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评论· 演绎人生的悟性诗意——周洪明诗集《情感高原》赏析

血曦

评论·

演绎人生的悟性诗意

——周洪明诗集《情感高原》赏析

 

我站在书房的阳台上，感叹窗外远处的高层楼群象堆叠的书山，天空灰蒙蒙的象一块毛玻璃。我翻阅青年诗人周洪明赠送的诗集《情感高原》，读到：“我呱呱降世的时刻/诗歌躺在父亲的笑里/躲进母亲的心底/伺机喧哗……”我眼前一下明亮起来，似乎感受到了蓝天白云的清丽。实在的，人生因为有诗意而美好。当经济大潮席卷着生活的各个角角落落，当生活中许许多多诗意正在迅速消逝，当越来越多的人追名逐利变得更加平庸俗气的时候，只有少数的诗人在有点近似可怜地坚守着自己诗歌的家园。诗人显得孤独，但诗人享受着的精神慰藉和乐趣又是不为常人所真正理解。

此时，诗人周洪明象一棵生命四溢的树，站在我眼前，摇曳着满树绿叶的情感，徐徐向我的意识中渗透，我渐渐清晰地认识了他的思想和感情。周洪明是一个孤独的诗人。有着创造力的人常常是孤独的。诗人不孤独不行，孤独是诗人倾吐感情的必要条件，诗人喜欢孤独，才开发了孤独的诗学价值、人文价值和审美价值。周洪明又是一个具有生存悲剧意识的诗人，这或许是他生命的本真在走过命运的压抑和扭曲的过程中，心灵饱受了现实生活里拼搏挣扎的痛苦，而有了演绎人生的悟性和对生命诗意的解读。

我读洪明的诗，明显感到他诗语的感染力在于感情的真实流露。他注重独特的情感体验，善于把握与表现自己的情感世界。诗行间流动着他作为一个教师的敬业激情，作为一个儿子的温馨亲情，作为一个朋友的真诚友情，作为一个恋人的纯真爱情。他描写自己沐浴着瀑布的阳光，坐进音乐里，想到山区的教师、想到留守的儿童、想到美丽的家园；他喜欢晴朗的天空飘着雨，喜欢夜韵，喜欢蝉的和鸣；他把春光、夏趣、秋景、冬季都化着情感溶化在诗里减弱自喻的一种古典的离愁。他的诗犹如遥远山村里的一口古井中清澈水面倒映着的一弯新月，有着淡远深沉，清雅独立的飘然风骨。洪明心中沉重的亲情和爱情，是呼应他心灵和灵魂的诗韵。他写《爷爷》一诗，仅有九行，却感人至深。是一种被称为“平民艺术”的小诗：

爷爷

你是永靠在

——故乡的松树林了

那些青树

是你年轻的发

身后身前的点点磷火

已不是磷火

而是你给我的

夜路上的眼之点心

诗意质朴蕴藉，峭拔而情真，不难理解诗人与爷爷感情之深。远走了的爷爷在故乡的松林中，在诗人心中，永远是年轻的形象，诗人在爷爷身上获得了很多的爱和智慧。结尾句“夜路上眼之点心”是出奇的妙境，诗人把自己的思索转化成读者的思考，让人想到人生中会有艰辛的夜路，在跋涉的过程中，是前人的经验和象征喂养着年轻的眼睛前行。诗人运用比物手法，以“点心”的意象浓厚了爷爷身后温度热烈的亲情。这首小诗不小，寓意高度浓缩，意象清新鲜活，准确传达出了对爷爷载负着的丰富内容。

另一首《书寄弟弟》的诗，一样饱浸着诗人真挚的亲情：“……你微倾身子/凝固沉默的注视/就是这幅微妙的图画/激动得我欲哭不能/我们都在奔波命运/注定没有太多的聚首/即便是阴雨中共行/亦变得珍珠般可贵……”。这是发自洪明生命深处的情感体验，是有着内聚力和感染力的诗句，从中可以触摸到诗人的精神内核。

