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lor=rgba(0, 0, 0, 0.9)]内容来源于阳翰笙回忆录《出川之前》,第二部分攻读四书五经的少年时代,第十一集在高县和罗场遭遇的三次抢劫。 在我幼小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三次土匪抢劫。
第一次, 我读高小,发生在从高县回罗场的路上。我把写字的砚台用衣包一裹,背在身上。刚出县城不久,在翻金线岭的时候,前不着村后不挨店,从树林里跳出几个土匪拦住我。他们以为我的包袱里是银子,要我拿出来。我说,“是砚台,不信你们看。”我正想解开衣包给他们看,他们等不得,立即用钢刀几刀就把衣包划开了。他们本想发一笔横财,结果却什么都没有捞到。我当时就想到,这下丢命无疑了!谁知这伙土匪看我确系一个穷学生,气得要死,只骂了我几句,就让我滚,并不杀我,我算是捡到一条命了。 第二次, 中秋前夕,我同一位表兄从筠连祖母娘家回罗场,筠连正南斋的月饼很有名,表叔就买了几十个月饼送我,叫我带回家过节。表兄比我大,月饼由他背着。跟我们结伴同路的,同行的还有云南来的山货客。我们一路说说笑笑,表兄还哼几句川戏:“行前去,要过关,关津路口有人盘……”。 哪料想,一过陈村(离罗场还有十二里)正要爬山,忽然听到远处响了两枪,随即传来一声吼,“站住!”几十个带枪的人朝我们走来。我表兄立刻解释: “ 我们回罗场过节,没有啥子。 "
土匪哪里会相信,又以为包袱里全是银子。他们敏捷地抽刀一划,“哗”的一声,月饼滚了一地。 我表兄进一步拿言语, “大家都是兄弟,请吃月饼。” “老子稀奇你的月饼?”土匪用脚一踢,“滚!”我们惊骇一场,损失不大,但几位山货客却被抢劫一空。 我和表兄从地上把月饼捡起来,吹拍去尘土,脱一件衣服下来包着,继续上路。表兄愤愤不平,边走边骂土匪。 第三次, 是土匪“哈街”,即土匪来抢场。土匪把整个罗场的场口扎断,全抢,这很可怕。这些土匪来自兴隆场,兴隆场属云南的盐津县,离高县县城百多里路,距罗场仅三十里。它四周是山,山上全是森林。只有小路可通。云南管不着它,高县不能管它,那是个龙蛇出没之地, 土匪窝。土匪有几种,一种是真土匪;一种是哥老会中的浑水袍哥或同志军变质而来的;一种是犯了王法,到山里躲藏的,官府很难剿灭他们。官府的队伍还没有到, 他们就知道消息, 逃到山上去,还放冷枪。 大概三更天,我们刚睡,忽然人声嘈杂,空气骤然紧张。 我们慌慌张张赶快穿衣起床。在围墙的砖眼洞里往外一看,只见从河对门来了一大队人,带着武器,举着火把,挑着箩筐,扛着扁担(一头缠着绳子),脸上抹着黑灰,放小跑,往场里冲。场上团防局的团丁比我们跑得还快,真叫“望风而逃”,也不知他们是真怕呢,还是与土匪早就串通好了的,我们全家也立即从后门躲到山上去。土匪一入场,就把两头堵死,镇上的人可以空着手跑出去,但不准带东西。他们砸门进屋, 见到稍微值钱一点的东西,只要能带走的都要。 他们也许事前都有调查,晓得哪家有钱,谁个为富不仁,列入抢劫的重点。比方,天福号、大盛号,还有我二叔、三叔(他们有四十来亩田,又兼工商业,比较富),土匪主要就去这些商号和住家抢钱抢物。桥头上有一家卖油炸粑和豆浆的,没有什么钱,土匪连他的家都没有进,我们家只被抢走一些衣物。
约莫闹了四个多小时,鸡叫头遍以后,土匪才挑着担子,由原路返回兴隆场。 在那样的社会,在那样的历史条件下,一个家庭要安居乐业,一个人要活下来,一个小孩要读点书,真不容易!有时甚至要拿性命去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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