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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七天长假，有人就撺掇着开同学会。
要开同学会，总要有几个热心组织者来张罗。这些组织者多为两类人：一是读书时的头儿，即班级班长团支部书记之类人物；二是当前有权有势当官发财的同学。这不叫市侩，而是根据号召力而言，前者叫尊重历史，后者叫正视现实。
至于我等读书时籍籍无名、毕业后碌碌无为者，就只有唯唯诺诺听命的份。但人生再不如意，也得到名牌服装店去“抖”一身，掉分再掉也不能掉到底裤都没有，门面还是得装装。于是光光鲜鲜赴同学会去。
毕业二十年，同学之间有经常相见的，也有二十年没见过的。多年未见的，端详，回想，在脑海里使劲地翻拣回忆，良久，一拍脑袋，“认出你了！”也有同学变化确实很大的，在脑海里搜罗一番后还是没有什么印记，就想不出名儿，自然会遭到同学的揶揄，说说“贵人多忘事”的话儿，其实，自己哪是什么贵人，确实是那主儿桃花依旧，人面全非。当然也有一看就不费力地就叫出了他们的名字的主儿，就感慨“你没变，还是二十年前那样子”，听者就笑道：“都是奔四的黄脸婆了，还没变，再变就是一条老丝瓜了。”虽然是如此，但内心的喜悦和得意是掩饰不住的，在笑容中就自然流露出来。
让我看看你，让我瞧瞧她，二十年的春夏秋冬褪去了青春的颜色，一张张笑容写着成熟和老练，新生的白发装满了故事，眼角纹刻印着攀登的痕迹。二十年时光，大都变了模样，心中不由得感叹世事弄人，谁也抵不过岁月沧桑。这时就滋生出旧人也未必尽美、旧情也未必尽善，真是有些相见不如怀念的感叹。试想，如果不是今日相聚，某日擦肩而过，我能毫不迟疑喊出他们的名字吗？
拥抱、致意、微笑，动作很夸张也和真诚。这时大家彼此回归——老同学的称谓不再是主任局长科长，不再是官职和腰包的鼓胀……我们就是同学！于是大伙坐在一起细数回忆，细数那些日子欢笑悲伤。岁月演绎着沧桑，尘世风云里旧时的记忆让我们不可遗忘，虽然世态炎凉，但纷纭复杂的社会却依然成就内心的记忆和珍藏。捡拾走过的路标，盘点各自履历表上的跌跌撞撞；倾诉着二十年时断时续的接触与交往，坦露着彼此想念后的交流和渴望。还有久别后的疏远，断裂后的遗忘……大家就恍如回到二十年前，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全都历历而现。那一幕幕说不上开心却又珍贵的往事，在这一刻却比那高贵的烈酒还要酣畅。
在饭桌上，年龄本来就大不了多少的老师自然是大家敬酒的中心，感谢老师当初手下留情让我及格、感谢老师当初睁只眼闭只眼让我恋爱、感谢老师当初教我写诗哄骗美女……只要是敬酒，就能找出万千个理由。有的是敬了一杯又找个理由敬第二杯，好像只有酒才能体现出尊师的情愫。你一杯我一杯，老师就整得个满脸红霞飞，高兴劲就如杯中的酒液，盈盈荡荡。老师喝高了，同学喝开了。百感交集的感受，倾诉不尽的衷肠，纵使一醉方休，话题也无法收场。因为只有那一刻，大家才为那曾久远的情意干杯，更为彼此的故事而珍重和祝福。
饭后自然是K歌，都怂恿当初的音乐委员来第一首，这美女果然“宝刀未老”，还是一副金嗓子，深情款款，大家静听、应和，沉浸在美好享受中。唱罢，掌声响起，夹杂着口哨声、擂桌子的声音，还有再来一首的呼声。有夫妻同学者，大家就要求二人唱《夫妻双双把家还》，二人就唱了，就有男生在旁伴舞，犹如群魔乱舞，就有人笑得岔了气。有人就抢着麦克风唱，声嘶力竭、鬼哭狼嚎，嘘声、笑骂声、喝倒彩声，唱者不觉得脸上无光、听者不觉得噪音乱耳。乐声中，就有人起舞，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舞步就有些趔趄，谁踩着谁的脚，谁撞了谁的臀，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大家也就不太计较，于是越来越起劲，场面就乱得可以，其实呢，大家要的就是这样的气场！
中途就有人溜号，都是那些曾经相恋或者曾有好感者，那些来不及述说的有些心事有些心情在二十年后应该得到宣泄和表达。正当花前月下，话浓情浓时，电话响起，正是自己的另一半，在电话那头说着“同学会，拆散一对是一对”的玩笑话，这边的人不自觉脸就红了，好像电话那端的人有千里眼顺风耳似地，于是醍醐灌顶，猛然想起自己已为人夫人妇，于是盲乱中的人理性而克制，言行就发乎心止乎礼。
牌局自然是少不了的，学生些就踊跃着争着与老师凑一桌，打去打来，最后竟然是老师输了几大百。老师就笑言学生报复心重，肯定是当初自己“得罪了你几爷子”；赢了钱的学生就很得意，说些师高弟子强、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没大没小的话，就又招呼大家喝午夜酒。有人就要老师多喝酒，把输掉的钱喝回去，老师就只有摆手的份。
整整三天，如此这般齐聚一堂，有些混乱更有快乐，但却是人生幸事。二十年前的那个夏天，我们分手离别；二十年后的今天，我们重新相聚。容颜渐老，青春不再，生活的维艰与现实的无奈，已使我们的额头沟壑纵横，鬓染秋霜。二十年岁月，在我们各自的心中，都积聚了太多的沧桑和感慨：活着不容易！我们都到了“不惑”之年， 肩上有沉甸甸的担子，心里都太缺少轻松感，太多的情绪渴望释放和宣泄。同学会让我们在回忆中叙旧，虽然内心也裹挟着哀怨或惆怅，抑或是喜之而泣，忧中有伤，但我们尽情地一吐心中的块垒，使我们的心情能伸展一下，放纵一下，轻松一下，豪迈一下！多少年少的种种轻狂，又重新回到我们脸上，笑容也在那刻灿烂四溢。
至今，离那场同学会一月有余，那场景、那氛围却依然令人怀恋。同学会，让我一个快四十岁的老男人想起就动情，说来就流泪。我感激同学和老师，感激的理由是因为能够相见；我想念同学和老师，想念的缘由是不知下次同学会何时来临我们何时再能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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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1 1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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