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源上泉 于 2021-7-3 15:58 编辑
楼上静悄悄
这是是抗击非典型肺炎期间发生的故事。 我家住的这栋楼是杂居楼。所谓杂居，是指居住的人家什么单位的人都有。工农商学政，共居一幢楼。大家各上各的班，各进各的门。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有住了三年五载互不知姓名的，有城里人瞧不起乡下人咕叽人家的，更有因琐碎事儿吵架斗气的。总之，这栋楼少有宁日。可不，昨天二楼王、胡两家就因垃圾放错了地方，差点儿先吵后骂干起仗来。幸好守大门的老头李奎赶上来劝住，才平息这场“伊拉克战争”。 我家住二楼。对于楼上楼下隔三差五的“战争”，我从不过问，更不介入。倒不是怕事，而是畏惧“戴着碓窝唱戏——失力不讨好”的结果。李奎不同，得罪人了一走了之，反正都是乡下来的，迟早回自己的乡下去。 这日凌晨，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我从SARS的恶梦中吵醒。电话是单位头儿打来的。他以极负责的口吻紧急告诉我：我住房的顶层楼何姓人家的护士妻子，昨天护理过一位刚从广州归来的高烧不退的病人，疑似SARS患者，因此这护士也许会感染，已被紧急隔离……头儿通知我：你从今日起不得来上班！ 接罢电话，我和妻惊得目瞪口呆，惊叹不已。非典型肺炎流行怎么这么快？几天来，只从电视报纸传媒上看见北京、广东和内蒙等地抗击可怕恶魔的报道。虽有几分恐惧，但想来还是远不及的事。可现在说来就来了，冦状病毒从天而降，开始袭击我们这幢杂居楼。 我在心神不定中想做一件什么事？把这消息传出去？下意识地开门走在走廊过道上。楼道口很静，人影全无。倏忽之间，我感觉到与往日不同。各单元的窗口几乎都亮着灯，神秘地睁着惊愕的眼睛，在审视SARS来临的世界。我忽然觉得楼道和拐角处的扶手栏杆，形形色色的门和门把手仿佛都长出了荆棘和毛刺，不敢前去触摸。就连这空气也感觉几分昏浊，疑飘浮着病毒。“SARS、SARS！”骇人听闻的字母催我赶快踅回屋内。 我觉得这楼里，不，这个世界静寂得可怕。忽然，我想到四、五楼上住的一位表哥和朋友，我应该打电话告诉他们：非典来了！我刚要拿起话筒，手还未触碰到电话机，电话叮铃声却骤然响起……“喂！苏老师吗？通知您一声，我们这幢楼被隔离了……”我心头一热便告诉热心人，大家都小心啊！放下电话，忽然铃声又响起：“喂表弟吗？别出门哟，楼上……”又一阵嘱咐。“喂！——”我一连接了七、八个电话，都是这楼上邻居打来的。吵醒了沉睡的大楼。 歇息下来，感到人很疲倦，接电话都把人累坏了。正要歇着，“叮铃……”声忽然又响起。“苏老师吗？我是钟明，请问您隔壁张峰的电话号码吗？请您提醒告诉他——楼上发现有疑似非典……”“张峰？！”我心里一惊：钟家和张家在上星期天不是为孩子打架而相互闹翻了脸吗？ 好不容易天亮了。“咚咚……”有人敲门。开门一看，竟是对门三年来没有来往招呼的方家的老婆，一个花枝招展时尚无限的少妇。她叫媚艳，因为常常浓妆艳抹，似乎妖娆高贵得很，不知为什么我就看不惯，所以不相往来，抬头不见低头见都很少打招呼。此时，她关心地对我说：“苏师傅，我们这楼已被隔离了，有什么不方便而需要什么的，告诉我一声……”“谢谢！”我心里一股暖流涌起，知道她老公是政府科员，是位消息灵通人士。我正要和她说什么，她转身去轻敲邻居家的门…… 我回到屋里，从阳台朝楼下大街望去。楼下几个戴着大口罩的人正在从一辆轻型货车上搬运蔬菜和米袋什么的。来往的人都远远地围观我们这幢楼，指指点点说着什么。一会儿，门铃响了。我忙打开门一看，家家户户门口有一袋新鲜蔬菜，一个很熟悉的背影正背着蔬菜上三楼而去……是李奎老头罢。我明白，这楼真正被隔离了！ 不能外出的日子很漫长。先是娃娃憋得慌都打开门在楼道门过道里玩耍，然后有大人也在楼道上走动。他们互相问候，都说着一句话：“非典来了都要小心啊！”晚饭时分，大家都端着碗在楼道上吃饭聊天，王、胡两家大人还热聊着，王夫人还吩咐着胡女人：“没菜吃告诉一声哟！”我看王家小儿子还向胡家小姑娘豌里夹茴香豆呢。这些是过去没有的事。两天来，李奎为家家户户送来米面蔬菜，把勤劳朴实农村人的耿直很乐意地一直送去顶楼。不知为什么，人们都热烙起来，亲热得相互见面嘘寒问暖，热情似火。 我们在等待希望。直到第三天下午，李老头挨户挨家通知：“解禁了，没事啊！”仿佛一缕春风吹来，一幢楼都沸腾了！大家都冲出家门，握手言欢，拥抱问候，好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从此，我们这幢楼清静下来，什么事也没发生。 (载于小说集《流向人生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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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贵州梵净山风景选拍](data/attachment/block/b5/b5cb2d2e895a26c7ae20ba5626c97659.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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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7-3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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