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爷的疑惑
二00五年春天,正逢谷雨节气,也很应巧,早上下起了大雨。
8点半,我来到信用社,做营业前的准备工作,门刚打开,看见一个戴斗笠帽的人正站在门口,只见他慢慢地取下头上的斗笠帽,用劲甩去雨水,把它立在墙角,又脱下穿在身上的白色胶布雨衣放在斗笠帽檐,紧接着弯下腰捡起根小木条,不停地撬胶桶靴上的黄泥巴,仔细一看,原来是长田村的陈大爷,我下乡时到过他家,又因为他的额头上有一条很长的伤疤,所以记得,今天大爷穿了件灰色的新夹衣,蓝色的下装也是新的,只是雨水打湿了他的前胸。
“大爷,您好早哟,是赶场买东西还是有其他重要的事呀?”我走过去与他打招呼。
“侄女,我来找你有事,你先忙,别管我,我不急的,等你有空了给你摆个龙门阵。”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竹烟杆,装上叶子烟,站在信用社门口“叭叭叭”地抽起烟来。
“那您请到里面喝茶,我忙去了哈。”急急忙忙地为大爷泡了一杯茶,放在客户休息室,继续做上班前的准备工作。
正说话的时候,款箱到了,我回到了柜台内,营业室大约有三十多个办理业务的客户,其中有几个农户拿着财政补贴一折通存折来取补贴,陈大爷一边抽着烟,一边不停地瞅那几个取补贴的农户手中的存折,一会儿又瞧瞧不停忙碌的我。十点过,前来办理业务的客户纷纷离去,营业室空无一人,外面仍下着雨,这时突然想起了来找我有事的陈大爷,连忙走到客户休息室,看到大爷正坐在那儿喝着茶等我。
“大爷,真是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找我有什么事呢?”我坐到大爷对面。
“侄女呀,那天我们村村长召集社员开会,会上讲以后农民种地不上缴公粮了,还要发给种地的补贴,会后我们组的组长又发给我们家一个黄本本,说是国家以后发的补贴只要凭这个黄本本就可以取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正巧今天下雨做不了农活,我特地来找你问问?”大爷小小声地问我,从黄挎包里取出了财政一折通存折,递到了我的手里。
“是啊,大爷,这是真的,今年种粮食的补贴已经发下来了,现在正是用钱买生产资料的时候,如果你的身份证带来了就可以取回去喏”。我笑眯眯地说。
“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吗?侄女,你没有哄我吧?”大爷从椅子上一下站了起来,睁大眼睛提高了嗓门。
“我怎么会骗您呢,这是国家的惠民政策呀,况且您还是老辈子呢,骗您我怕遭雷打呀,干脆您跟我到营业室,我把补贴取给您,怎么样?”我微笑着说。
大爷快步走到营业室,颤抖着把身份证递给了我,我从电脑里找到了大爷的账户,迅速把到账的1200元补贴款取出,双手递给了大爷。
大爷颤抖着一边数钱,一边擦眼睛,我走出柜台,让他收藏好存折与身份证,又与他来到休息室拉家常。
“真的是想不到呀,六十多岁了,还能赶上国家这样的好政策,历朝历代的皇粮国税,哪个敢不交哟,解放前给地主租土地种都要交租子呀,遇着年景不好的时候,二月间就要饿饭了,我们兄弟五个,其中有两个哥哥就是解放前饿死的。”大爷声音分明有些哽咽。
“解放后分到了地,一年劳作下来可以吃饱饭了,但是要向国家交公粮,交公粮本来是应该的,最可恨的是粮站一些收公粮的工作人员,故意刁难农民,春天播种,秋天收成,辛辛苦苦挑到粮站,焦干的粮食还要扣水份,不同意扣,就让你挑回去,你看,我头上这条伤疤就是那年交公粮时,不服那个姓汪的扣粮食水份,遭扁担砍的,那时候当农民难啦。”说起过去的事,大爷心中愤愤不平,委屈不已。
“大爷,您看,现在您的孩子们也成家立业了,国家的政策又好了,您老好好保重,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我与他聊开了,安慰他。
“是啊,现在共产党的政策好哟,免除了公粮,免除了农税,还给种地的补助,农民的日子当然会越来越富裕。侄女,不耽搁你了,雨很小啦,我买肥料去了,以后下乡记得到我家息脚哈。”大爷站起身,同我告辞。
送大爷走出信用社,雨正细细地下着,风轻轻地吹着,大爷的脚步在春雨中走得很稳当,很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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