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篇)第三个故事：他们的离开

多味果

          94年是个多事之秋，对我们家而言，有悲有喜。唯一可喜的是“二娃”的降临，可悲的，太多太多……
          经历过的人都不会忘记那次百年难遇的大干旱，人们的恐慌程度不亚于08年的金融危机。本来经济就不景气的我们家几乎陷入绝境，加上二娃的到来，生活更是难上加难。那段日子，时常看见亲人在土地边抽着烟冥想，我心疼他瘦弱的双肩上要挑起这么重的担子，更恨自己的无能，无力为他分担压力反而增加他的负担！那时候村里兴起了一阵“打工”风，恰巧又遇上亲人同母异父的哥哥的儿子——王三从外地回家办事。那几天，亲人内心的焦躁显而易见，我知道他心中的难以割舍，明白他担心我和他父母的相处，更理解他对家庭的那份责任感，所以此时我唯一能做就是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然后告诉他：“去吧！放心，家里有我照顾就好！”
       二娃刚满月亲人就和王三去了武汉，公公婆婆有了孙子，在我身上的注意力明显少了。儿子有人爱，女儿也很乖，对亲人的担心和思念也让我感觉很幸福。
      亲人出门不到30天，婆婆突然病倒，病情告急，不到一个星期就去世了，女儿端着小板凳坐在棺材边，用小手去摸婆婆的脸，我没有去阻止，我想她是以为奶奶睡着了吧，毕竟孩子的世界没有参杂太多复杂的东西。亲人收到电报从武汉匆忙赶回，还没缓过神来就操办了丧事。公公从此沉默了下来，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婆婆突然就离开了，我知道那种滋味没人能安慰。没多久不见，我感觉亲人的眼神里隐藏了些许我读不懂的篇章，莫名的陌生感，我猜想是婆婆的突然离世对他的打击很大吧，加上前后不到40天，他的挣钱梦就这样破碎了，也许他需要时间。
       婆婆的丧事刚办完，我四弟不小心被落下的斧头砍断了后劲大动脉，抬到医院没有抢救过来，失血过多而亡。他才19岁，丢下了他年轻的老婆和一个两岁多的孩子。母亲哭得肝肠寸断，我的父亲，向来铿锵坚毅、独断独裁、天不怕地不怕、对儿子宠爱有加的父亲，瘫软了、倒下了，整整三天没有说一句话。我背着两三个月大的二娃，带着两岁多的侄儿，和三妹、五弟商量着操办了丧事，我来不及顾及公公的失落、来不及揣摩亲人的眼神、来不及照顾我的孩子、来不及安慰母亲、来不及念及父亲、来不及办年货，因为我连伤心难过都还来不及……
      当乡亲父老渐渐散去，收捡起遍地忙乱的身影，难过扑打得我满身心疲惫，转身却看见亲人越见陌生的眸子，他的举止我越来越看不懂，越来越奇怪。
       他，
       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