生活中抚育自己成长的老家，永远是生存状态中的精神慰藉。洪明写《我那美丽的温馨的家园》：“童年失落在溪畔/笑声如水/淙淙而悠远/炊烟是妈妈的警句/唤孩子回家/晚霞着急了/跌入水中/惊惶染红了西天……”诗句在时间里倒流，流回童年，在空间里倒流，流回家园。天真的童年留下多少美好的记忆，诗人情意绵长的思绪是一种甜蜜。其中“炊烟是妈妈的警句/唤孩子回家”是耀眼的佳句，意象奇妙，有着语言的张力，是灼热情感的结晶。

洪明写《想起家时》：“想起家时/正好读读古书/记诵走不出校园的语句……想起家时/有时已走上小路/咀嚼一张微苦的树叶……”诗人将内心之感充分地外化成诗，把想家的概念变成形象，写得亲切自然。诗句巧于构思，构思是一种创造。

爱是永恒而不古老的主题。爱是洪明诗歌创作中的主要命题。爱是一种生活的释放，一种情感的体验。或许因为洪明的命运有着常人难以承受的不幸，他是在多灾多难的生活中体味爱情。所以，他爱得艰辛、爱得浪漫、爱得简单、爱得纯粹。我读过不少以“假如”这一虚设的意念渲泄情感的爱情诗，我没想到洪明写的《假如》一诗，格外出奇，视角独特，诗境美得令我由衷惊叹。全诗八行：

假如你是一片云

我则是谷中急进的溪

只要有瞬间的停留

都会拥抱你的影子

 

假如你是电

我则是谷中游荡的雷

一见你痛苦的信号

就会发出震撼的吼声

这是诗人的一篇爱情宣言，一封动人心魄的情书。洪明叛离花前月下，柔情似水的缠绵情调表白，以出人意料的“云”与“溪水”，“电”与“雷”的意象，巧妙地构造出一种浓烈的震撼的情感氛围，物象与诗人感受的融洽，情境的动与静的结合，有着特别打动人的魅力。全诗意境奇特，语言富有弹性。写出了异常意识下异常美的别样的爱情和深刻的爱情印象。

洪明写《阳光透进窗子》：“阳光透进窗子/象爱情渗入人生/尽管窗外有雾/亦尽管室内偶尔阴晦/但当阳光降临陋室/有一种激动/是说不出的感觉/我的感动沿血液奔涌/要见到知心的爱人/光亮闪烁间/飘来袅袅的乐音……”诗人在期待阳光，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和惆怅，阳光就是诗人等待的知心的爱人。以“阳光”这一意象表现自己爱情的体验，调动感觉、联想和想象，使这首诗获得仪态万方的感情显现，显示了洪明写爱情诗较好的艺术禀赋。此外，洪明写的《时光》、《一封公开的情书》、《总爱》、《想给你打一个电话》、《明天你会来吗》、《誓语》、《给你真正写封信》等爱情诗或倾吐相思之苦，或呻吟受伤之痛，或剖白误解之悔。他在失眠一诗中写到：“失眠是痴男的专利/它的诞生与女孩有关/恋幕冲积为一片沃土/而冷漠女的容颜及言行/是世界最快的催熟肥/瞬间让它枝叶葱绿……”。诗人以一颗敏感的心和一双明澈的眼，凝眸人心深处的情感变化，从纷扰的生活中发现和寻找隐含的爱情。

