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源上泉 于 2013-6-25 22:28 编辑
哦，这些一丝不挂的维纳斯 <小说>
源上泉 “唉——” 蓦地，我在这一长叹声中止步了。 眼前，白色的世界。白璧无瑕的瓷砖地，间隔浮现出梅花形的马赛克，看上去,眼前如飘逸着朦胧的梦幻。汉白玉般的浴缸，宽大而泛着银辉的澡池，笼罩在淡淡的氤氳的水汽里。在明亮幽静的灯光下，铺着柔软的白绸巾的睡椅，仿佛被冬日的霜雾覆盖着，越发迷人耀眼了。 这是一厢洁白的圣地。对于我这位初始涉世的乡下少女，一个刚刚对艺术的殿堂有着痴情的追求却又碰了鼻的姑娘，没被这宾馆高级浴室的格调和氛围所慑住。恰恰相反，却被另一种未遇的女性的人体美所俘虏所震撼。 我全身心的惊叹了！浴室里，呈现出一幕使少女的我羞怯然而又慕为圣美的舞台。我平时推崇的意大利画家包尔第尼杰作《玛尔波公爵夫人肖像》，似乎与眼前的美也想去甚远。澡池边，清泉潺潺喷洒，蒸腾着亦浓亦淡的水雾。“犹抱琵琶半遮面”，雾中亭亭玉立地站着一个圣洁的妙龄少女。她圆圆的脸，剪着短短的运动头，显得十分干练、利索。“运动头”正细腻地揉搓着她丰腴的肌肤。右手低曲，左手从头上自然弯伸回去，弹音乐节奏般地洗搓极富弹性的背。那形态，活脱脱如法国画家安格尔创作的名画《泉》中的沐浴**少女。在“运动头”的前方，清澈见底的浴缸里，浸泡着一个颀长无比的姑娘。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她那莲藕似的臂膀，轻轻的挞在浴缸边沿，像出水的素绢随水而拂。还未抹浴皂却摩挲着泡沫，也无需遮掩，她将浑圆的上身微微探出水面。水的折射，胴体映得通体透明。而缸侧水面，犹那好看的长长的黑发撇开荡漾着，宛如大师轻轻一波浓墨任其在宣纸上飘逸散开，如山水画般在水中摇曳，怡然自得。这一黑一白，一静一动，更加映衬出这位“长发女”匀称洁白的躯体来。 我惊叹着。我这位从“竹篱茅舍”珊珊而来的落第生，苦苦攻读罗丹的作品还不得入门的人，却对人体的真正魅力不胜了了。我将视线收回，往左一瞅，这浴室的另一空间，灯光明亮柔和。忽然，在这种柔和的环境中，角落里的一张淡绿色的躺椅上，一个美神出现了！谁说过，真正美的事物，不容眼睛去亵渎？在那淡蓝淡绿的躺椅上，仰睡着一个美貌端庄的女人。她太美了！既有一头美丽的黑而亮的披肩发，又有匀称无比的胴体。整个色调，兼容古典和现代韵味。她不像“运动头”和浴缸里的“长发女”，凭着水的氤氳、雾的朦胧来遮掩女人们的羞昵和腼腆。这“披肩发”除了将一块蝉翼般的浴巾盖住微微隆起的小腹外，那白皙的富有弹性的肉体暴露无遗。细细看去，一双小巧玲珑的脚，使人想起冬日鲜嫩的胡萝卜。下肢白嫩如糕，浑圆而细腻。无骨似的膝盖，将很有肉感的大小腿连接来天然般配，匀称无比。苗条的身躯如冰雕般的玉体，宛如水晶体那样晶亮透明。高耸而丰盈的乳峰，仿佛是石洞里的钟乳钙石，既挺立而又呈摇摇欲坠状。她的纤手伸展适度，不禁使人想起出淤泥而不染的藕节来，但比藕更白皙，更鲜嫩。脸，十足的瓜子型，小嘴小鼻充满着古典美。唯有那眉毛虽成柳叶儿，但紧蹙着，不无忧郁的美丽。我想，米开朗基罗画的比真人还大的**女人大概就是这样美了。 “唉——”我发现飘进来的哀叹正是躺椅上“披肩发”的呻吟。这声音再次传来，倍增几分沉重。 浴缸里的“长发女”朝躺椅上撇了一眼，分明充满着妒意和卑视。 浴缸里的运动头也侧身朝里，将一匹白段般的柔滑的脊梁朝向这边。 在这些美神面前，我怕脱去衣裳，呆愣着。我多少次梦进省美院的大门，多少次将“大卫”、断臂维纳斯等石膏塑像溶进我的思想中。两年来，总距那艺术大门一步之遥。每当此时，我便想起生我养我的母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庄稼地的劳累情景，仿佛她伫立柴门期望我的目光是一种渴望的声音，时时呼唤我。