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整理书架的时候,发现大学时候的一些文档,其中有一篇是大一时候写的,发表在大学自己办的刊物上的,现在看起来,未免略显稚嫩。 1997年的深秋,作家路遥已经离开这个世界整整5年了。然而就在那个成熟的季节里,我随着路遥的笔触走进了他那《平凡的世界》。从此,我在这个世界上多了一份对生命的热爱和珍惜,还有奋斗的自豪和成功的自信…… 19岁的我,青涩而懵懂,那时每日里独坐书城。机械而又乏味的高三生活压抑了一切浪漫的念头。作为县立高中的应届毕业生,为了在那个升学竞争空前激烈的人口大省里冲出重围,我和我的同窗们把生命的发条拼命的上紧、上紧……然而,随着毕业和高考一天天逼近,成绩原本不错的我却陷入了深深的苦闷和悲哀之中。我发现,为了走出生养我的那个群山环绕的盆地,为了一张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放弃了太多曾经为之痴迷的爱好。刚入高中我就含泪放下了画笔,也不再花专门的时间练字和写作。进入高三以后,甚至连和朋友闲聊几句的机会也少得可怜——因为朋友也正埋头书山。我们似乎完全成了学习的奴隶。我开始怀疑为了那苍白的理想是否值得如此苛刻地对待人生,对待我的19岁的花季。这种痛苦的思索噬啮着我那年轻的心。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平凡的世界》,看到了那盏人生道路上的明灯。 扉页上的路遥戴着眼镜,深邃的目光穿越时空,似乎要洞察世间所有的欢乐和痛苦。我的心被深深地震动了,目光再也难以从书上移开。整整两天,我抛开周围的一切,全部身心都随着路遥的笔走进黄土高原,走进那个“平凡的世界”。在那里,我分明看到了一幅近十年来中国城乡社会生活的全景图。整整包含了一代人的挫折与追求,痛苦与欢乐,人生与爱情。当然,最令我激动的人物是孙少平和田晓霞,我甚至觉得小说中的孙少平就是我自己。不是吗?我们都从贫困的农家走出,都在乡下人眼中已经是“高等学府”的县立高中读书。可是我马上又意识到了自己与孙少平在内心世界和行为方式上的巨大差距。他在揽工汉(临时工)的小屋里读着《简爱》、《白轮船》,在黑乎乎的矿洞里也没有忘记自己将来要考煤炭专科学校……生活给予他的似乎只有苦难,而他则以微笑去迎接人生的挑战,以行动去证明生存的价值。无论身在何处,他都没有停止过与命运的抗争。可是我呢?仅仅因为现实与自己的志趣不完全相符就忘了人生的责任,总是抱怨周围的一切而不去主动适应环境,甚至连自己曾经为之奋斗了十年的学业也开始怀疑和动摇。 感谢路遥!在那个金色的秋天里,他使我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知识的力量。 以后的日子里,我开始更加发奋地学习,不再感到被动和痛苦。因为我知道自己正在创造灿烂的明天。 同窗诧异于我情绪的微妙变化和成绩的更加突飞猛进。他们哪里知道我已经悄悄地和路遥进行了一次严肃的人生对话。 1998年那个如火如荼的七月里,微笑着走出考场的我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的旧书收集起来,用换来的八元七角钱买了一部《平凡的世界》缩印本后。不久,我收到了北方一所著名大学的通知书。
又一个秋天来了,在北上的隆隆车声中,我再次打开了《平凡的世界》。扉页上,永恒的路遥依旧以他那深邃的目光遥望着远方。他在卷首写道:谨以此书献给我生活过的土地和岁月。在这里,我也要郑重地说:谨以此文献给路遥,他是我未曾谋面的良师!(原载《求实青年》月刊1999年第三期) 后记: 2003年7月,暑期社会实践。我的脚步终于踏上了陕北延安。这里是革命圣地,也是路遥笔下的主要社会背景。当时的延安估计和路遥笔下的差不了太多,一座座黄土丘相依连,一条条小路铺满尘烟,一个个小饭馆人丁冷落,一群群陕北人步履蹒跚。地委在窑洞里办公,连延安大学的学生宿舍也是窑洞。我来到延安的甘谷驿镇,这里是杜鹏程《保卫延安》里描述的一个主要交通要隘。在甘谷驿拜访了两位80多岁的老红军,从他们口中第一次听到“红色恐怖”这个说法。其时78岁的老红军罗俊卿说,他当红军的原因就是饿饭,当兵可以有小米饭吃。他说那时候的陕北,是“红色恐怖”,如果哪家人晚上在家里说了某某是共产党或红军,第二天说这话的人脑袋就挂在村口了!
2003年的延安,很多乡镇居然不通公路,别说公路,连架子车都拉不进去。150元可以资助一个陕北的孩子读小学一年。那时候,宿舍6个人听了我的描述后凑钱资助了一个学生。那时候,我们宿舍5个人都要多少靠自己挣钱吃饭。 如今,十年一梦,一切的一切,都成为过去。当我们的心被都市的水泥马路磨的粗糙的时候,让我们想一想曾经的激情岁月,那是一泓人生的清泉,足可以滋润都市的所有艰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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