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族的自序（二）

石无涯

 

忘记说一句，我是这个东方大都市中黑暗生物的总管。我的名字叫马克，马克·福雷斯特。当然，一般只有人类才这样称呼我，而在那些殷勤的家伙眼中，往往就直接把我当成了钱。我也知道，他们在背地里干脆把我叫做财神爷。

在他们的眼睛里，我是一个从欧洲一个贵族世家归来的养子或者混血儿，拥有的完全中国人的容貌，骨子里却流淌着源自古老西方贵族的血脉。当然，他们看重的并不是这些，而是我“继承”的大笔财富，以及家族的力量。其实单单就是这天生的容貌，足以让那些自诩为帅哥的家伙自惭形秽，况且几乎无穷无尽的金钱和古老贵族的气质很容易得到人们的认可。

这倒不是身为血族的自恋，而是我不惜浪费原能用读心术从大多数人类那里获得的信息。如果说这都有什么值得怀疑的话，我只能说这些家伙已经背叛了他们的心。

而那些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都习惯叫我少爷。如果某一天，你看见一位老态龙钟的商界元老恭敬地叫一个年轻人少爷的时候，千万不要惊讶，因为我完全当得起这个称呼，而且我也喜欢这个称呼。对于一个已经拥有接近七百岁生命的本命血族来说，我完全有资格，同时我也不愿意成为一个中年大伯，或者是一个老大爷。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每年都需要稍稍改变一下自己的容貌，以防被有心者看出端倪。尽管如此，那些商场上的“朋友”仍然会时不时地向我询问保养的秘方。

什么叫本命血族？这个我倒是很愿意告诉你。但是如果你非要了解我的身世，那么抱歉，我无可奉告！这并不是我想故意隐瞒什么，而是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只是知道，尚在襁褓中的我被一个神秘人放到了血族的祭坛上，并给血族的司祭长老留下了一枚信物和一张短信。那信物就是一枚金牙齿，形状酷似我们血族吸血时露出的利齿，或许人类更愿意称它獠牙！不过这称呼实在让人听起来极其不舒服。

事实上，这枚金牙齿对于血族来说意义重大，可以要求血族为持信物的人达到一个愿望，哪怕血族需要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也义无反顾。

提到金牙齿，我又不得不说血族的一个传说。

大约在上万年前吧，血族的始祖该隐在即将归隐的时候给了血族一枚金牙齿，并告诫当时仅有的十三位族人：“在以后的岁月里必须收集齐十三颗相同的金牙齿，最终血族会凭借它获知一个天大的秘密，从而可以成为超越时间与空间的存在。而如果有人能奉上一颗金牙齿，那么务必尽血族的一切力量来达成此人的愿望。”

回到我的身世上，对了，我们应该先说说那张便条。我想我还是将上面的文字直接告诉你比较好。上面是用意大利文写就的：

来自黄金之国的孤儿，养大他，直到二十岁。并赐予他最纯正的永生！

——路人

所谓最纯正的永生，就是拥有十三滴金色血液的血族所拥有的永生。这是一种可以撼动神权的永生，即使是号称万能的上帝耶和华，除了诅咒，也无可奈何。这位自称路人的先生（也许是小姐）何以能知道血族老祖宗留下的训示，已然成为了一个谜。为此，我已经遍寻了欧洲、美洲，以及非洲的每一个角落，希望能找到这位恩人的踪迹，并以此了解我真正的身世。

不过我失败了，最终我不得不将目标锁定在了亚洲——这块西方超自然世界潜意识里的禁区。或许，答案就在神州大陆这片充满神奇的土地上。而这，也是我来到这里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在我这一支血族来之前，这个区域并非西方世界的超自然力量所能插手的领域。那么，我们究竟是如何进驻这里的，那将会在以后的日记中揭示。我只能说，其中的艰辛是我这一生中未曾亲历过的。

要把血族最高贵的传承赋予我这个东方人，让其余十二位血族长老极不情愿。这倒不是说这些长老不愿意执行始祖的嘱托，事实上，金色血液对长老们来说实在是弥足珍贵。每个血族长老都仅仅只有十三滴金色血液，而每一滴蕴含着他们十三分之一的力量。所以，受血仪式的结果是我拥有了十三滴血液的力量，超越他们十二滴的力量！

只有十二滴血液的他们不再是真正意义上的本命血族，而我，将成为血族里面最强大的存在，一位拥有真正媲美神灵力量的本命血族。

但是司祭长老费伦·卡拉伯特却坚持达成路人的愿望。血族是十分注重威望的，所以没有人愿意冒犯德高望重的司祭长老。于是，在我十八岁那天，也就是公元1321年9月13日的午夜，十三位血族长老每人奉献一滴金色的血液，本是人类的我就成了现在的我——一个拥有纯正血统的血族。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我居然可以保留人类所有的天赋。换句话说，即使是在梵蒂冈教堂的圣颜面前，我也不必担心露出破绽。