我不得不在假期里与她背太阳过山。因此，那些麦芒、茅草和阳光纷纷在我腿间和臂膀上写意成一幅幅粗糙的速写。一位哲人说，在同一背景中，美与丑同时展现，丑会被衬托出更丑。于是，我怕脱衣沐洁。在这些女神面前，黝黑的肌肤定会相形见拙。我失悔已晚，不该贸然跨进这气派无比的浴室。对于我这位刚入城的打工妹来说，想不到竟鬼使神差地落入这尴尬的境地。 我的视线又落在“披肩发”身上。她脸型比柳叶儿美，但脸色不时流露出几丝病态的忧郁。忽然，仰躺的她玉臂一挥，一个仰卧起坐而坐了起来，做的干净利落。接着又来一个仰卧起坐，又一个……她仿佛是名体操运动员，练基本功似的做得那么运用自如。我看得眼花，只见她快歇下来时，做了一个鲤鱼打挺，急速反身，撑起俯卧撑来。那一起一落的动作虽吃力，也不乏优美。渐渐地，她变得脸红了，勃颈上青筋暴出，喘息声一阵紧似一阵。 我不禁愕然。 “长发女”也忘记了温泉浸泡的惬意，对“披肩发”的举动，扭头迷惑的望着。“运动头”不知什么时候走出水蓬头，愣睁着一双大眼，出了神。 “叭！”她终于力气殆尽，像截木头趴倒在躺椅上不动弹了。原先如玉的肉色泛红，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儿…… 我准备大着胆子下水，回头发现“长发女”卑夷地一撅嘴，出水芙蓉般的站在马赛克地上，然后走向靠近“披肩发”那边的睡椅。是嫉妒，还是什么，“长发女”拧着浴巾，故意将如雨似的水滴甩到邻边的“披肩发”身上。顿时，我有几丝不快，“长发女”欺人太甚。 “运动头”刚才的惊奇行动消失，脸上淌着几丝得意。她也走到自己的椅子旁，用毛帕拭干身上的水渍，将浴巾裹住玲珑的身子，从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书往椅子上一躺便读起来。 “啊？！” 我被这一声惊喊叫醒过来。回头一看，不禁使人倾倒叫绝。 “披肩发”不知什么时候雕塑般地站立在瓷砖地上。不看还罢，一看，一尊古希腊美人**活脱脱地出现在你的面前。仔细看去，和提香那充满肉感和立体感的代表作媲美。我悟出：人体的美也只有当她站着或坐着时才能真正地显示出来吧！ “运动头”瞪着青杏似的大眼，《现代交际学》从她手中滑落在地。“长发女”惊叫声有几分失态，忙慌乱地擦拭背心。我觉得心里血液直涌，也顿生几分嫉恨。“长发女”不经意地盯了我一眼，突突地拖着高跟拖鞋走过来，在我身边的椅上一坐，将浴巾哗地一抖，小嘴翘得老高。我挪了挪身子，想等待她发话。我明白，“长发女”这一摆弄，八成冲着“披肩发”来的。 然而，“披肩发”越发坐立不安，时而踱到澡堂边，痴呆地凝望着温泉升腾的雾。她那优美的曲线悠然使人产生揣测和不安——她圆滑的下腹出奇的隆起…… “呸！”“长发女”发现了真正地奥秘，越发对“披肩发”超标准的曲线投入卑视的眼光。 读书的“运动头”仍钻在“交际”的海洋里。 “啊——！”一声撼人心脾的呼叫。 我猛回头，不禁使人目瞪口呆。在“披肩发”的躺椅前，她正将一副十分窄小的厚乳罩把高耸的双乳紧箍着。随后，一块双料的尼龙宽腰带死死地勒住隆起的小腹，凸起的部位稍稍平坦些。但她的脸却憋得绯红，细细的汗珠沁了出来。我明显看出：这胴体仿佛嵌上了两条褐色的铁箍儿，它褪去了姑娘应有的光彩和妩媚。 几乎同时，“运动头”与“长发女”落魄儿似的盯住了“披肩发的”惊人之举。我大着胆儿脱光衣服的躯体暴露出来，忘记自己的颓态。三双眼睛都投影在“披肩发”身上，仿佛一齐在问：“你怎么啦？” 眼光往往是无声的问候。“披肩发”慌乱了，精神是那么虚弱、愧疚、悔意。她无奈地倚在靠背上，深深的耷拉下头，如瀑布的黑发遮住了她俊俏的脸蛋。我们感到有一种凄楚的氛围笼罩着她。而这种氛围的潜在作用也在感染着我们。 我与“长发女”多么希望外面走进来一个人。但没有。这里难道永远就只是我们四人的世界？我不明白这世界为什么对女人多了那么多痛苦。