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花儿——蕉村龙潭赏菊散记

白狐

   
   九月的一天，见朋友微博云：秋深霜愈浓，菊花遍地开。想去看看，遍地菊花和关于菊花的故事.....顺便问一句：菊花的故事何处看？朋友曰：蕉村龙潭。蕉村是我家乡，龙潭，那个安静的小山村，别来无恙否？一种久别的情愫忽然在心底萌生，不禁心向往之。
   于是在一个周日驱车去看菊。
   车行至罗场分路，沿“蕉四路”往龙潭方向前进。翻过花地埂，映入眼帘的便是层层叠叠的青山和弥漫在山间的云雾。天阴阴的，不晴也不雨，我以为正好。车往前行，仿佛是要扑入重山的怀抱去亲昵它古朴的肌肤，抑或是去到那浩渺的海上遨游。在这云山雾海中，你尽可以把心彻底放开！忽然想起一则故事来：徒弟心中愁苦，师傅置盐一把于杯水，令其品，曰：“苦”；师傅又撒盐于湖，令其取一瓢饮，问：“何如？”曰“甜”。既是置身浩渺大自然，我们何不撒盐于湖？想到这，我竟有些笑意了。
   到了龙潭“店子上”——一个小小的集镇，下车步行，跨过一座小桥，走不远，便是“高县蕉村镇绿洲菊花厂”。有个村民正在询问鲜菊花的价钱。但这里没菊可赏。听他们说，菊花基地距离这里还有十里路，顺山往里走，他们派车送我们进去。而我更喜欢自己走走。于是趁他们等车的当儿，和同行的小周先走一步。
   乡间的空气特别的清新，没有汽车尾气，没有工厂的噪音和粉尘，感觉就连自己的皮肤也得到了很好的呼吸，让人神清气爽。在这里，没有城镇的嘈杂，只不时逢着三五几个赶集的老乡。在这里，你看不到在这个时代的城市泛滥的迷你裙，性感大腿，黑丝袜，以及高跟鞋，粉底液，睫毛膏和唇彩，你只看到一身身并不太时髦的半新旧的衣裤，黄胶鞋，和一张张朴素的脸，让你感觉格外柔和，亲切。漂亮的楼房，小青瓦的老屋，安静的坐落在小路旁。场坝里或者空无一人，只趴着一条睡觉的狗；或者坐着两三个闲谈的人，有妇人正在屋旁菜地摘菜，准备午饭。不知道为什么，我对瓦屋情有独钟，想象中它该有一种特别的自由和安宁，即使清贫，简陋，却绝不会有夜夜揪心的关于爱与恨，灵与肉的深奥复杂的折磨人的谈话，也不会有堆积如山等待处理的文件和上司的压力，瓦屋里的人，一定可以有自由的呼吸和甜美的睡眠。这是何其令人羡慕呢！
    路边的野花正开得起劲：紫色的鱼鳅串花花，星星点点的豆渣菜花花，素洁的野棉花，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花儿，它们悠然灿然的开着，不为人赏，不等人摘，开放成了一种生命的需要。是啊，吸取了天地之精华，再微小的生命，也需要吐露芳华。虽然，灿烂过后是凋零，但谁又能阻止一朵花绽放呢？那么，是否，既然绽放，就得承受凋零的哀戚？我一向喜欢这些小小的不起眼不知名的野花，常常被它们灿烂而又悠然的美丽打动。喜欢它们在自己的国度里静静的开放，又静静的凋零。在秋天里寂寞的歌唱，又寂寞的消失。一路走，一路采摘野花，一会儿，就采摘了艳艳的一大把，拿在手里，一种对原野和自然的向往之情得到了极大满足。而我们将要看到的菊花将是什么样的呢？会是华丽多姿的龙爪菊吗，还是漫山遍野盛开如雪的白菊？
    后面的朋友开车追赶上我们，坐车前行一段，便到了目的地。下车环视四围山上，并不见想象中多姿多彩的龙爪菊，也不见皑皑如雪般堆叠的白菊。一位熟知情况的朋友带路，向着山间腹地走去。在山谷中，我们见到了一片片菊花田。花田里，植株矮矮的菊花，茎秆细瘦，简直就算不得美艳，更没有卓越动人的风姿。枝叶却绿得精神，放眼看去，宛如山谷间一汪碧绿的湖。那些花儿，清一色小小的骨朵，星星点点闪耀在湖面。花田四周竹树环合，阳光淡淡地笼罩，一切显得如此幽寂。山谷里有些冷峭，一阵山风吹过，这些小小的菊随风轻摇，就像在山间寂寞歌唱的野花们了。花朵们大多只展露一点芳华，全开的几乎没有，即便半开的，也只有零星的几朵。如果说花如女子，那么这些花儿们，正是一群豆蔻少女。她们的笑颜，不妩媚，也不淡定，只透出一种天真无邪的青涩和清纯。这是何等美妙的年华呢！然而她们终要开放，也终会凋零。易安有词云：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歌曲《菊花台》则是如此咏唱：“菊花残，满地伤，你的影子已泛黄，徒留我孤单在湖面成双”，繁华落幕的凄凉，又是何其令人哀伤！
    有什么方法能留住芳华，让残酷的时间在少女的明眸停留吗？
    聪明的人类，想到了采摘只开了三分之一的胎菊，经杀青，烘焙，制成饮品，让菊之精华长存。于是，你便可在杯水中与那份青涩与清纯神会了，于是，你便可以把岁月的烟尘，积压在心灵的那捧盐稀释了。稀释到那片天真无邪的芳醇的湖，微微苦涩之后，是令你心旷神怡的持久芳醇。囿于都市烟尘的人们，囿于精致阁楼的人们，如果你不能抵达我们去到的那方净土，那片幽静的碧绿的湖，那么，买一袋上品的胎菊，在家中的阳台，或者书房的窗下，冲上淡淡的一杯，便可感受这物华天宝。
   赏菊归来，每每于难眠的午夜，自然而然想到那片菊海，想到那些开在寂寂山谷中，冷冷秋风里的花儿们，想到那些星星点点明眸皓齿的清纯笑靥，我便可安眠。也许，是心里那把盐真的撒在了那片菊海吧？人生不如意常十八九，而幸与不幸又常在意念之间。能让那些清纯明丽的花儿伴我入眠，当是人生之幸事。
                                          2011年10月26日

玩山人

赏菊归来，尽显菊艳。

高州浪子

赏菊容易，若菊很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