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新梦•杂评】舞会专稿之二：绕不开的《桃花扇》和紫鹃

远山

　　　　
　　我这儿所说的《桃花扇》，是指清初作家孔尚任所写的一部有关爱情的传奇作品，而紫鹃，当然也是指昔日红楼里的那个谓不上大红大紫，但却盛满一腔爱心的丫鬟。有道如今连活人的事都操不过心来，何来闲情逸致，钻进故纸堆里谈情说爱？更何况紫鹃丫鬟和那把桃花扇天各一方，时隔几代，难道还有何瓜葛？这儿当然不是想谈情说爱！也不是想把紫鹃画在那把桃花扇上，只缘这场红楼舞会里也摇出了一把《桃花扇》，而且摇扇子的人偏偏又是紫鹃。你说，那一刻想写点字，如何绕得开《桃花扇》？如何绕得开黛玉身边的那个“首席大丫头”？
　　
　　眼前紫鹃的这首《桃花扇》诗歌，其实在入围之前有过拜读，印象仍存，但不求甚解。这也难怪我，因为我本质上也就是一介看客，看过的东西太多，而看过忘过也习以为常了。这刻欲想写几个字，并没有刻意挑剔。注意到入围作品系按序号排列，且紫鹃之《桃花扇》序号是02，而01号作品不幸出局，则紫鹃坐上入围作品的沙发，就名正言顺了。当年的那个紫鹃可能没有这份福气，莫说沙发，常年连板凳也坐不上，那就是丫鬟的命！
　　
　　我有一个习惯，遇事有序而为，既然紫鹃端坐于舞会的沙发上，则不和沙发上的人打招呼是不对的，至于东瞅西瞄的事，那就等眼睛空了再说？实话说，面前紫鹃手上的那把桃花扇，我以为是有几分姿色的，当然，能够燃起我写字的情绪，仅于表面的姿色是不够的，或是紫鹃手上的那把桃花扇，正迎合了我的一种看字的心理？是的，不止于解渴，还要生津才好！又养眼，又养心的文字，或才称为文字中的佳品。
　　
　　一把桃花扇，几多红楼梦？
　　
　　为了走进紫鹃的诗作《桃花扇》中，看来，真要稍许扯点或算不上题外的闲话？关于《桃花扇》对《红楼梦》创作影响，红学界决无漠视，但影响程度到底多大，学界也并无确切的定论。《红楼梦》成书迟于《桃花扇》无疑，考虑曹雪芹所处的家庭环境和文化氛围，没有理由怀疑曹雪芹没有读过《桃花扇》，但《红楼梦》中却一字没提《桃花扇》，这多少有点让人不可思议。不过曹雪芹不提《桃花扇》的理由，似也找到得到一点蛛丝马迹，比如《桃花扇》中写到马士英，且安排马死于台州山的雷击之中。而马士英之子马鉴当过曹寅塾师，即马家有恩于曹家，故而，这也算点曹家的戏园中不演《桃花扇》的情由，此一方面可见曹氏之仁义忠厚，另一方面也可睹见曹雪芹文字中的苦心，因为马士英毕竟还有点不太干净的名声。惟蛛丝马迹里弄来的一点情由算否严格的理由？未必。这件事情看来最终得由红学家们去琢磨了。
　　
　　不过，我写这篇字就等不及红学家们的吆喝了，这刻倒是听见了心雨在喊“收作业了！”。
　　
　　即使不是做文章，从阅读的角度来看，《红楼梦》的创作中，多少还是看得到一点《桃花扇》的影儿，而且这件事不争。比如，《葬花吟》这首诗，表面读来即是林黛玉的是自我吟咏，自我哀叹。“三月香巢初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已倾。”其中“燕子太无情”是否在说好景不长，新婚的香巢次年便被废弃了？细想，这些诗句用在黛玉身上又似乎不称十分之贴切！可见《葬花吟》的实质或非真写的黛玉之叹，未必不是指另外一个人！结合《桃花扇》的背景，这个人换成《桃花扇》中的李香君，或就较为切合了。
　　
　　《葬花吟》诗曰：“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手把花锄出绣闺，忍踏落花来复去。”字里行间，哀悼明朝之亡的用心甚为明晰。借林黛玉而说李香君，再借李香君谓南明之亡。君不见，原来《葬花吟》是曹雪芹在抒发对明亡的悲哀，按蔡元培在《红楼梦索隐》中所说的，是“揭清之失，悼明之亡”。《葬花吟》是否是一曲对明朝之亡的悲歌？至少有重大嫌疑！
　　
　　不言而喻，《桃花扇》中的艺术精神是借离合之情写兴亡之感，而借离合之情写兴亡之感，这样一种隐喻世态万象和红尘千帐的手法，在《红楼梦》中确实得到了较多较好的发展和发挥。《红楼梦》以宝玉、黛玉、宝钗的爱情婚姻悲剧，以及大观园中事无巨细之点滴琐事为轴线，再以金陵贵族名门中之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由鼎盛走向衰亡的历史为辅线，展现了穷途末路的封建社会终将走向没落的必然趋势，这点，当然也是《红楼梦》所揭示的一件有目共睹的事实。
　　
　　《桃花扇》和《红楼梦》两者之间在学术关联上的瓜葛，已经成为了红学研究中的一道风景。那么，能否可说《红楼梦》的思想中就一定整个儿继承了《桃花扇》的衣钵？这就是一件纯粹学术上的事情了。事实上，在红学家的手中，那把桃花扇也一直没有停息地还在摇来摇去。岂止红学家，奔红楼舞会而来，以吟诗作赋为己任的紫鹃，趁着思古之幽情袭来，也摇起了那把落红翩翩、沉香不尽的桃花扇。天下说《桃花扇》的人可能无计，但是，一袭谓之紫鹃的马甲下还藏有一把桃花扇，这件事于一个不算好奇的我，那一刻也没法不将紫鹃打量起来。
