼看清来人时,不觉由惊变喜。“我说谁有这般快剑,除了‘追风剑’黄贤弟,还有哪个?”
    那人先是一愣,定睛看时,不觉哈哈笑道:“怎么会是你们?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边说边甩镫下马。三人来在一旁,便叙谈起来。当井昆说到适才的遭遇时,那位黄贤弟听过之后,已笑得不成样子了。“二位老兄,你们也算老江湖了。‘步云仙子’再厉害,你们也不至于连人都没见,便吓成这样子吧?”
    “初生牛犊不怕虎,贤弟觉得好笑,其实这不奇怪。你武功虽高,但江湖阅览尚浅。当你真正了解这个女魔头之后,恐怕你就笑不出来了。”
    黄贤弟觉出自己有些出言重了,连忙收住笑声说道:“井兄说的也是,‘步云仙子’确实名声不小,小弟多少也有耳闻。但江湖上传闻,虚言太多,不可全信。”
    这个黄贤弟名叫黄少灵,原为襄阳富家子弟。别无所好,习武成痴。其父也曾为他遍请名师,使得此子武功精进神速。后家门破败,父母双亡。此人索性仗剑离乡,混迹于江湖之上。没用几年,居然闯出个“追风剑”的名号。这期间,他也会过不少所谓的名家高手。由此便得出一个结论:江湖上的传闻,大多都不能太过去信。
    井昆听他如此一说,心中暗道:此人自迷太重,恐怕劝是劝不醒了。只有真正吃过大亏,才会明白过来。“贤弟说的也是,但也要看是什么事情。连日的颠簸,加上这场虚惊,我二人真该找个地方好好歇歇了。”
    黄少灵见他如此消沉,忙出言安慰道:“两位既是为那江东客人,怎能因为一场虚惊,便前功尽弃?他们两者之间,并没有多大关联。”
    井昆经他一说,一想也对。这么多天的辛苦,弃之真有几分可惜。黄少灵见他心有所动,便说道:“今天已经不早,二位不如先随我去朋友处落脚。天亮之后,再考虑这些也还不迟。”井昆二人觉着有理,欣然也就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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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5 09:36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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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构思精良,故事情节饱满生动的小说.由此可见楼主非凡笔力!欣赏!期待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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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3 16:10 | 只看该作者

第四回:

嗟食无受神自安         
谋财起异心胆寒

    主仆二人,一路上晓行夜宿,不敢有丝毫的滞留。这一日,不觉已然进入江西地界。此地的荒凉景色,令人感叹。荒芜的田间,杂草丛生。偶有几间低矮的茅屋,早已看不到半点人烟的迹象。张掌柜不禁摇头暗叹,国之不振,民何有家。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多时,便有两匹白马从身边掠过。马上的两个大汉,有意无意地向主仆二人瞟了一眼,然后催马而去。张掌柜虽少走江湖,但也能辨出,此二人绝非良善之辈,心中也就多了几分提防。
    主仆二人又走了四五里,遇见路边有个茶棚,张掌柜便笑着说道:“时间比咱俩好像走得快些,又到该吃午饭的时间了。”说完,跳下了驴背。顿时觉着四肢僵麻,全身就像散架一般。好在经过多天的磨练,不再有最初几日的痛苦之感。
    一个中年妇人从屋里迎了出来,把二人让在一张桌子旁边坐下。二人要了些包子及两盘青菜,就着茶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张掌柜一生经营酒楼,对吃的方面,应该算是高手。可这会吃着皮粗馅淡的包子,简直比自家那水晶八珍包还香。田福吃了几口,猛地想起什么,放下筷子,站起身道:“我先去喂上牲口,省得它们路上到处啃青。”说完,转身而去。
