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梦 偶 思
落木潇潇
春日雨夜,一阵清新的滴哒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
梦中,曾经年少、热血迸发的我,怀着对生活、对未来的向往,正光着脚丫,高卷裤管,翻越崇山峻岭,踏着泥泞小道,向着高考考场一路飞奔……
那时的我,和成千上万的农家子弟一样,流淌在心里最热切的渴望,就是想通过升学考试,将自己的理想,飞越高高耸立绵绵起伏的群山,飞到外面并不清晰而极为诱人的世界。正是凭着那份热情的渴望,使苦涩的少年生活孕育着无情的力量和芬芳。
弹指一挥间,梦中的情景已是三十多年的事了,而仍是那样清晰可见,历历在目,仿佛如在眼前。三十年前,我正是靠着梦中的那次考试,改变了我的一生,使我由一个农家子弟,变成了所谓的“城里人”。三十年来,我经历了人生一次又一次艰难的考试和选择,考试伴我一路前行。有跳出农村变为城镇户口的大学考试,有恋爱婚姻组建家庭的基本社会构建元素选择考试,有参加工作后各种专业培训考试,有确立社会地位的任职资格考核,有在功名利禄面前人生价值和社会良知的道义和品德考试。三十年悄无声息地从手指间滑过,而曾经年少的我,已是早生华发,缕缕忧伤浸润心头,让人不禁潸然泪下。
我本凡人,终归尘土。人生如梦,晃如隔夜。前三十年易过,后三十年难熬。但人总得努力活着,而只要活着,就要思想。孩提时代,如果有一口米饭,父母不吃我们先吃,能添置一件新衣总是先小孩后大人,无论生活怎样艰苦,我们的身上都萦绕着父母最生动的关怀和爱抚。青少年时代,我们放飞着自己的人生理想,而父母的理想也在我们身上放飞,在父母的期盼中,我们如同春日三月的风筝,飞得越高越好,越远越好,尽管在父母的心中难以割舍,但毕竟我们是父母的希望。长大以后,对父母的爱变得淡远,青春年少伙伴之间的友情也越发迷糊,人处事变得更加老练持重而圆润,在种种诱惑与失落、纷争与平和、崇高与苟且之间艰难地做着选择与判断,劳累奔波,心力憔悴。
回顾人生行走努力之历程,眨眼之间已到不惑之年,子女尚且年幼,父母责任未尽,事业尚未有成,本该挺拔的脊梁已被生存的重负变得佝偻。
有时,我常想,假如我的生命已如秋风中悬挂的一片枯叶,明天就是我的归期,我会想什么?我能想什么?如果,我能否哭着来到这个世界而又面带微笑地离开这个世界,此生足矣!
(作于2009年暮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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