“长发女”最先感受到潜在的痛苦，她破天荒的向“披肩女”走去，依偎她坐着，想问候什么，但没有发音，只轻轻抚摸着她的美丽的卷发。随后，将自己洁白柔软的臂弯偎着“披肩发”，最后，把她这沾有伤感的美人儿轻柔地搂在自己的怀里。 我和“运动头”悄悄走过去，想说什么。“运动头”小心问：“恶心想呕？” “披肩发”忧郁地点点头。两行清泪涌出眼眶。泪水真是属于女人的专利品？我们虽然不知“披肩发”什么缘由伤感，但我们明白，与爱之类有关。爱虽幸福，同时也会导致一系列悲剧。女人的心灵是相通的。倏地，我们三人也潸然泪下，“长发女”竟抽泣出声来。 忽然，哭声戛然而止。不知为什么，我们齐刷刷地抹着温热的眼泪，又齐刷刷地盯着“披肩发”，眼睛好像在问：“究竟怎么回事啊？” “披肩发”撇开众人目光，满脸羞涩、愧疚之色。半响，她呐呐自语：“他，他走啦！去了深圳……” “什么？”“长发女”炸响了金嗓门：“你就这么便宜了他？” “我该咋办呢？能责怪他？”“披肩发”一双红眼望着我们：“他是个体户，一个潇洒风流之人。我们相识于舞厅……一个节日的 夜晚，我一时难以控制感情的波涛……” “你就以身相许？！”“长发女”截住了“披肩发”的话语，哼了一声，一甩长发，咚地坐在对面的竹椅上，骂了一句：“没出息的东西！” 我和“运动头”慌了神，不知说什么好。“披肩发”深深地勾着头。她仅仅是在感情上轻率地跨错了一步吗？我内心在问：姑娘的贞洁是什么？而保持贞洁的美又是多么艰难！反过来想，那么人体的自身美又是否孕育着贞节上的种种不幸呢？ “长发女”愤懑的脸色使人不忍细看。我们四个互不相识邂逅的女人走到了一个尴尬的地步。只有“运动头”在摩挲着“披肩发”圆浑光洁的肩。另一只手在梳理着卷发。“披肩发”反而住了眼泪，静静的呆坐着。 “要是我，哼，早跳进没盖的河里。你还有脸见人？”“长发女”忿然地插了一句。 “披肩发”终于忍受不住侮辱人的语言，“哇”地哭了起来。 “住嘴！”一声吼。想不到是“运动头”喊出来的。她怒目圆睁，将一团火射向“长发女”：“你别逞能，谁能当常胜将军？谁能看穿尘世？人生这盘棋，你能百走百胜？” “哼，虽无常胜将军，但在走之前总该掂掂下一步棋的分量。特别是感情上的棋，无悔药可吃。” “绝了堤的感情，你能阻止的了？” “人应有理智，有自控力。这才叫人，懂吗？” “可人家眼下哭都来不及，为啥你还要往伤口上撒盐呢？” “长发女”突然住了嘴，扭过脸去。我心里也产生了一种无法说清的情绪。沉默了，这四人的世界。一月前，当我离开村子准备远行的情景出现在眼前：我和我那个他不也依依难舍。临别时，他说：“玫，别去打工吧!外面的世界虽然精彩，但也有很多陷阱。等我秋天撒了网，卖了鱼，我们就结婚吧……”我从他会说话的眼睛里读懂了一切。但是我说：“我要出去，学校去不了，还有许多路呀。”“那我就等着你……”我们交谈着，禁不住第一次吻了起来，第一次……什么魅力冲破我俩的这个“第一次”？我觉得“披肩发”是对的。姑娘的情怀，难以自抑。不，我又觉得“运动头”才说得对。感情是个摸不透的东西，有时屈服了就让其屈服去吧！啊，都不对，“长发女”的观点才是女孩应有的。“对，对……”我心里喊了起来。 “你说什么？”“长发女”疑惑地望着我。 “大姐，你说得对。女人第一应该具有理智的情感，才能去爱。”我冒昧的说。 “不，女人首先要自尊自重自爱。”“长发女”望着不在流泪的“披肩发”：“路正长，可你……”她哽咽着，陪着“披肩发”流泪。 “打掉吧！”不知谁说。 “她（他）有什么过错？”不知谁又问。 澡池边，温泉潺潺的喷洒，仿佛回答着这个问题。明亮的灯光在蒸汽中黯淡，瞅着四个**的泪人儿。 眼前，仍是白色变幻的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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