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发泄 第二年夏天又来了。田里的稻子还没有抽穗,看起来绿绿的。地里的玉米也长的高高的,玉米株上那肥硕的叶子让人看起来很美,麦子已经有了些微黄,有些小块地里的豌豆奄奄地趴在地面,不过已经结实,再黄点就可以收获了。知了在树上,也在小灌木里不停地鸣叫,这声音同地里的劳动人说话的声音汇合起来,使整个山里显得分外安静和谐。人们依然在不停地劳动。 昨天,是一场大雨,今天却是骄阳似火。我们队里正薅玉米,那株长得与人一样的高,可脚下却是红苕和草,有的玉米窝里,还点上了豇豆,豇豆顺着玉米的身子往上串,有的开着紫色的小花,有的已经吊出细细而长长的豇豆。农民们要把玉米脚下的草薅掉,把红苕的藤翻一翻,总希望有更好的收成。太阳毫不吝啬地把阳光撒在大地上,地上的湿气也不断地往人身上扑,汗珠铺满了整个脸,不断地往颈上流,察干,再流下来------。我已经有了一些经验,不断地用围腰帕揩着汗水,并不时把手背上的汗揩在围腰上。实在是太热了,一点风也没有。我立起锄头,看看杲杲的太阳,天上没有一丝云,心里在想:这天气怎么这样热哦?人,在玉米地里钻过,赤裸的臂膀与玉米锋利的叶子边碰撞,不时,那玉米叶边上的锯齿从我赤裸的背上划过,留下一条鲜艳的红痕。“天呀,好凶哦!”我心在骂包谷叶子。看着农民们也在地里不停的干,满不在乎的样子,我还感觉奇怪。我冒火了,把围腰帕反穿背上,草帽是没有的,赤裸的上身随着轻快的长腿在玉米地里移动着。“哦,怎么搞的,这株玉米怎么倒了?”我趁泥土还有昨天的湿润,赶忙扶起它,并用手抓上旁边的泥土给它拢上,压实。继续劳动。 上午,下午就是这样继续着。当晚上星星出来的时候,队长终于发出“收工了----”的号令。大家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回到家,点上煤油灯,在一团微弱的灯光下,开始自己做饭。朱真国打米,我烧火。屋里立刻弥漫着烟和锅里串出的水气。“今天太辛苦了,吃净米饭吧。”朱一边打米,一边说。“好好---好!煮稀饭,下花生米!”我说这话好象下了很大的勇气。因为我们生产队每年,每人大概也只可以分到200斤谷子。可要省着点吃啊。朱说;“明天赶场,不做了!”我也觉得应该去。我们已经有两场没有赶了。虽然买不了什么东西,但是,在场上可以遇见很多同学,可以交流思想,特别是可以从知青们的口中知道一些外面的事情,也好清洗一下自己似乎麻木的思想。 天刚刚亮,我们就上路了。目的地是罗场。蜿蜒的山路上,断断续续地走着赶场的人,象不成队形的蚂蚁。人们背着背篼或则挑着担,孩子在大人的后边奔跑,小路上样洋溢着欢快和清晰的话声。我穿着一件已经旧了的浅色衬杉,一条褪色的蓝长裤象从坛里抓出似的。朱,穿着不蓝而显白的中山服,裤子显得过短,我们边说边走。一个半小时以后,我们已经坐在罗场临公路边的一个茶馆里了。几个知青坐一桌,摆出一副老茶客的样子。我走了那么长一段路,早已是口干舌糙,“泡茶------!”稍坐,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好舒服。 “笃—笃----笃----”小朱用茶碗盖不断地敲着桌子。冲茶的赶忙上来,并道歉:“对不起哈,各位,今天赶场人多,忙不过来。” “我还以为你不懂呐。”我也趁着这时机体会当茶客的主人味道。 茶馆里,人声鼎沸;公路上不时传过车来去的喇叭声。汽车在布满赶场人的公路上爬行,农民也不时骂着车。 知青三娃,我们都这样叫他,他父亲是开车的,据说他自己也可以把车弄走。三娃一只腿弯曲放在茶凳子上,一只腿踏在地上,吸了一口烟说:“狗日的些已经定了。” “定了什么?”我问。 “还不是招工的事情。” “什么时候?” “昨场的事情。” “哦?”我好象听清楚了,应该是宜宾市有招工单位来乡里招知青,现在已经定了。我和朱睁大眼睛仔细地听,心里的不平也在增长。哎,回过头来问自己,有我的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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