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蛇(小小说)

折折

        地上全是蠕动着的蛇。
　　短的黄绿，长的乌黑，粗的钢条般的硬，细的泥鳅样的灵便。吴畏脚尖着地，在满地的蛇间寻找缝隙，跳跃着前行。
　　一条细蛇很快缠上他的裤管，他抬起脚，用劲一甩，却没甩掉。这一停顿，更多的蛇爬上了他的双腿，滑腻、冰凉的感觉沿着小腿向上延伸。“啊！”吴畏毛骨悚然，失声惊叫起来。
　　吴畏大汗淋淋地醒来。回想着梦中的情景，他浑身皱起了鸡皮疙瘩。
　　开了灯，点燃香烟，摸摸身边猫一样偎着他的温热胴体，吴畏稍稍从惊恐中镇静下来。
　　也难怪吴畏这样惊恐，他天生怕蛇，哪怕是电视里出现蛇的画面，他也会被吓得像女人一样，惊恐地捂着脸，嘘嘘地叫嚷。
　　其实，吴畏没真正地见过蛇。他生在平坝上，坝上，土地宝贵如金，除了竹林，每一寸地都被村民种上了庄稼。坝上没有荒草，没有荒山，没有蛇居住的环境和条件。但在镇上读中学时，吴畏听山里的同学绘声绘色地说过蛇的事儿。山里同学说，山里的蛇，手臂粗，扁担长，总是突然地出现，让人防不胜防，不吓得半死，也会丢掉三分魂儿。比如，一觉醒来，蛇就在枕边盘踞着；揭开热气腾腾的饭蒸盖，“啪”地一声，一条菜花蛇从房梁上掉下来，恰好落在饭蒸里；上山捡蘑菇，扒开草笼，伸手便摸着一团冷冰冰的东西，仔细一瞧，原来是与草叶儿颜色一般的蛇。
　　山里同学的精彩描述，吓得吴畏晚上恶梦不断。也就是从那时起，吴畏常常梦着蛇。梦里，满地满坡都是蛇，他在蛇间，寻找着缝隙，踮着脚尖，跳跃着前行。但不管他如何快速，蛇总是潮水般地把他前拥后堵。每次，他都被吓得魂不附体。
　　咂出一圈烟雾，吴畏寻思，无论如何，都得改掉这怕蛇的毛病。自己堂堂一县之长，还怕蛇，传出去，岂不惹人笑话？还怎么在下属面前大起嗓门训话？
　　他心说，哼，吓我？看我怎么干掉你！
　　吴畏开始吃蛇。当然，吴畏不敢生吞活剥。他吃的是剥了皮、剔了骨、熬化成没一点蛇影子的龙凤汤。蛇在餐馆里不叫蛇，叫龙。龙凤汤里的蛇肉，入口即化，骨头，一嚼即碎。吴畏第一次吃时，手发颤，头冒汗。但他心一横，眼一闭，舌头一卷，一砣蛇肉跟头都没翻一下就直落落地下了肚。
　　蛇肉细嫩，鲜美，还益气壮阳！渐渐地，吴畏吃蛇吃上了瘾，要是餐桌上无蛇，吴畏那阴沉的脸，能绞出水来，搞得一群下属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莫名其妙。但吴畏身边不乏精明之人。一时间，蛇成了县城的稀罕之物，县城周围的蛇肉养殖场像那春天里的竹笋，一夜春雨后就冒出了一大片。
　　吴蛇虽嗜蛇，但那吃进嘴里的蛇，毕竟没一点儿蛇的恐怖可怕外形。他叶公好龙，心里依然怕着，常惊骇地从梦中醒来。梦里的蛇，活生生的，昂着头，示威似地向他吐着长长的信子。
　　吴畏不信自己就这样一辈子怕蛇！他让秘书录制了世界“蛇王”奥斯汀•史蒂文斯深入致命蛇窟摄影的纪录片，一个人躲在家里观看。起初，他背对屏幕，双手蒙眼，竖起耳朵听，几天后，他把眼睛藏在手后，颤颤惊惊地从指头缝里瞅一瞅，但只是看几眼，便赶紧掉转头，隔上好一会才又敢看几眼。终于，他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了，甚至，他看着“蛇王”把一条条毒蛇随意地玩耍于掌股，心里竟也跃跃欲试起来。于是，吴畏在院子里养了几条蛇。给蛇喂喂食，逗弄逗弄蛇，成了他每天必做的事。吴畏暗笑自己，以前怎么那么胆小。蛇不过就那样么，只要掐住它的七寸，再毒的蛇也就成了僵虫。
　　吴畏去视察蛇肉养殖场，他像史蒂文斯那样，从蛇池里抓起一条竹叶青，把蛇缠在手臂、脖子上，玩耍自如，引来一片“啧啧”地赞叹声。蛇在吴畏手里，绵软得如一条草绳。
　　吴畏再也没被梦里的蛇吓醒过。梦里，他在满地蠕动的蛇间，寻找着缝隙，轻松自如地跳跃，前行，很快就越过了蛇，把它们远远地丢在身后。
　　吴畏惬意极了!
　　那天，吴畏去市上参加一个会议。刚到会议室门口，两个身着深蓝色制服的男人迎面走来，他们把一副锃亮的东西套在了吴畏的手腕上。
　　吴畏看见，一条钢条般硬的蛇，冰凉地缠在他的手腕处！他惊恐地甩着双手，那蛇，却越缠越紧！
　　

三月风

坐上春燕的沙发，看蛇。

心雨

谢谢春燕佳作!真佩服玩蛇的人。我最怕蛇，看见蛇就起鸡皮疙瘩，呵呵!

冰山雪莲

喜欢春燕的小说。学习了。

折折

谢谢楼上各位师友，请多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