　　
　　其实，《红楼梦》和《桃花扇》纠缠不清的这道历史风景，虽然还是呈一种迷离状，但于《红楼梦》的读者产生若干阅读联想，还是称极为自然的一件事，故而，紫鹃笔下的《桃花扇》，其思维空间中所飘飞的也就未必仅是那几朵烁烁的桃花！这般理解，紫鹃作品的红楼主题，就不能看作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了！甚至在我看来，紫鹃这首作品的主题立意蕴含了一定的人文深意。至于紫鹃文字的思想深度及其他的具体议论，这儿不赘，稍后我再辟另文探讨。以下仅就《红楼梦》里的紫鹃稍作素描。
　　
　　紫鹃是个苦命人儿，黛玉在世时贴身侍候黛玉，黛玉不在人世了，出了家的紫鹃，还要终身服侍出了家的惜春，紫鹃几乎就是一个殉葬品中的活体。你说，紫鹃是不是名副其实的苦命？紫鹃本是贾母房里的一个不起眼的二等小丫头。紫鹃的出场和随后成为一个出落的丫头，差不多是与林黛玉的命运、归宿同步的。贾母见黛玉身边丫头不多，有点恻隐，便把紫鹃把给了黛玉。不料，紫鹃后来竟成了黛玉身边十几个女仆当中的“首席大丫头”。“几年形影伴潇湘，药灶茶铛细较量”，紫鹃竭尽全力照顾黛玉，当黛玉被病痛折磨得奄奄一息时，紫鹃惟有以泪洗面。恐怕在红楼梦里，紫鹃的眼泪和林妹妹的眼泪有得一比了。只不过紫鹃的泪水更多的是来自一种人间的善良。黛玉作为一个本质上孤苦伶仃也无依无靠的女子，临死前已将全部的感情都倾注在了紫鹃身上，她知道在那个冰冷残酷的世界，只有紫鹃才是她最知热知冷的、真正可贵的、患难与共的“姐妹”。
　　
　　当然，作为黛玉的贴身丫头，紫鹃本身就是一位心地善良、富有正义感和同情心的女子，她之所以能与黛玉“荣枯实共之”，是她发之内心愿为爱的对象而牺牲所致。紫鹃“一片真心为姑娘”，献身黛玉正是其美好心灵的外化。而非是忠心耿耿为主子的“至仆”之情所能全部解释的。黛玉之身亡，紫鹃之心死，都是曹雪芹笔下能够震撼人的心灵的篇章。紫鹃的生命历程，既经过了爱的对象的死亡，也看到了人生最有价值的东西的被毁灭，这种毁灭，也未必不是曹雪芹在试图对人类情怀中最有价值的东西，进行一种悲剧性的阐释。
　　
　　黛玉的那种自然天性之美，以及黛玉和宝玉相爱而生的自然人性之美，都在深深地影响紫鹃的爱心。紫鹃爱黛玉，因爱的对象的死亡，因美的向往被毁灭，紫鹃进而生出绝望之心，从而触及到了一种灵魂死亡的边缘。直至紫鹃出家，以完成灵魂死亡的全过程。实际上，紫鹃和宝玉最终的出家，既是现实苦难的表现，也是对现实苦难的抗议。鲁迅在那个人生大困顿的时代提出了“不是死，便是生”的人性特征，紫鹃在那个冷酷黑暗的社会，难道还找得到值得她活下去的理由么?“哀莫大于心死”，黛玉之死带来紫鹃莫大之悲哀，而紫鹃和宝玉最终的出家，如何不是“心死”的结果？这当然也是那个时代的莫大悲哀！
　　
　　宝玉和紫鹃的出家，是红楼梦里最为悲剧的结果之一。在有些学家的眼中，紫鹃只是黛玉的替代者而已，这源自《桃花扇》中李香君与侯方域的出家一折。学家认为，为避免与侯、李二人出家太为相似的情节，以紫鹃替代黛玉出家，或是曹雪芹为了达到不致泄露《红楼梦》的天机，以遮人耳目所为。如今看来，这种说辞也非完全无根无由。
　　
　　临时抱佛脚，先写点上述说不上有新意的文字，无非是做点准备，以方便理解紫鹃所写的《桃花扇》一诗。无论我后面的解读是否一厢情愿，“桃花扇”和“紫鹃”这两个概念，死死想来，总是和紫鹃的作品脱不了干系的（待续，文字中的错漏，请不吝指正）。

飞鱼~

来上了一堂课，颇有收获。谢谢老师{:soso_e160:}

飞花

打字真多，老师受累了，飞花学习

【梦】镜中花

还不会写诗，先来学习！

飞花

看了半天，原来是红学研究啊，不是点评诗的，晕，深厚，厚不可测的红学，汗颜了，因为偶没读完过红楼。不过，偶认为这首诗和桃花扇真的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诗者未必考虑那么多，好在，在老师的帖子里读了很多红楼知识，红楼学没学桃花扇不是问题，文学从来都是传承和借鉴的。就算红楼借鉴了桃花扇也没什么，历史本身丈是传承下来的，四大发明我们现在还在用，是吧。但这并没有因为我们用了古代人的东西而显得无能。就如现在说激光打印机和毕升的活字印刷术一样，现在没人钻进去研究是不是和毕升有一腿啊，历史就是这样，我们在传承的基础上往前走就是了。

【红】紫鹃

前篇也相当的精彩，山老师辛苦了 {:soso_e160:}

飞花

【红】紫鹃 发表于 2011-12-2 08:51
前篇也相当的精彩，山老师辛苦了

采精是也，不叫精彩

露珠晶莹

补课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