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总是使劲的背电话卡的号码,记住了便可以随时给母亲打电话。 昨天又给母亲打电话了。母亲因为侄儿一个人在城里读书没人照顾,而不得不丢下父亲一个人在家里,听说父亲一个人在家里劳动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了,不知道他当时是怎样一个人挪回家的? 六十岁的人,父亲已经是六十岁的人了。我总是不敢相信。 记忆里的父亲总是脾气凶暴,爱打骂母亲和孩子,对奶奶也没有好脾气,不断的责骂让我在心理说: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个家,再也不回来。想以此来惩罚父亲。长大以后真的是远离了家乡,尽管自己并不是为了逃离父母;受到惩罚的却是我自己。今日,重又想到我曾经说过的那些恶毒的话,也禁不住清泪潸然。 而现在想来当年的父亲面临着家庭的一贫如洗,孩子的众多,人们对奶奶无端的谣言;贫苦与压抑让他暴躁、焦心、甚至常常对我们和母亲拳脚相加。这种苦涩的岁月消化掉了所有关于同年幸福的幻想;而心理的埋怨悲伤却如骨鲠在喉,牵肠挂肚,难以排解。二十岁的那年,记不得是因为什么我对父亲大声的吼叫,父亲惹恼了,说我居然敢对着自己的父母吼叫,不成体统。我说:你一直都在对奶奶吼叫,我只是学一下而已!那时奶奶去世已经一年了。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十分可怕,一定带着刀子的锋芒剜在父亲的心上;父亲愤怒的火山犹如遭遇了冰雪的覆压;胀红的脸一下变成了苍白。他不仅从他的女儿的身上看到了可怕的仇恨,还看到他的付出也许都将化为泡影。而我也从父亲绝望的眼神里看到了自己的残忍。那一夜,父亲很早就进了他的屋子。他不停的对母亲说:“娘去世之前我闻到了烧纸钱的味道,我不是故意要叫娘去洗粑叶,我不是故意要对娘吼叫…… 从此父亲似乎变了一个人,每天沉默寡言。我的人生不断的向前,读大学、恋爱、结婚、远嫁他乡、做母亲,在生活、工作和家庭的压力逐渐向我压来的时候,父亲的一生在我的心里高大起来。我们姊妹五个都自己成了家。然而父亲却不愿意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他仍然很沉默,但知道他一如既往的爱我和我的孩子。在我还依然为我自己对父亲的无理伤害内疚时,他却早已忘了吧,我知道这一切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是他的女儿。 今年十月父亲打电话来说,要给涵儿运抨柑来。我想是不是橘子丰收了,姐姐说不是。给我们运来,来往的车票也得花上两百,可以买多少橘子!然而父亲说他答应过涵儿,再说涵儿喜欢吃橘子。 父亲六十岁了,可是我却宁愿他是那个脾气暴躁的父亲,母亲说他一个人在家,自己守着空空大大的房子,喂猪、砍材、修橘子树的枯枝,看房屋周围的花木成林...... 小时候父亲总是摸着我的头说,算命的说三的命最好,以后靠得住的怕就是三了。 我的命确实很好,可是父亲,你呢?你最终靠住了三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