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四川边缘的一个小镇。
小镇很小,小镇也很老。
小镇有条母亲河叫南广河。小镇是靠这条河才存在的,也是靠这条河才生生相息。河上有座桥,很旧很旧了。自打到了读书的年龄起,直至现在已经有十个年头了,这十年里,我从桥的这头到桥的那头,每天要经过四次,这样算起来,大概有一万两千次。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很久很久……
大人们告诉我,我很小的时候,总喜欢去桥上看空中的大雁成队地盘旋,于是他们每天都得抱着我站在桥上呆很久。桥上风总是很大。有一次,姑姑抱着我去桥上,没给我披外套、戴头巾,可是那天的风却刮得格外大,她觉得我回家后一定会感冒,又怕自己受责备,便对着还听不懂话的我乞求,千万别感冒。 结果回家后我反而精神倍加,一点也不像受寒的样子。 姑姑每次回忆起时都露出自豪的表情和笑容,觉着自己还挺灵验的。我想应该是南广河庇佑着我吧,因为她是我们的母亲河,所以像母亲一样爱护着我们。因为她的慈爱,所以再大的风也只是像微风轻轻吹过脸颊,就像母亲在抚摸我。她守护着小镇和小镇的每一个生灵。所以我才不会寒冷,而是感到温暖。
我长大一点了,喜欢跟着爷爷奶奶上街赶场(我们这里把赶集叫做赶场),记得那时候,小镇每到赶场时就会特别热闹,小孩子都喜欢热闹。小时候总觉得赶场的那条街好长,好窄,赶场的人群摩肩接踵,好像一点一滴地蠕动。从街的这头到那头,各种叫卖声混乱地充斥着人们的耳朵。像我这样小的孩子,大人们都会紧紧地拽住,生怕弄丢。赶场的人在人群中脖子或左或右地扭动,向左看看地摊上的菜,向右闻闻刚卤好的肉。若有看中的东西想买,就停下来问问价格,再讨价还价,谈论好价格再挑选满意的,然后伸长脖子,偏着脑袋去看秤,看是否与摊主说的一致,若一致,便掏出钱袋付钱,若不一致,就要与摊主争论直到付了正确的价钱,最后把东西放进背篼里,继续跟着人潮前行。
赶场的地方有条巷子在我记忆里很清晰。那时候巷子里有位老婆婆在卖稀饭,稀饭有花生稀饭和绿豆稀饭,凉菜泡菜各种各样应有尽有,稀饭一元一碗,菜不算钱。那时候的碗没有现在的精小别致,是很大的暗白色粗碗,碗面上粗陋地印着几朵红花。我和爷爷奶奶常常赶了场就去那里吃稀饭。由于巷子很窄,巷子里的方桌都是靠墙摆放的,我们三人刚好围坐一张桌子,虽然很逼仄,但是爷孙三人氛围其乐融融。巷子里有凉风,我很喜欢,每次一有风过我就会不自觉地闭上眼睛,扬起嘴角,以此来表达我的舒适与惬意。睁眼后看见的就是爷爷奶奶的笑脸,他们总是喜欢笑着望着我。那些笑容留在了记忆里,会一直陪伴我长大。爷爷以前在铁路上呆过,因此对我要求严格,要我恪守规矩,比如从来不准剩饭,不准浪费。好几次我吃不完稀饭,他就一直耐心地教导我,直到我乖乖地把它吃完。其实爷爷是个急性子的人,很没耐心,他是因为我才改变了许多。记忆里的爷爷从来不会对我发脾气,一直都是笑盈盈的。只是后来我长大了,他就很少笑了。
那时候,我喜欢牵着奶奶的手,跟着她走遍小镇的各个角落;那时候,我喜欢和一群伙伴一起在公园里的矮山上嬉戏玩闹;那时候,我喜欢跪在板凳上,用麻将在桌上摆放拼凑成自己理想中那个属于自己的房子。
“经年不觉水长流,岁月无痕暗沉香。”那些岁月,在小镇里流淌,无痕,却有香。
小镇故事说不完道不尽,许多已经不记得了,记得的也只是些破碎零乱的片段。但那些日子里总有明媚的阳光,总有甜蜜的笑容,总有柔和的风,总有一些值得留恋的人,总有一些值得铭记的事。
那些往日时光,总会让我的眼睛发亮、发烫。
学校: 四川省高县中学校2013级14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