写自我是洪明诗歌创作的一个基本特征。日常生活中的酸甜苦辣等等百样沉味都被善于思索、善于发现的他每每赋予理性的光泽、处处闪烁出貌似平淡却不乏敏锐深刻的睿智之光。他写《教师在山区》：“……教师的血是弹/话是枪/面对红尘清高而谦逊/孔子在粉笔灰里嘱咐格言……”这是对教师生存理想的追问。意象出奇，内蕴厚重，耐人深思。他写《给留守儿童》：“……孩子/如果你今晚梦见爸妈/吻干脸上的泪珠/那就是我们的思念/乘着月光回到你身边……”诗中孩子与父母两地的思念之情，浓得让人掉泪。泪珠和月光的意象很传神，揭示了留守儿童背后许多难以言传的凄凉命运。他写《卖玫瑰的老妇人》：“匍匐在你沧桑的话语间/我只见你的手/不敢看你的脸……”一句“匍匐在你沧桑的话语间”让我心惊，让我唏嘘。我分明听见卖花老妇苍凉叫卖的声声哀求。诗人人性的光芒擦拭着内心的沉重，对下层平民百姓艰辛的生活充满无奈的同情。他写《朋友》：“……我唯有出卖你给诗歌/让情沾满你的手/久远的陌生铺成台阶/塔尖是真纯最好的象征……”诗人把友情喻为心中的诗，放在塔尖上，是珍惜友情的最高境界了。他写《网恋现在进行曲》：“……云是别人的妻子/雪是陌生人的同事/风是小天使的母亲/大家谈不得爱情……”虚拟的网络世界距离现实还是有一步之遥啊。他写《秋收即景》：“回望季节深处/时光缀满感恩”，两句诗就勾勒出秋天里享受收获的丰富内涵。洪明诗中出现的自然意象和人文意象，让人既陌生又熟悉。我从中发现，诗人不仅善于对生活细微观察和思考，而且极具丰富的想象力。驾驭语言或直或曲，或浅或深，或明或暗。诗意情感真挚、疏朗流丽、刚柔明快。这也正是洪明诗歌能使我心灵深处产生强烈的心弦共鸣之处。

诗人洪明站立在以诗歌镌刻心意的情感高原上，把自己在生活中的独特感受与大众固有的意象巧妙揉和，把真切的生活情思溶入真实的生活体验中，把别人视而不见的一个个生活细节，信手拈来，加以想象的锤炼，升华出一种全新的意象，使感情更加纯真。他的诗与诗坛一时流行的时髦诗不同，不是什么先锋、现实之流的所谓某种新潮形式。他头脑清晰地既迥异于“朦胧诗”的诡异，又渐渐远离传统诗学的审美风格。面对浮躁和喧哗，不附庸内外皆平淡的“口语诗”、“叙事流”，不追求沉溺于琐屑的故作深沉的“冷抒情”。而坚持耐得住寂寞地更有感悟，更有灵性，也更深挚的诗歌创作。洪明的诗是感情的渲泄、志趣的流露，是生活的渊泉促动灵魂的跳跃，是心灵的呼唤流淌出浓郁的诗意。这是一种值得品味的人生诗学。他的诗歌观念，不象一些诗人非此即彼的所谓流派或主义，而纠缠在为艺术还是为人生的争论中耗尽思维的能量。洪明在他诗集的后记中简略表述了这样的观点：“诗歌只是个体对生命、对生活、对自然的独特体验。当这种体验与其他人情感产生共鸣的时候，诗歌的思想感情就已经被人领会了。当这种体验不能被理解认识时，说明读者与诗人感受上存在错位，或者没有他的生命经历、情绪体验”。我赞同这个观点。诗人演绎自己的诗意传达自己的情怀，完全是独特的个性的，而获得读者的审美认知甚至共鸣却未必是普遍的。尽管洪明诗集中的作品还存在依稀的稚嫩，其中不少构思未摆脱景物抒情的路数，感情的细微描写还缺少哲思，个别意象搭配也略显牵强了一些。但不容置疑，洪明的诗恰到好处地把为艺术和为人生结合起来，平和达观，朴实无华，创造出独属他自己的诗境。从洪明的诗中，我体会到他的喜怒哀乐、感受到他的脉博、他的心声，作为喜爱他诗歌的评论者，赏析和赞许也在情理之中。

诗歌是一把开启智慧和心灵的钥匙，诗歌传达和诠释一种悟性，实现感性到理性的升华。我认为洪明是有着这种悟性的诗人。我相信他以后会写得更好，我期待着读到他更多的作品。

2008年5月初于成都

 

白水

洪明的诗我读得较多,<<情感高原>>读了不止一遍,自以为读得较透.今天,读了血曦老师的评论文章,才明白还有很多很多没有读到,以前仅仅触摸到一些皮毛.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5-8 22:33:26编辑过]

清清河

谢谢血曦老师的赞誉，也许我并没有那么好，你的激励会使我向您说的方向前行。诗歌创作是一条歧路，您的关注，也许我会走得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