    张掌柜一边吃着,一边盘算着后面的路程。正想得入神,突然一只小手,从桌子下面伸向那盘包子。由于张掌柜精力过于集中,竟被弄得赫然一惊。不自觉地起身退了几步,然后大声说道:“是谁在那胡闹?”可定睛看时,见是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正一脸惶恐地蜷在桌子下面。两只脏兮兮的小手中,正紧紧地抓着两个包子。
    正在这时,从屋里窜出一个后生,气势汹汹地扑向桌子下面的那个孩子。那孩子见状,忙从桌底钻出。由于慌不择路,脚下被凳子绊了一下,一头摔倒在地。额角之处,顿时被磕得血水直流。还没等他爬起,后生已然赶到。在他腚上踢了两下说道:“小小年纪,就不学好,等长大了,还能了得?今天让我来好好教训你一下。”
    当张掌柜回过味时,已经不太当成回事。一见孩子受伤,心里不觉一疼。这会见后生又要动粗,忙上前止住。他将孩子扶起,并领到自己桌前坐下。取出手帕,替孩子将伤口包好,然后柔声细语地说道:“都怪我,没弄清怎么回事,结果害得小兄弟这般模样,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俄坏了吧?来!先吃点东西。”
    说来也怪,孩子自从受伤以后,眼里的畏惧之感,消失的无影无踪。此刻他的眼神之中,则是一种冷漠和不屈。他对张掌柜的话语,丝毫没有反应。张掌柜以为他是吓坏了,又让了一遍之后,索性用筷子夹起一块兔肉,递到他嘴边道:“小兄弟,别怕,吃吧,如果不够,我再去买。”
    孩子看了看伸在嘴边的兔肉,不自觉地咽了两下口水。当他确定张掌柜的态度出自真诚时,这才腾出右手,弯腰从桌子下面,拾起了一只缺边的瓷碗,八成是他适才丢落的。见他把碗放在桌上,从茶壶里倒了半碗茶水。站起身来,一手端起破碗,一手抓着那两个包子,转身离去。
    孩子的举动,让人有些费解。适才不是饿到极点,他也不会去偷拿包子。这会面对桌上的食物,竟然丝毫无动于衷。就见那个孩子,走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面,放下手里的碗和包子。弯腰将一个睡在破席上的老者,努力地扶得坐了起来。看那老者,好像仍是处在昏迷之中。孩子不得不用自己那单薄的身体,将老者撑住。端起碗来,先给给老者喂了两口。把碗放下之后,抓起一个包子,掰一小块,放入老者嘴中。由于老者处于昏迷,却不知嚼咽。无奈,孩子只好在自己嘴里嚼烂之后,再放入老者口中,用水帮他喂下。就这样,边嚼边喂,一等老者能有反应,孩子已是满头的虚汗。
    就在孩子将最后一块嚼烂的包子,准备拿出喂老者时,老者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孩子晃了几晃,不得不又让老者躺了下去。就在这番忙乱之中,孩子嘴里的食物,竟然不知不觉地咽了下去。一等孩子觉察,先是一愣,随后一种莫名的神情,便浮现在脸上。沉了片刻之后,他突然将手指伸进了嘴里,几经触弄,硬是将咽下的东西呕了出来。见他明亮的眼中虽然满是泪水,但却丝毫掩饰不住欣喜之色。
    在场之人,都不理解孩子的举动。然而张掌柜却看得明明白白。而且还为孩子的举动,深深感到震动。因为他太了解这个孩子的心性了,当下不觉鼻子一酸,叹然而落下泪来。
张掌柜擦了一下不知不觉流出的泪水,端起桌上的食物走了过去。来在近前,蹲下身去,将食物放在孩子的面前道:“有志不在年高,小兄弟着实令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过,人与人的真诚交往,不能视为嗟来之食。一切不顺,只是暂时。身体才是最大的本钱,不要一味为难自己。先吃些东西,不够的话,那边还有。”
    田福也拎着茶壶过来,重新给他倒了一碗茶水,放下壶说道:“我家老爷说的没错,人是铁,饭是钢。饿了很久,不吃饭可不行。”
    少年对二人的盛情,丝毫不为所动,表情依然是那样的冷漠。老者经过了剧烈咳嗽之后,慢慢地醒了过来。当看到少年脸上的血迹时,惊得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抓过孩子的手,焦急地问道:“峰儿,你这是怎么了?”一等他看到那块吐出的包子,再咂摸了一下嘴里的滋味,似乎明白了什么,眼泪不知不觉间流了下来。
少年将那块包子,重又放在老者的嘴里,然后平淡地说道:“别去乱想,包子是这两位大爷给的,头是不小心摔的,不是一回事。”老者这才转向张掌柜二人,一个劲地道谢。
张掌柜则道:“出外之人,谁能保证自己不遇难事。相互关照,人之常情,你还是先与令郎一起吃点东西吧。”
“令郎?”老者愣愣地看了张掌柜一眼,若有所悟地苦笑了一下道:“我想先生是弄错了。”
