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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想“公房” 土地承包责任制的改革，散落在中国广阔农村的“公房”，很快就销声匿迹了。然而，时间的流逝总难以磨灭历史的痕迹。 这里所说的“公房”，指“人民公社”时期以“生产队”为基本的生产资料集体所有制所建特殊集体用房。公房的建成主要有三个用途：一是召开社员大会，传达上级重要文件和会议精神，研究决定集体生产的重要事项；二是用来凉晒和存放生产队的粮食；三是单独饲养生猪等性口（牛是计工分放到社员家里喂养），以便完成上级安排的生猪任务，还可在年终的时候让每家每户口分些少得可怜的过年猪肉。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生产队的公房就座落在我家的对面，只隔着一条弯弯流淌的小河。每年收获的季节，堆满了社员们辛勤劳作的果实，看起来甚是喜人。五月，有金灿灿的小麦、弯豆和胡豆。九月，有亮闪闪的稻谷、玉米、花生、大豆。冬日，还有堆积如山的红薯。可是分配的时候，总是显得那么的少之又少。每年正月刚过，生产队的很多人家就开始闹“春荒”，饿得前胸贴后背，看到能吃的东西就流清口水。在公房里举办集体食堂的时候，我已过逝的大舅曾经说“红薯吃饱一顿死了都值得”，这句话深深地印在我脑子里，至今难忘！每年春天闹“春荒”时际，人们都眼巴巴的盯着公房里的粮食，尽管大家都知道，公房里存放的种子是不能分的，是下半年的希望。实在揭不开锅的人家多了，生产队长只有硬着头皮带着社员到收成相对好的生产队去借，待秋收后归还，我老家那是还没有到逃荒的地步。即使丰收年景，把国家的公粮交了，再加上超额完成一点上级分派的任务，真正分到社员家中的粮食没有多少。有经验的生产队长都不可能一下子把粮食分完，总是要分好几次分配，在很多人家的粮食都吃得差不多了再分粮，让大家养成勒紧肚皮过日子的习惯。年终粮食的分配往往是按工分来核定的，家里劳动力多的分得的粮食相对较多，而老人和小孩较多的家庭往往分得的粮食相对较少，这时，生产队的公房往往成为大人们骂架的场所，但这些都是每家当家人之间的事，小孩子掺和不了，大人之间骂小孩之间照样耍。因为，再困难也不可让小孩饿肚子。除此以外，也是生产队开展“斗私批修”和斗争“地、富、反、坏、右”的主战场，这种故事被文学家写成了史诗，被史学家写成了历史。乡村里的人很纯朴，再加上又都是乡邻乡亲的，大多数情况都是上级派来了工作组，要求搞什么“运动”的时候搞一下，大部分人还没有到人性扭曲以斗争为乐的地步，实在不得已而为之心里也会后悔不止。 我对公房最美好的记忆是“看公房”。这里说的“看公房”，就是晚上在公房里住，守住生产队的粮食不被偷。那时，整天辛勤劳作，而吃不饱肚子的庄稼汉很不情愿看公房，又舍不得丢掉看公房的报酬，便把这项任务交给家里年龄稍大一点的男娃子。公房里的粮食每天归仓堆放时，生产队的会计、出纳或生产队长亲自用灰斗装上石灰粉，打上密密麻麻的暗号第二天一早查验，是很难偷吃偷拿的。按理说，这项工作只能交给成年男子做，但那时的人，宁可饿得心慌也不愿偷拿生产队的粮食。看公房于男孩子来说也比较安全，又可得到生产队的公分，何乐而不为呢？ 至今回味起来，真正让我贪恋看公房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生产队为看公房的人准备了煤油。在那个年代，农村大部分地区没有电，煤油也是凭票供应，不开“后门”是很难买到的。累了一天的大人既要休息又要省钱，天黑就要睡觉，不睡觉也不允点灯，决不可能让自己的读书娃子浪费半点灯油的，而看公房时生产队提供的煤油灯微弱的灯光，总是把我带入书中美丽的遐想。二是堆放的集体果实尽管打上了种种暗号，除稻谷不能直接吃以外，其余的花生、玉米偷偷吃一点还是不易被发觉的。山村的秋夜，有一丝微微的凉意。这时，用晒干的稻草点燃一堆火或借助于还未熄灭的秕壳火堆，烤些嫩嫩的玉米棒子来吃，香甜可口，美味无穷。月光如洗，山村一片宁静，有一盏油灯，一本破旧的书本相伴，在寂寥中升起对未来的向往，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感动呢？ 而今，那个曾经点燃过我少年时代希望与梦想的“公房”，早已像农村千千万万的“公房”一样被拆掉，种上了青悠悠的庄稼和蔬菜。一个时代的结束把关于“公房”的故事滴进了泥土。然而，两鬓花发的我，总忆起艰难岁月里对生活朦朦胧胧的憧憬。 （修改于２０１６年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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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7-26 1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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