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风过的哭泣

美雪

　　昨夜一场细密的雨点敲打着窗，赶走了最后一声蝉鸣。整个天空是十五后的落魄，湿淋淋的一片，空气里游荡着无依的凉。该开的花都开尽及至的艳丽，盛夏妖娆成一枚坚硬的果实，挂在无奈更深的枝头，只待风过的时候，为叶送上最后的注目。
　　也该收场了，等待了、期翼了，一路追到夏的烂漫，从一粒种子的禁锢，走到阳光下站成一道别样的风景。上帝曾把灵魂的光，洒落每个生命，但他不曾告诫我们如何保护好这道神圣的幸福光芒，在欣喜里手足舞蹈，忘了还有离愁。而今，天凉了，最后一丝炎热早已走过，一切都从来的地方来了，又到了该去的地方。河面上泛着清冷的光，不再是虫飞蛙叫的时节，许多幼小的生命开始循遁，在最后的温情里皈依。我呢？就这样孤零零地站立，向着一个来时的方向张望，谁在哭泣？谁在留恋？有谁还在坚守这样一个谎言维护的空间？“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莲理枝”的誓言成了“明月高楼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的伤叹，既已知道“无可奈何花落去”，又何必有那“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的美丽。依稀的记忆里，还是你脉脉含情的目光，浅浅的酒窝里盛满柔恋和爱意，夕阳下你款款走来的身影，有五月明媚的喜悦。我合着心的颤抖向你伸出储藏了一个冬日的手臂，从白烟袅袅的人流里穿行，夹带着轻盈的步子，挎着你为我准备好的臂膀，看轻言笑语的你我。转眼间，繁华落尽，只有这根须一样深的忆念将我牢牢定固在昔日的梦境。
　　你曾说过，每一阵秋风吹起的日子里，你会为我做梦，至少今生有一半的时间，属于我们相会的时间，可记得我们约定的暗号吗？“阳关三叠情”你说，“心屋一门笑”我答。“可教叶起舞”你说，“谁让湖敛容”我答。然后，该是你圈起手臂，给我一个挽起的理由。“起风了，天凉了”你说，“恩，明天就去买毛线，给你织毛裤了”我笑着回答。“有你真好！”你偏过头微笑的样子好让我痴迷。还记得吗？不管我是怎样的生气，只要你轻轻地抱着我，给我一个浅浅的微笑，我的心总是柔软溢怀。那个时候的季节里，感觉好像披着一身薄薄的轻纱，舞在美妙的乐曲里，为自己沉醉。你说：从寻梦到无梦，这是我们通向成熟的道路，梦的本身无法伸出一只真实的手将我们羁留。你醒了！从梦中清醒。那我呢？在这个约定好的季节里，我被肆虐的秋风击倒，身不由己的走进一个个长梦，你又何以长居我梦不离？
　　原本是可以将你丢弃，如同那枚坚硬的果实，总有离去的时刻。秋近了，情怯了，风过的时刻让我一次次将目光丢失在你来时的路口。薄雾样的愁绪，一点点开始上升，一层秋意一层痛。“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残灯明灭枕头倚，谙尽孤眠滋味。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倦缩在夜的脚下，听着伤感的音乐，噙着伤感的诗词，想着随同季节一同走远的往事，秋夜冷灯照无眠。就让我在一声长萧、一丝古琴的悲凉意境里徘徊，在风过的窗前肆意哭泣，用泪水击破心底积郁的痛，郁结的日子里我用冷漠的坚强一点点砌上隔离往事的墙，可是，惟有这样的深夜、这样的月光下，我更清楚的知道你正站在不变的方向，久久凝视我的无奈和漠然。为什么要和你相遇，为什么要有那样幸福的时刻，为什么爱是一枚有毒的果子，入口香甜，入心绞痛。我不想忘，不想忘记和你在一起的一回头、一拉手，不想忘记和你背靠河边看落日的娇样，不想忘记你柔乱我头发的神情，不想忘，什么都不想忘。可我却又不得不学着去忘记，知道吗？夜夜有月，夜夜伤，星星亮了，又灭了。这满腔的心事好似被施了魔法，缩小、凝聚，静静地倦缩在心底最柔软的一角，我日日在阳光下裸露着虚伪的笑，秋风、秋雨的夜，它就会还原，如同五百年一生还的魔鬼，索求我长泪一夜的哀。长笛在吹，琴瑟相伴的灵幻里，我不再是苦累的肉身，纷飞的幻影里，我将重新披起洁白的舞衣，无以停止的旋转、旋转，红色的眼前是绚丽的美。跳吧，每年的今日，我都是你最温柔的娘子，让我用这种方式去记取、也去忘记你，为爱送上最后一程。泪尽了，思念也尽的时候，还有什么能让我站在秋的风里张望、等待？就让这干瘦的枝头孤瘦些，再干净些，果实再坚硬点，再小点，可以让我触手收藏，放在心的衣柜外。
　　夏尽了，爱逝了。风过的哭泣声里，是追忆，也是奔跑。原本就不曾想忘记的一切，就让我用一夜的泪交还。太阳越升越高的日子里，沉静愈来愈近。白雪掩映的日子又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