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友会杂感
在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的倡议下，校友会定在劳动节如期举行。前几天还是阴雨绵绵的，没想到“五.一”一到，天气竟晴了起来。
虽然初夏刚至，但气温陡然就升到了三十度，明晃晃的太阳光直射下来，晒得人浑身软绵绵的。我们顶着炎炎烈日，伴随着车子的一路颠簸，终于回到了阔别 十余年的母校。
一
这是一所偏僻的乡中心校，办学条件并不好。一排丁字形的青砖瓦房和一小幢勉强可以称做楼房的教师宿舍，还有一块极不规则，而且坑坑洼洼的操场，以及一段残缺的围墙，便是我记忆中的母校。
因为外婆家就在附近的缘故，童年的时候，我几乎每年假期到外婆家玩，都会在表姐们的带领下，到学校里四处溜达，甚至欢蹦乱跳。而我成为这所学校的学生，是上中学以后，距今已经整整十八年了。
之前，我是在离家六公里的镇上读的初中。只是我们家离学校较远，每天天还没亮，我就必须起床走路去上学，很是辛苦。一年过去后，虽然我的学习成绩在年级上一直位于前列，但是受了些不良风气的影响，变得特别贪玩，还经常逃学，让爸爸很是焦虑。为了改变我的现状，在舅舅的提议下，爸爸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初二下学期刚结束，便让我转入了这所偏远的农村学校。
当我终于在这里安定下来的时候，我才真正感受到它的偏僻和落后。这儿离集市很远，那条唯一通向六公里外的场镇的乡村公路，出奇的窄，而且因为无人修补，布满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坑。路上的往来的车辆就很少，除了两三辆总是脏兮兮的摩托车外，便只有装运货物的那种叫做Y到D的小货车偶尔在路上艰难的爬行。由于学习任务重，路程又远，除非有特别重要的事，我们是极少上街的，好在那些散落在坑坑洼洼的公路两旁的小商店，还勉强可以买齐生活的必需品。
或许，正是在这样单调枯燥的环境下，少了许多俗世的诱惑和纷扰，我们的老师除了偶尔喝点小酒之外，所有的时间，几乎都用在了研究教育教学上。我印象最深的是我们的物理老师，教我们那会他刚从学校毕业，年龄比我们大不了几岁。他不抽烟，也不喝酒，没事就喜欢和学生们讨论物理题，所以和同学们也走得特别近。那时候，他除了让我们完成书本上的作业外，还会找很多的复习题，用手工刻成试卷，然后油印出来给我们做练习。记得有一次，他买了一套崭新的西装，结果第二天来上课，不但袖口上沾满了很多黑色的油墨，连肩上也染上了一大块红墨水。
有了这么敬业的老师，同学们当然也就特别努力。每天晚上下自习课后，除了找老师或同学请教难题的同学，很少有人随意走动，大家都把自己关在寝室里认真地学习，谁也不甘落后。寝室里的灯光，总会亮到深夜。
许多年后，我们班四十多个同学，有三十多个人陆陆续续的都走上了工作岗位。于是，我们便听到了一些赞誉，许多人谈起我们那一届学生的时候，都说那一届是母校建校以来的历史上的鼎盛时期。
二
我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十点过了。
虽然到学校还有几百米的距离，但公路两旁早已停满了各种各样的车，我们只得步行去学校。大会是十点钟开始的，我们已经迟到了。走在路上，便听见主持人那并不标准却蛮有特色的普通话已经在校园的上空回荡。这声音的主人是高我们几届的校友，认识整整十八年了。
当再次走进校园的时候，我不得不感叹时间暗藏着的伟大的能量！所有的不合时宜的一切，最终都将化为烟尘，湮没在岁月无声的流里。偌大的校园里，除了那棵高大的泡桐树还孤零零的伫立着，低矮陈旧的砖瓦房，残缺的围墙以及那座两层的教师宿舍楼，再也寻不到一丝细微的痕迹。展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陌生而美丽的校园：绿油油的草地，漂亮的橱窗，宽阔的舞台，整齐的台阶，平坦规范的活动场地。那新修的教学楼和宿舍楼，正沐浴在灿烂的阳光里，闪耀着炫目的光。
操场上挤满人，站着的，坐着的，不论男女老幼，都穿上了节日的盛装。认识多年的故交，许久不见得老师，同学，大家热情的握手，互相招呼着，或者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谈起现在情况或过去的往事，心中无不百感交集。
那些等待演出的小演员们，正三五成群的聚集在舞台前，本就十分漂亮的小脸蛋，在老师的巧手装扮下，变得愈加的水灵。我的目光徘徊在有些喧闹的人群里，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便悄悄滑进了眼眸。参加聚会的人们，脸上都流露着快乐和欢喜，与高高的彩虹门，飘荡的气球，鲜艳的布标、彩带交相辉映，整个校园沉浸在喜庆的气氛里。
大会正在继续，主席台上，也坐满了人，有硕果累累的老教师，有事业有成的校友，还有一些尊贵的客人。此刻，正在做着热情洋溢的讲话的，是曾经在母校当过校长，现在已是某县县长的老校友。他的身后，“学情 校情 师情”几个醒目的大字，不禁让人对母校这片热土充满了由衷的敬意。
人总是有恋旧情结的。或许，当许多年前大家揣着梦想从这里出发，向人生迈出最初一步的时候，曾经是那么的义无反顾。可是，当岁月沧桑了面容，深沉代替了浅薄，蓦然回首时，才发现那段枯燥的青春时光，是多么的单纯而快乐。
三
其实，对于校友会或是同学会，我一向是没有什么兴致的。
不是因为我太清高或是性格孤僻，而是我认为每一次热闹非常的聚会，其实就是给每个人带上一张热情的面具，让大家在繁华表象的掩盖下，进行着卖力的表演。最为不幸的是，每次参加这样的聚会，我的内心都能感到一种出自灵魂的孤寂和虚芜。
十六年了！时间真是奇怪的东西，像风，像水？就那么一点一点的蚕食了我的记忆。昔日关系最要好的同学，到现在居然就已经叫不出来名字。十多年前分别的时候，我们都还是懵懂的孩子，多年后再相聚，依然年轻的脸上，却已被岁月染上了淡淡的烟纹。其间，经历了什么？哭或是笑，轻锁的眉宇之间，可有风雨洗濯的痕迹？
那时候，我们曾为了一道难题争论得面红耳赤；也曾深夜不眠，一大群人躲在寝室里做饭吃，被查夜的老师逮个正着；甚至还天真的以为，我们的友谊，会是一辈子------
然而，此刻，我们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无奈但的确存在的事实，多年不见，时光早已在昔日这群亲密无间的同窗之间，划出了一道无形的鸿沟。
说点什么呢？想说的，想问的很多，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全然没有了意料中的激动和惊喜。
拍张照片吧？有同学一提议，便得到了大家的赞同。把当年教我们的老师请了来，永恒这十六年后相见的瞬间，人生中一个美丽的际遇。然后，我们又将沿着各自的人生轨迹，一路前行。
匆匆的来，匆匆的别。
下一次相聚，又将是什么时候？
那记忆里青涩而纯真的美好时光，可会定格成生命中一段永不褪色的风景？
![[摄影]贵州梵净山风景选拍](data/attachment/block/b5/b5cb2d2e895a26c7ae20ba5626c97659.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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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5-12 1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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