少年没等他把话说完,便打断他道:“刚醒过来,还是留点劲吃饭吧,省得辜负了两位大爷的好心。”语气中,竟有一种指令似的。这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称。
    面对着眼前的食物,老少二人相互让了半天,谁也没有再动。急得田福冲着少年埋怨道:“你这位小哥也真是的,你都饿成什么样了。你不吃,他忍心吃吗?又不是东西不够,还在这让个不停,你陪着他赶快吃吧。”
    张掌柜早已看出端倪,这个孩子,人虽小,但心性及志向,却不入凡流。不是为了救眼前这个老者,绝不会有先前的举为。被人发现之后,他心里自觉蒙上了一种奇耻之辱。所以这会无论如何相劝,丝毫不为所动。张掌柜想了一下之后,这才对孩子和蔼地说道:“小兄弟,你我虽萍水相逢,但从你的身上,我却看到了一种可贵的品性。不过,你对这个世界看到太狭隘了。人与人之间,不全是虚伪及奸诈,仍然还有真诚的存在。人们患难之中的相互扶持,是出于人类自身的本性。这里面丝毫不存在‘怜悯’、‘施舍’的成分。气节,虽然是做人的根本。但不能偏谬的认为,所有真诚友善的援手,都含有‘怜悯’的成分。此时此刻,我俩若是处境换一下的话,相信小兄弟也会加以援手的。我这些话,说的不一定全对,但却句句由衷。希望小兄弟权衡一下,还是保重自身要紧。”
    这番话,明显起了作用。少年脸上的表情,变得和缓下来。眼中的冷意,也逐渐地消退。沉了片刻之后,便大大方方地说道:“先生言重了,落魄之人,人见人弃。难得先生古道热肠,既是这样,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便与老者一起吃了起来。
    张掌柜一见,甚是欣慰。这孩子年龄虽小,可谈吐及神情之中,无不透露出一种高雅之气。这二人,肯定是有着深厚背景。究竟何以至此,无从所知。
    最为兴奋的,还是那个老者。见他眼含热泪,不住地向张掌柜谢道:“多谢先生高义,让我感动的,不仅仅是你的饭,而是您的话。当今世上,若多些先生这种贤德之士,这世界上,也不就会变得这般险恶。”
    张掌柜也颇为感慨地说道:“今日受益最大的,应该是我。曾闻齐有寒士,不受嗟食,坐地而亡。总认为那是古人劝世之作,不想今日,竟在一个孩子身上再现出来。由此可见,这位小兄弟,称得上是我的醒世师表。”说到这,不禁又想起了霍源盛。是啊,在这个世上,仍有不少豪情之士,正用自己的生命及豪情,延续着人间的这份真诚。
    少年及老者,暗暗地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吃过东西之后,二人精神明显好了起来。歇了一会之后,两人收起破席等物,起身向张掌柜主仆告辞之后,便要转身离去。
当张掌柜得知二人要去江州时,便提出结伴同行。这样一来,对二人多少也有所照应,却被老者婉言推拒了。张掌柜也再没多说什么,他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强自放入老者的破褡裢之中。叹然说道:“同在异乡,有心无力,这十两银子,仅做茶饭之资。一路上,望多多保重。”
    老者始终是眼含热泪,却没再说话。因为他怕一言不当,反令张掌柜尴尬。所以只是冲着张掌柜深深行了一礼,然后与少年转身而去。可没走多远,就见少年给老者说了几句什么,重又来在张掌柜目前。
    张掌柜忙笑着说道:“小兄弟,还有什么事吗?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就是。”
    少年默默地看了张掌柜好长一段时间,这才喃喃地说道:“先生,能不能把你的驴借我一用,我想……。”下面的话,好像又收了回去。
    张掌柜适才邀二人同行,就是考虑到老者身体虚弱,打算分出一头毛驴让老者乘用。这会听少年一提,顿也没顿,便吩咐田福把驴牵来。功夫不大,田福便回来了。把缰绳递向少年时,少年却神情尴尬地看着田福,竟然没接缰绳。张掌柜先是一愣,仔细看时,便明白过来。当下橫了田福一眼道:“把我那头牵来,适才没听明白不成?这点事都办不好,还不去换。”
    田福白了少年一眼,嘴里嘟哝道:“你这小哥也真是的,两头驴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哪一头不一样?”说起这两头毛驴,确实都是精挑细选出的。只是田福这头走路颠得厉害一点,田福怕主人吃不消,所以才将这头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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