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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9 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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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接天洪流君莫叹
花明柳暗待有缘
湘江的洪峰,已持续了七八天之久,仍没有减弱的势头。滚滚的激流,犹如脱缰野马一般,日夜奔流不息地汹涌而下。不但使得江上的万点白帆踪迹皆无,更阻断了来往客商的通行要路。
株州古渡旁,人们焦急的等待着,希望洪水能够早日退去。张掌柜咳声不绝地望着江流,简直是心急如焚。他已经在此被阻止了四五天的光景,这段时间里,他简直是度日如年。
自从那次虚惊之后,路上竟然再也没有出现过异常。张掌柜只当神灵暗助,感念之余,更加紧了行进的速度。才说顺风顺水了几日,不想又被洪峰阻住了去路。
在渡口徘徊了一阵之后,张掌柜叹然地走下长堤,来在了那家由父女二人经营的小茶坊。要了壶清茶坐下后,暗中盘算着,怎样才能把耽搁的进程抢回来。正在他沉思之际,突然被一声碎裂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时,见是邻桌的一个大汉,无意将一只磁盘碰落在地上。令人没想到的是,那人突然邪火上冲。抓起桌上的茶壶茶碗,狠命地向地上摔去。边摔边吼道:“我让你掉!老子今天让你掉个痛快!”一时间,茶水及碎瓷片,溅得到处都是。吓得很多客人,纷纷离座而去。
大汉见状,也觉无趣,起身往外就走。茶坊老者则笑着迎上道:“这位客官,小店本小利微,望能体谅。那只无意打破的盘子,就不做数了。至于您摔得那些,就请客官随便赏个本钱吧。”
谁想,那大汉却横横地说道:“别说这么好听,你直接说赔不就行了。”
老者的女儿,见此人如此无礼,忍不住走上前去说道:“赔,难得不应该吗?你故意摔坏我们的东西,搅了我们的生意,我们都没怪你。只是赔偿摔坏的东西,还要怎样?”
“如果我不赔,你能把我怎样?”
大汉的无赖之举,着实激怒了老者的女儿。才说要去与他争论,不想却被老者拦住了。老者强自将女儿支走之后,和颜悦色地说道:“客官莫与孩子一般见识,按说这些东西,也不值多少钱。你就是不赔,小店也能承受。不过,要是每个客人都这样的话,恐怕这事就不好说了。客官不妨换换角度想想,望能体谅。”老者的豁达,令在场的人们,无不信服。所以,有人便三三两两地指责起大汉来。
如此一来,那人有些挂不住了。索性硬起脸皮,耍起刁蛮地说道:“事情既然到这,那我也说一句,钱,今天没有,命,倒有一条。”这几句话,可把众人激怒了。你一言,我一语地围了上来。
那人见惹起了众怒,心里也不免有点发虚。但他知道已无回旋的余地,只好继续强硬下去。见他右脚一抬,踩在一只凳子上面。然后冲着众人高声喝道:“大爷与老头的事,用你们多嘴?老子没钱给他,自有别的东西赔他。”说着,右手抽出一柄雪亮的短刀,照准自己的右腿,狠命地扎去。鲜红的血水,顿时迸流而出。这一手,还真灵,人们顿时鸦雀无声。很多不愿来生是非的人,则纷纷选择转身离去。
张掌柜看到这里,忍不住上前说道:“这位壮士,一点小事,何苦如此?老丈知情明理,宽襟仁厚。你不该将他的仁慈,视为软弱可欺。出外之人,更应该懂得,与人方便,便是自己方便。凡事应该换位来看,切不可偏狭固执,把事做绝。区区几钱茶饭之资,便了自残躯体。我看非但没有丈夫之气,反而多现恶痞之风。”
没想到,那人不等张掌柜把话说完,飞起插着短刀的右腿,狠命地向张掌柜踢了过来。张掌柜全无防备,眼见就要被这一脚踢中。就在这时,一只黑瘦枯干的手,一下将大汉的右脚接住。往回一带,硬是将大汉的右脚压回木凳之上。众人一看,竟是茶坊老者,不觉心中暗暗称奇。老者仍是笑容不减地撤回手道:“客官太没涵养,这位先生的话,听不听在你,何来动粗?更何况,你这是条‘伤腿’。别再伤人不成,反倒废在株州了。”
那人已然觉出老者不善,但仍不甘心这般灰溜溜地收场。见他一掌拍在短刀的刀柄之上,将留在外面的刀刃,尽数钉入了肉中。然后冲着老者说道:“听你之言,真想把大爷的腿给废在这里。那好!我就成全于你。”
张掌柜虽然对此人的行径不齿,但终归不忍见他自残下去。忙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往桌上一放道:“一件小事,何苦闹到这种地步?此间的用度及损失,全由我来付清,你还是早点疗伤去吧。”
那人不但不领情,反而出言不逊道:“少管老子的事,大爷用不着你来可怜,还是趁早滚远点好。”张掌柜没想到,此人会如此无礼。一时间楞在那里,不知如何做才好。
老者温言而道:“看得出来,先生是位挚诚君子。不过您要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对人对事,一定要分人别类。若一味宅心仁厚,反会自误。先生不会忘记中山狼的故事吧?”说完,又转向大汉道:“都怪我一味姑息,才令人有机可乘。看来我不换种方式,这个台,你还真不好下。”说着,左手疾出,已将大汉腿上的短刀擒住,反手掷在地上。
