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花飘飞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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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路过,却一次也没有走近。每当远远看着那一岛的茫茫白雾,“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古老诗句,便把思绪撩拨很远。不敢走近,是怕孱弱的心智无力承载远古文明的沧桑厚度和朦胧的激情放纵。听说下游要建一座小型水电站,芦花丛很快会消失。这个时候,我才有些迫切起来:芦花岛,我该来了。
因为不识路,问路时又听误了,足足迂回多走了两里多路,心里有些郁闷。当远远看见芦花岛时,又生出许多感慨:追寻两千多年先人的足迹,我才多走两里,算什么呢?以朝拜的心理走向风雅颂的殿堂,仪式能不“溯洄从之”吗?
通往芦花岛码头的石阶上,我的脚步有些局促。一脚踏上芦花岛的土地时,又感到脑子有些晕乎。该是物我交融的前兆吧?我觉得。
这里,是真正的苍苍蒹葭之地了。本土诗人把芦花岛和《诗经》关联起来,我一向认为是诗情遐思,不足已描叙历史。站在芦花岛上,一下溯洄到两千多年前,寻找伊人,正该是此地。
是我想多了吧?《诗经》的主要采集者,被尊称为“中华诗祖”的尹吉甫,出生地江阳,江阳在哪里,就是现在的泸州。即便当时交通不畅,走水路到高县也不过三五日路程。“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湄,是水草交接处,坻,正是水中小沙洲。无论从形态还是神韵上看,不是南广河芦花岛,还能是哪里呢?这就是文化史,文化史最大的遗憾是不能复原,而最大的魅力,又正是给人无穷无尽的猜测和想象。
尹吉甫是西周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和文学家,辅助过三代周王,晚年流放至房陵(今湖北房县),后被周幽王砍了头,平反后周天子做了一个金头进行了厚葬。现在湖北有尹吉甫宗庙,泸州有他的抚琴台遗址。尹吉甫采集《诗经》时有没有到过高县,无可稽考,但《蒹葭》与南广河芦花岛惊人相似。
我们今天踏上芦花岛时,不能不记起中华诗祖尹吉甫。不要怀疑先秦时期这个地方有没有人烟,文江的高合、腾龙的郭家铺、龙泉的姜家河先后出土的石斧等文物,留下了远古的南广河流域人类生存的雪爪鸿泥,从而也把高县历史上溯到新石器时代。
芦花岛尽管厚重,却没有张扬的过场,只是以处子般的沉稳和参贯历史烟云的柔劲,毫无矫饰地排版着时间和空间的规程。
芦花岛是寂寞的,静静地却又不失庄严肃穆,淡雅清丽地站在南广河水中央,只偶尔几个诗人雅兴起时,来到这里寻找诗歌的灵感。芦花岛还将继续寂寞下去,直到有一天全然消失。然而,寂寞并非情感覆灭。或许,正是因为一直的寂寞,才保持了内在的整体韵味。消失也不是文化荡然无存,中国的很多遗址、古迹,已经不存在了,但精神还在,尤以中国汉字承载的古老文明,仍然熠熠生辉。中华文化延续几千年而不衰成为世界文化奇迹,汉字的特殊性应居首功吧。
《诗经》纵贯中国文学史,至今读来,象听乡亲们唱的民谣,“伊人在水一方”依然婉约清丽,让人春情萌动。芦花岛依然年轻,朦朦胧胧,仍旧是那宛在水中央佳人的样子。
雨停了,太阳出来了,蓝蓝的天空如洗练一般,岛上芦花一片白茫茫。那个长发飘飘的歌手,怀抱吉它,弹唱起自己原创的《芦花岛》歌曲时,那份神采气宇,感染着每个上岛的人。“金秋芦花随风摇,洁白如雪远尘嚣……”泛经济时代,城市的喧嚷已叫人艰于呼吸,知识的爆炸并不等于人文精神的兴起,寻找文化生态,是寻找心灵的根。
一河秋水,悠悠碧波环岛而流,朋友们钻进芦苇丛去了,芦苇丛只留下随风摆舞的苇蒿,和飘飞在上空的芦絮,苇丛中传来人们的笑声。我站在水草相连的地方,眼前浮现出那个寻觅伊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痴心少年焦渴的眼神。我没有进芦苇丛去,我让距离带着眼睛,去追索两千多年前人性的至美至纯。
两千多年毕竟漫长,今天我上岛来,留几串脚印,几天后,便会在阵阵河风中被沙土掩盖。只是一年一度秋风起时,芦花如约而开,芦絮随风飘扬,这是以诗歌源头的风姿韵态告诉诗人们:又是一年了,但愿芦花长在,诗歌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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