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源上泉 于 2012-1-25 21:36 编辑
腊月 正月 (散文) 源上泉 山路,沿着雾蒙蒙的早晨伸向村子里。 天,也是朦朦胧胧的。那是轮廓模糊的山,仿佛还沉睡着。松林坡,青杠林,在霜露掩映下,悄无声息。村头那些被朔风刮掉树叶的桑树和枙木,秃秃地伫立在雾霭中。竹影幢幢,瓦屋依稀,远方有鸡呜声传来。庚接,山下,雄鸡应啼,冷寂的村子呈现出几分生气。 仔细听去,村头有脚步声,咚咚,好响一片。雾影中摇晃着人影。晒坝上跳出几声狗吠,半坡上也接着有狗叫起,很快,村头大瓦房也苏醒起来似的,人影绰绰。在竹林边土坎上,燃起熊熊的火花,照着闪烁愉悦的笑脸。忽然,一声嘶力竭的猪嚎传来:“呜……” “根娃子,按稳啊!” 没瞌睡的大人们,便各自说开来,杀年猪啦!于是,村子沸腾了,腊月走进了大山里。 雾,渐渐散去。村子清晰地露出了面貌。在竹林边,一根圆木横担着。园浑的,白净净的猪身便抻在锅里,热气腾腾,融入晨曦之中,飘逸而去。根娃好气派,拧着一把白亮亮的刀,叉着腿,唰唰地剖开那大肥猪的胸膛。 村长那利索又漂亮的婆娘过来,一双手在围腰帕上擦着,玩笑开起来了:“根娃儿,肠肚子洗干净点哟。不然,二天耍姑娘搞对象,你嫂子不帮你忙哟!” “洗啥干净啊,洗干净了,你就没球事了,整天好与大哥亲嘴摆悄悄话,哝?” “哄”地,一阵笑声在竹林中缭绕,整个村子仿佛都听到了似的。大人们忙碌着,娃娃哼着童谣:”红罗卜,蜜蜜甜,看着,看着要过年……”村子在腊月中欢腾了,农人在吃刨锅汤的笑声中醉了。 最算忙累的要算山里的女人们。 男人不在家外出打工的人家,主妇们一方面要忙农活,又要杀年猪,置办年货,里里外外一把手,真是撑起半边天来。迈进腊月,还要忙正月的事呢。 村子彻底黑下来了,夜幕如一块黑布包裹着山,树和村庄。噼噼叭叭的柴火声和袅袅升起的炊烟悄悄地融入夜色。娃娃们扒完夜饭,扔下筷子,便打着呵欠。让妈洗了脸脚,睡去。老人则叼着叶子烟杆,坐在堂屋里看电视去了。屋里逐渐安静下来。 但只过了片刻,灶屋里噼哩叭啦一阵响。女主人又在灶前忙开了。时尔翻炒铲着锅里,时尔筛弄着簸箕。细看,一锅白花簇开。“腊月遥看年方到,夜时喜听爆米花。”精明的女人在这腊月浓浓的喜庆里,弄出多少新年的美食风景。那白花花的米花糖,黄灿灿的苕丝糖;那园滚滚的粑果子,香悖悖的麻花糖,就是女人们双手描绘的功不可没的风景。这就是山里年的味道,在聪慧的女人的手中酿造出来。 眨眼,年就到来。出门打工的汉子,让年这节日牵着回到家门。不管钱多钱少都要回家团圆。山里到山外的大道上,拖拉机突突地欢唱着,载着年货和喜悦驶来。小溪边,一个个俊俏的姑娘,媳妇们在洗刷着黄霜霜的猪头。扑哧哧的水声和她们的笑声惊跑了鸭们,嘎嘎地扑楞着翅膀游去。 大人忙碌着,将一年的辛苦和劳累甩得远远的,留下希望和笑意在心头。只有小孩子们跳着,跑着,把童趣和欢乐写在脸上。以至于,大人抬条凳子往檐下一站,把红红的一幅对联贴上大门,二娃子,春妹子们明声朗气地读开了;“电视欢声辞旧岁,楼房站立迎新春……” 除夕,说到就到。三十夜,一家人围坐在堂屋里,嚼着猪头肉,喝着老窖酒,摆着一年的龙门阵,去迎接新年的钟声。喜庆的爆竹响起。此时山村喧闹起来。村头村尾,“二踢腿”在划着美丽的弧线,升上山村的夜空……正月翩翩临至。 正月是闹热的,又是躁动的。一年之中,只有正月才是农家人安闲的日子。娘家与婆家,叔伯与兄弟,你来我往,走人户了。这时,村子鞭炮声,笑声朗朗。客人迎进屋里,主人端出腊月的“手艺”在茶盘里亮相,米花糖,炒花生,粑果子,一一摆上桌子。“二婶,这米花糖做得咋个这么好呀?传点经麻!”主人嫣然一笑:“还差远了,哪比得你哟……”主客谈着,笑着,把正月喜庆传送到整个村中,暖了人心。 直涯到正月十五,狮子灯欢腾地跳跃着,锣鼓声在村子上空咚咚锵锵地盘旋……一场场飘飘洒洒的春雨撒在正月尾了。村里的人猛然发现,自己一年的希望已经悄悄地爬上屋后的栀树,梨树,桃树上了,那上面已绽出亮色的鹅黄…… 哦,春天又催我们上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