众人举目看时,不觉全都一愣。地上的那柄短刀,此刻刃长不过寸许。老者嘲讽地说道:“这么重的伤,还是让我先替你把血止住吧。”说完,出指如飞,便将大汉腿上的几处穴位封死。一时间,大汉就觉着浑身上下,涨麻酸痛,就如万虫齐噬的一般。那种滋味,简直比死还难受。仅片刻之间,那人已是大汗淋漓。
大汉的苦苦硬撑,倒令老者颇感意外。以往不知曾有多少凶顽之徒,一但中了自己的“蛊惑万劫手”,都不免跪地求饶。今天这个大汉,竟能忍痛不甘求肯,看来还算有点血性。念此,老者挥手解了大汉受制的穴道。
大汉一得解脱,油然一种重回人间的感觉。他知道这是老者手下留情,否则的话,自己不免还要大吃苦头。见他收回右腿,不及擦拭脸上的汗水,便冲老者躬身一礼道:“在下有眼无珠,冒犯了前辈,罪过之极。深感前辈大人大量,这份恩情,在下定当永世不忘。 ”
老者淡然一笑道:“以壮士的坦荡,也不失为一条汉子。江湖风险,多处于无形。时刻保持清醒头脑,才能趋吉避险,还望壮士好自为之。”
“前辈教诲,在下定会铭记于心。愧对处,还望多多见谅。这里先行告辞,你我后会有期。”说完,大汉转身而去。脚刚跨出门槛,挥手一道金光,直奔老者而去。
众人见此人才得解脱,便出手暗算老者,不觉暗骂此人卑鄙。老者却浑似然未觉,尽管有人出言提醒,他仍站在那里没动。就见那道金光,正好落在老者身前的那只凳子上面。大家定睛看时,见是一只赤金元宝,这才恍然大悟。
一场风波过去,人们慢慢散开。张掌柜刚要转身离去,却被老者叫住。老者就适才发生之事,特地向张掌柜表示感谢。张掌柜谦让了一番之后,二人便攀谈起来。一来二去,两人谈得甚是投緣。通过攀谈得知,老者姓左,泉州人氏。膝下只有一女,名为红姑。三年前,父女来株州投亲不遇,只好开了这家茶坊维持生计。当左翁了解到张掌柜的情况时,着实令他眼前一亮。他如何也看不出,这位外表文弱的先生,竟然有如此超凡的义举,着实令人起敬。
二人言来语去,张掌柜急躁的情绪也慢慢突显出来。见他说到动情之处,不禁叹然而道:“我主仆二人,千里奔波,才说有这几日顺风之程,不想却被汹涌的江流所阻。我真想不通,老天成全歹人为恶,总是慷慨之极。一但轮到有良知的善举,却是百般做梗。难道上苍,真的讨厌人世间的这份挚诚?”
老者对张掌柜敬重之余,也深为所感。但面对这滔滔的洪水,自己想帮,却也无能为力。突然,他脑中闪过一人。暗想兴许此人,能助这位先生一臂之力。念此,便开言说道:“此次洪峰之猛,为历年少有。恐怕再有十天半月,也难以退去。先生真若等待不了,小老儿倒有一个法子可以试试,但未必就能成功。”
张掌柜精神为之一振,不待左翁把话说完,便急不可待地说道;“只要有办法就好,成败暂且不论,总比在此苦等为好。”
左翁这才说道:“既是这样,那我就说了。城北十里,有座小镇,名为星芦镇。我有个旧友,就在这个镇上。此人水性之佳,应该是天下无人能及。既能出没于洪波巨浪之中,也能像浮萍逐水一般。所以江湖人送一号,称其‘水魂浪子’。只是此人性格孤傲,从不与外人交往。我怕纵有小老儿的书信,也难保他一定便会应承。到那时,恐怕枉令先生虚喜一场,反让小老儿多生愧疚。”
张掌柜微微一笑道:“大凡隐士,心性高傲乃是共性,自然看不惯尘世的喧嚣。只要我晓明因由,念在我这番良苦用心及艰辛的份上。相信这位高人,不会袖手的。”说到这里,左翁便当场修书一封,交给了张掌柜。拿到书信之后,张掌柜更是片刻不停地急急告辞而去。
星芦镇虽小,但其临江近水,景色却很清幽。主仆二人按照左翁描述的路线,很快便来在了镇子的最北边。一等找到那几间简陋的竹舍,却已然出镇已有很远。这是一处绿荫环抱的江渚,水浪虽然不小,但比之江上的洪峰,显得平静多了。
二人下了坐骑,将驴拴好之后,来在小院门前。连喊了几声,始终无人应答。张掌柜便让田福先去镇上买点吃的东西,自己则留在门前守候。田福走后不久,一个渔夫模样之人,便向这里走来。见那人裤脚高高挽起,左手鱼篓,右手持桨,像是刚从船上下来。张掌柜眼前一亮,连忙迎上说道:“您就是‘水魂先生’吧?江东张贸源,蒙您故友引荐,在此恭候先生多时。”张掌柜在与左翁叙谈时,只知此间主人名为“水魂浪子”。他觉得浪子两字不雅,所以才冒出个“水魂先生”来。
来人先是一愣,随即便问了句“有什么事吗?”。
对方的不置可否,使张掌柜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所以便从怀里取出左翁的书信,递了过去道:“此是左翁捎与先生的书信,待先生看过之后,你我再来详谈。”
那人略一犹豫,便放下手里的东西。接过信,才说要拆开看时,突然从旁边的树后窜出一个人来。二话不说,伸手便去抢信。那渔人见机甚快,将信往身后一藏,顺势跳在一边。
张掌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定睛看时,见来人黝黑健壮,一脸的胡须。再加上粗眉豹眼,活脱脱地一个张飞在世。来人一把没有抢到书信,便冲着渔人怒目而道:“把信给我!”
