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源上泉 于 2012-7-25 21:37 编辑
十 字 口 的 月 光 ————故乡潆溪记事之五 潆溪场,真正说来,就只有一条300余米的青石板小街。从南往北,在北面场口才有丁点儿分岔,蜿蜒岀两条3——40米的小岔街。哪来地道的十字口街?可又真有“十字口”的地名。它在中山寺下来的石梯步与过溪桥上的一段路。本来两面都有街房,而我小时候有记忆时起,只有靠山面有房,依河边只是石坎。檐坎还在,吊脚楼房荡然无存。据老年人说,大约是1910年夏,百年一遇的大水冲走了十字口靠河边的那段吊脚楼,就没人敢在那里再修房造屋了。 相对来说,十字口的街面较宽阔些许。虽说没有所谓“十字”街口,但就是它,才给一条街上我们那一群几乎同龄的娃娃,留下难以忘怀的纯真的意趣和快乐。 我们那代的童年,不如现在的娃娃,电脑,电视,电子游戏,飞机大炮玩具,任你玩,任你爽。傍晚时分,各家亮起油灯.劳累了一天的人们,跨进家门,男人们便去担桶下河挑水,女人便走向烟熏火燎的灶屋,燃起袅袅而起的岁月炊烟。此时整个乡场,便有了人生飘逸的生气。四邻隔壁,锅盆碗盏发出零乱的生活旋律。仔细听去,还会传来沉重如铅的石磨声。读书儿娃们,悄无声息地坐在灶门口,把一簇簇柴薪,肆意地往灶膛里添加。因为,饥饿正一步步袭来,家里没有现在如此多样的水果糕点。唯一解决肚儿咕咕叫的办法,就是帮大人干这催熟麦儿饭,豆豆饭之类的活儿,让欲望满足,让饥饿退出。 直到五粮杂谷,南瓜豇豆之类的东西填满肚儿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男人们歇不下,放下碗,抽支老山货,便挪起沉重的石磨,磨第二天的主食;女人们收拾好厨房,便在昏暗的油灯下,嘶嘶支支地干起纳鞋底或缝衣补裤的针线活。只有我们——一条街的娃儿们,趁大人们不注意溜了出去,在十字口逮猫儿——捉迷藏。这是我们一天中,最快活的时光。 那时候,乡场上的夜晚,有许多与现在不同的地方。尤其是天上的月亮,特别圆又特别亮。那时的月亮脸庞毫不遮掩和羞涩,完全地把她那银白的原滋原味的光亮,从浩渺的天空毫无保留地贡献给大地。那时的月光是可以抚摸的,如清澈而细腻的泉水;那时的月光是可以品尝的,如清新而诱人的乳香。 在这如此迷人的月光下,我们就开始上演一场老鼠和猫的故事。王三,八婆,九娃,钟五……各自去找自己躲藏的暗处,李八这“猫”的眼睛被封上,静候众人远去。“来得了不?”“来得!”一问一答后,那“猫”便睁开眼睛,在月光下四处寻找那些躲藏得悄无声息的“老鼠”了。机灵的“猫”在角落处寻找着,稍一会儿,躲藏不隐蔽的“耗子”见自己要被“猫”逮到便钻出来隐蔽地逃往别的躲藏处,这样把别的“耗子”也暴露了,大家就作鸟兽散,惊叫声和嘻笑声四处荡漾。“耗子”四处逃窜,“猫”拼命追逐,直到“猫”逮着一个“替死鬼”,他才脱得了“猫”的干系。而这干干净净的月光,却帮了“猫”的大忙。你能在明亮的天地里,藏身在何处? 月光在我们玩耍的时间内,终于悄然挪动着无声的脚步偏西而去。夜渐深,大人们干完活儿站在各自的门口,一声亲似一声地喊我们回家去。我们正在兴头上,谁也没有归家的举动。各家的大人便亲临十字口,拉着拽着自己的娃儿回一家。可是,这使人留念的月光,越发洒下亲切的光辉,让我们频频回头,看那月光明明白白地向我挥手。 热闹欢快的十字口,顷刻就让多情的月光抚慰安静下来。我们往往人回去了,但心仍在十字口留连往返。那晚上的梦中,常常发出梦语:“逮到啦?!”而经几十年时光的发酵,亲人站在屋檐下唤儿归家的声音,依然在十字口回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