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 fficeffice" />
帕斯卡尔说:“思想形成人的伟大。人只不过是一根芦苇,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他是一根能思想的芦苇。”
我的家乡,有一片茂密的芦苇。它们扎根在泽畔溪边,惯看秋月春风,把生存的艰辛浓缩在美丽的诗句中。
芦苇的精神在于“柔韧”二字,这种精神深深地刻印在家乡每一个人的身上。
远远望去,芦花岛轻轻地浮卧在南广河中心。金秋时节,洁白如雪的芦花,在秋风中花枝招展,像自由自在的精灵,在远离尘世的喧闹纷乱中,独守河心的一片静土,迎风送月,笑傲江湖。
细细瘦瘦的筋骨把生命的诗意悄然无声地点亮。成群结队的芦花在风中微笑,途经的流水也住步观望。“兼葭苍苍,白露为霜。”撑篙荡舟的男子,采兰撷芷。在水一方的淑女,君子好逑。
天空中飞着一群白鹭,雨中也歌唱。芦花岛,飘着满地芦花,雨中也舞蹈!
瘦弱的芦苇,扎根在滩涂上,生长在瘠土中。但它仍然生机勃勃,摇曳多姿。你看它从淡淡的嫩绿到青青的翠绿,渐渐长成厚重的深绿,亭亭玉立,迎风飞扬。芦花开了,静候白露霜降。满岸沿江的芦花扯着白云的衣衫比美。一河如镜般明亮的水域是它们的竟赛场,河神是裁判。从天上飞来的白云说我最美!长在岛上的芦花说我最美!它们争论不休,闹闹嚷嚷,闹浑了河水,嚷晕了河神。河神也分不清到底是谁最美了。就说:你们都美!都是最美的精灵!于是芦花和白云牵手而笑,融入河中,绵延在岁月的枝头。
这些临水而居的芦苇,是农家柴担上的微光。这些临风飘举的芦花,是村姑脸庞上的妩媚。
美丽洁白芦花,向着历史的深处缓缓地铺展。逆流而上,去追寻芦苇之源,你会听到南广河边崖际拉纤的号子和石门关的苍桑往事。
“勒愧燕然”这是清朝楚蜀水陆兵勇布政使刘岳昭,围剿太平天国领袖石达开部,胜利后班师回朝,路过石门关,感慨系之而欣然题刻。
“石门不容轨,聊舍车而徒。古墓盘空下,寒流夹岸呼。路犹疑虎穴,村已近鱼窊。九折宁非险,清时自坦途”这首五言律诗,是四川巡抚曾省吾,于明神宗万历年,率军前往珙县、兴文征剿“都掌蛮”,来到石门关前,嗟叹其山势险要而作。
僰人又称都掌蛮,他们以勇武强壮著称。以农业为主,兼营狩猎。用铜鼓,弄鞘刀,善坐骑,长于刺绣,能歌舞。
这样一个民族,惹得明朝统治者十一次征剿。规模最大的一次征剿是在明神宗万历年(1573年),四川巡抚曾省吾,总兵刘显,率领官兵十四万人,分五路进攻僰人根据地(今兴文县的九丝山)。<<叙州府志.明任翰平蛮碑>>:“前军引火炬烧城中屯千余,炎焰弥天,贼势穷,赴火坠岩谷者数万。”<<兴文县志>>:“雄王皆弃垒走,分兵大索。冬十月,取次就擒,都掌蛮至是尽灭。计先后下蛮寨六十有奇,燔营六千所,斩首三千六百口,拓地四百里,获铜鼓九十三面。”至此,一个生活在荆棘丛中的民族,倏然消失在荆棘丛生,只剩下悬崖峭壁上的棺柩了。
四川盆地最南缘的鸡呜三省之地,属喀斯特地貌,奇峰耸立,悬崖峭壁如刀切斧削。僰人就世世代代生息在这片土地上。高高的峭壁上挂着僰人悬棺,还有岩画。纪录片<<悬棺之谜>>就是在这儿拍摄的。峭岩如削,壁立千仞。你站在岩下的公路上仰望,看不上几眼就会觉得脖颈儿酸痛。岩壁上先打凿了两个小孔,木桩插进两个小孔里,棺柩就横放在木桩上。有的地方是三具并放或叠放,有的地方木桩架成几何图形,七八具棺柩一并堆叠在一起。悬棺离地面的垂直高度有五六十米,有的地方可达七八十米,这样高的峭壁,这悬棺是怎样桂上去的呀?这些峭璧上的悬棺倒映在崖下的河水里,像是一个庞大的船队,白云是它的船帆,在静静地随水飘流。船里装着一个神秘民族的历史和文化。
经过霜刀雪剑的虐杀,僰人并没有绝迹。幸存者隐名埋姓生存下来。现在川南民间还流传着“尤倮倮范苗子何家挂岩子”的俗语,就是说姓尤的多是倮倮族,姓范的多是苗族,姓何的多是僰人后裔(挂岩子)。
人是柔弱的,就像一根芦苇。但人又是坚强的,能从柔弱中焕发出韧性,这种坚韧引领我们向前。
河岸滩头的芦花,如烟似雾,宁静、温和。小鸟在苇丛中呢喃细语,不知名的虫子在歌唱。
南广河号子远去了,石门关的故事远去了,僰人的悬棺挂在高高的绝壁之上。唯有风中的芦苇在蓬勃生长。
芦苇是有思想的,这思想的芦苇丛中,有你,有我,可能还有僰人的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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