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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意之门ffice ffice" />
李珂从单位下班后，和往常一样搭上回县城的汽车。天上正下着入夏以来的第一场大雨，雨滴砸得车窗玻璃啪啪直响。
李珂有点后悔选择了靠窗的座位，因为汽车启动后，一条水线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破了车窗的防御，悄悄沿着车窗的一处豁口流下来，弄湿了她的裤子。旁边坐着一位肥胖的中年妇女，这让李珂不得不打消了往那边挪一挪的念头。李珂只好架起了二朗腿，以便躲过那条讨厌的水线。
汽车忽然停下，车门打开，一农村妇女手拉着一个小女孩踏上车来。两个人都被大雨淋透了，身上一个劲儿地往下滴水。汽车启动后，妇女惊慌地四下望了望，最后把目光落在售票员身上。售票员瞟了妇女一眼，也没说话，只用染了红指甲的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弹了弹票夹，准确而冷漠地向刚上车的妇女传递出一个信息：买票。妇女让小女孩紧紧抓住座位的扶手，然后双手在衣兜里摸索起来。
售票员乜斜妇女粗糙的手，眼神中的鄙夷很快变成了愤怒，因为妇女只掏出了皱巴巴的一元钱。
“还差一元。”售票口气很生硬，同时别过脸去，表示不愿听任何解释。
一滴雨水从妇女涨红的脸颊滑落到纸币上。
“我只剩一元钱……雨实在太大了……孩子正生病……”妇女低声说着，眼神中带着哀求。
“不行，没钱就下去。老刘，停车。”售票员冰冷的声音让李珂觉得车厢里的气温一下子降低了好几度，所有的乘客似乎都被冻住了，悄无声息。
汽车粗鲁地停下来，车门呼啦一下打开，车外“哗哗”的雨声猛烈地敲打着人们的耳膜。
妇女无力地重新握住小女孩瘦弱的手臂。李珂紧张地看着母女俩，女孩满脸疑惑地望着母亲，而母亲眼里此刻已经蓄满了苦楚和泪水。
妇女极不情愿地拉着小女孩下了车，重新回到了大雨里。
车外大雨滂沱，车窗玻璃一片模糊。
“没钱还要乘车。”售票员咕哝了一句。这句话就好像砸在窗玻璃上的雨点，狠狠地打在李珂心上，让她十分难受。
汽车毫不犹豫地启动了。李珂心里涌起一阵慌乱。
“这婆娘，吝啬一元钱，活该淋雨。”肥胖女人哼哼道。
李珂对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的冷漠感到吃惊，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等一等。”李珂从座位上顽强地站起身来。可由于紧张，她的声音太小了，售票员根本没听见。
“停车！”李珂像是在和谁吵架一样大喊一声。
汽车再次粗鲁地停下来。售票员、司机和前面的乘客同时转过身来望着她。
“我替刚才那位妇女付钱行吗？”李珂声音发颤，可她终于压住了慌乱，说出了憋在心里的话。
车厢里沉寂了好一阵，每个人都睁大眼睛望着她。李珂勇敢地迎着众人的目光，她感觉到这些冷漠的眼神在溶化，由硬到软，不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行啊！”售票员咕哝了一句，便起身开了车门。
李珂呼地一下拉开车窗，大雨毫不留情地打在她脸上。她没有犹豫，伸出头去向着落在十几米外无处躲雨的母女喊道：“喂──你们快上车来吧──快来呀──”
雨中的妇女朝汽车望了望，她听见了李珂的喊声，迟疑了一下就拉着女儿向汽车飞跑过来。
等到母女跑到车前，李珂才收回身子，头发已经淋湿了，雨水浸到头皮上冰凉冰凉的，可她心里热呼呼的。
妇女再次踏上汽车，眼里充满了疑惑。她左手紧紧地抓着女儿的胳膊，右手仍然捏着那张湿透的钞票。母女二人把车厢地板弄湿了一大块。
“坐那儿吧。”售票员拉上车门后对妇女说。她的声音已不再那么生硬。这时，妇女很笨拙地把那湿湿的一元钱重新又递到售票员面前，目光怯怯的，但充满了感激。
售票员稍作迟疑后收下了湿漉漉的一元钱。“开车吧，老刘。”她说。
汽车再次启动，妇女坐到了售票员指定的位子上。那是一条矮矮的长凳，但足够她和女儿容身。小女孩用惊喜的目光望了望母亲，母亲用粗糙的手抹了抹她湿透的头发。
李珂迅速从包里拿出一元钱递给了前排的一位妇女，妇女把钱递给了前面的一个小伙儿，小伙儿又把钱直直地伸到了售票员眼前。
“算了。”售票员轻轻地吐出两个字来，同时一挥手，推回了小伙子的手臂。
于是，李珂的一元钱从原路返了回来，跟踪而至的还有那母女俩好奇的目光。
李珂拿着那一元钱，有点不知所措。她对望着自己的那对母女友好地笑了笑，母亲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的好奇瞬间化为感激。
李珂发现售票员其实也不是铁石心肠，她心里那扇紧闭的门被李珂轻轻一扣就打开了。李珂很兴奋，心里甜甜的。
前面有位老太太从包里拿出一块干毛巾往妇女手上塞。妇女推说不用，但抵不过老太太的执拗，接过去替女儿擦起头发来。小女孩笑了，很快乐的样子，漂亮的大眼睛四处张望，传递着她的幸福。
售票员说：“真的，不是我们狠心。现在的客运生意难哪！油价一天比一天看涨，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其实，谁愿为一元钱硬把人往车下撵呢？更何况是这种天气。”
“孩子的病好点儿没有？”售票员用恳切的语气关心地问那位妇女。
妇女感激地望了望售票员，然后低下头，一边用粗糙的手指捋着女儿的细发，一边语带责怪却充满关爱地说：“都怪她自己，昨下午满地里疯跑。医生说是热伤风，现在好多了。”小女孩冲着母亲一撅嘴说：“我没有疯，我只是跑。”然后她一回头，给了大家一个甜蜜的笑脸，惹得售票员和乘客们哈哈笑起来。
汽车在大雨里奔驰，驾驶员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音响，车厢里回荡着欢快的乐曲。李珂想，其实，每个人对别人都是心存友善的，一时的蒙蔽并不代表良心会永久沉寂。这不，一元钱也能打开人们心中的善意之门。
（原载《龙门阵》，此文作者有删改） | 
![[摄影]贵州安顺龙宫风景选拍](data/attachment/block/64/645566219979a51d3771078d6f853591.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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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11 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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