直到几年后偶然看到《神曲》的意大利文手抄本，并立即迷上了它。逐渐地，我才知道自己成为血族的那天，却是伟大诗人但丁辞世的日子！

对于这位意大利的通灵歌者，我除了生出恨不相逢的惋惜就只剩下高山仰止地缅怀与顶礼的膜拜之情了。这样，在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到他的出生地佛罗伦萨悼念这位伟大的文学先驱，同时也算是为纪念自己的成为血族的“生日”的旅行。

作为受传承者，我并没有因为力量的超越而对这些前辈有半分不敬，即使是在这个崇尚力量的黑暗世界里。同时，我始终告诫自己，我的血液里流淌着血族长老们的血液，是他们给予了我永恒的生命。不过因为我是第一个，也是迄今为止的唯一一个直接从人类变成血族，而没有经历过死亡的新生血族，所以我似乎禀赋了人类固有的任何特征，使得我在某些方面不同于真正的血族。

用长老们的说法，比起他们来，我更像是一个人类。事实上，即使是那些拥有光明力量的教廷使者也不能看出我的真实身份。这也是我敢于独自一人来到东方这个神秘之地的原因之一。

从那以后，十四个血族族长分别对自己的一支负责，我们遵行“领权”的戒条，不会主动过问别族的事务。只有在每年的最高长老会议上才会相互提出意见，并通过民主集中制的形式寻求合理的解决方案。

我们族群的数量是极其有限的，除了十三长老和我之外，没有真正意义上纯种的血族了。究其原因，完全是因为种族里没有女性的纯种血族存在，使得血族繁衍几乎成为了不可能。当然，如果在需要的情况下，我们可以寻找自己心仪的对象，奉献我们的“初拥”，让对方获得我们几乎一半的力量，然后成为我们的新娘，永世相伴。不过，血族的初拥仅仅只有一次，对于这个神圣的仪式我们是尤其注重的。经过了漫长的岁月，时至今日，十三位长老之中没有哪位找到自己共享生命与力量的新娘。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

在我未成为血族之前，我也曾经有过爱恋的对象，那种爱恋刻骨铭心。我相信，只有但丁对贝雅特丽齐的爱情才可以与之比拟。但是我不愿意将自己的宿命强加在别人身上，所以我宁可失去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为她祝福，在暗地里呵护她，直到她生命的终结……终于，我的爱情像我的灵魂一样被禁锢在时光的洪流里，只留下残破的记忆和永生永世的叹息！

对血族来说，这应该是造物主赋予了我们各种天赋后，为我们加上了一条束缚的锁链，或者说缺失。完美，仅仅是相对了，所以血族一直致力于追寻完美，无论是物质世界的，还是精神世界的。当然，这并不是就说我们不能增加族人的数量。实际上，只要我们献出一滴鲜血就可以拥有一个“后代”，只是他们的血统将不再纯正而已。前面提到的那些被吸血蝙蝠吸食了血液的少女，就是被我用这个方法收纳为族人的。但血族的血液是极其宝贵的，一滴血液的形成需要耗费我们十年甚至更久的时光来累积。

对于永恒的生命，我并不鄙弃，相反的，我更喜欢这样无忧无虑的看着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作为历史的见证者，我称得上是一个心情平静的旁观者。事实上，我的心脏虽然在跳动，但是除了那十三滴金色血液，根本就是冰冷的甚至超过了万年的坚冰。

恪守法则的血族认为，既然推动历史进程不是我们的责任，那么我们坚决不会去影响它。但是，血族并不是只懂得逃避的一群生灵，在必要的时候，我们同样会运用自己的智慧与力量来获得自己在这个空间里生存的权利。

然而，人类对血族和吸血鬼有一套自以为是的认识。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下面的文字。据说这是一位研究吸血鬼的权威人士的一篇关于吸血鬼研究的报道。对报道的真实性我暂时不作评判，因为在即将开始的章节里，我将会用事实展现一个真实的黑暗世界，尤其是血族和吸血鬼的真实生活。

人类有一句话，事实的存在超越了空间与世间，是意识的禁区。而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这篇文章首先就说到了吸血一族的起源，我们血族最终还是不幸地被无知者归入了吸血蝙蝠一类。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写这本《血族笔记》的根本原因。我只是想用它来记录我寻求血族本源的全部经历，并通过他向世人展示部分关于血族生活的真实写照。当然，这本笔记也许会因为血族本源这个谜底永远埋藏而没有结局。不过，我将会从现在开始纪录血族寻求本源的真实历程，并以此来慰籍微微有些失望的心。

哦，对不起，请原谅我的激动，因为我实在是忍不住要说上一句了。我觉得我甚至有必要去夜色之中的花园里走走，在柔和的月色之下透透气，那样可以让我更加理智些！然后，再让我们来看看人类的研究成果究竟如何。

符江新诚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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