渔人将书信在手里掂了掂道:“要信不难,只要你答应去黑龙潭,帮我拿到该拿的东西。不但信可以给你,那些东西仍然有你一半。”
大汉也不答言,冲身而上,便要硬抢。不想,却被张掌柜怒言斥道:“你这人好生无礼,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强抢他人之物,还有王法没有?”
大汉先是一愣,随即便将挡在身前的张掌柜,拨了个趔趄。然后冲了上去,与渔人打在了一起。二人斗了十余回合,渔人便渐渐不支。张掌柜虽见情形危急,却又无能为力,只得高声喊了起来“来人啊!强盗打劫了!”可喊了半天,一个人影也没出现。
此时,大汉看准对手的一个失误,一把将渔人持信的右手擒住。顺势一扣,信已脱手。渔人慌乱之余,用脚勾起了自己的鱼篓。左手一抄,抓在手里,劈头砸向大汉。大汉想也没想,挥拳击去。渔人看准来势,手上一偏,大汉的拳头,顺着篓口打了进去。
大汉拳还没等收回,就觉手臂一紧,微微有种刺痛的感觉。忙将套在手臂上的鱼篓甩掉,见自己的手臂上,正盘着一条黑白相间的毒蛇。当下只好放开渔人,回手扣住蛇的七寸,硬生生地扯了下来,很很地向路旁一块大石摔去。
正在张掌柜为这一突变感到暗暗欣喜时,却见那渔人冷笑着冲大汉说道:“告诉你,现在最好还是少动为妙。你此刻中的,可是百花五步蛇的剧毒。还是那句,只要你答应与我合作,不但马上给你解药,而且所得之利仍然你我均分。如果还是执迷不悟的话,用不了多长时间,你这‘水魂浪子’,恐怕就要变成‘冤魂浪子’了。”
张掌柜闻听此言,脑中不觉“嗡”地一声。愣了良久,方才回过神来。他一直以为,素来清高自傲的“水魂浪子”,应该是个面貌清癯,行事呆板的书生模样。却不知,竟是面前这个脾气火爆,貌似张飞的黑脸大汉。不是渔人点破,自己恐怕仍就蒙在鼓里。
“水魂浪子”紧紧掐住自己右臂的上端,尽量不使毒液扩散太快。即便如此,他的整个右臂已然全无知觉。见他圆睁二目,冲着渔人恨恨地说道:“我没想到你‘水鬼汪’,竟能卑鄙到这种地步。暗箭伤人,也符合你这种小人行事的伎俩。不过你盘算错了,老子宁可去死,也绝不与你这种龌龊之人为伍。”说到这,明显地有些不支。晃了几晃之后,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张掌柜见状,连忙挡住他的前面,怒视着那个叫“水鬼汪”的,大声斥道:“你这人好生无礼,平白冒领别人的书信不说,这会又用毒虫害人,难道你就不怕王法吗?你马上与他解毒,不然的话,我到官府告你个劫财害命不可。”
渔人脸色阴沉地说道:“自己蠢不说,还赖别人冒领。告我?嘿嘿,你以为那狗屁王法在哪都能管用?在这里,老子就是王法。你还是趁着大爷心情好时,早点滚蛋。不然的话,我非把你们丢到江里喂王八不可。”
张掌柜虽知此人心狠手辣,可一见“水魂浪子”现在这种状况,如何能够弃他而去。所以,他不但没为所动,反而怒目注视着那人。他见“水鬼汪”正一步步地向这里走来,便更坚定了的信念。当下,他把心一横,合身扑了上去,一头顶在对方的怀里。
其实“水鬼汪”真正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水魂浪子”身上。万万没有想到,张掌柜会来这么一手。一个没注意,便被踉踉跄跄地撞了出去。正好倒在“水魂浪子”的附近。还没等他爬起身来,就见僵挺多时的“水魂浪子”突然跃身而起。左手疾出,已然封住了他胸前的“天突”“旋机”诸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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