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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记实日记)荒芜了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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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4 13: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诗人啊,替我把美所引起的热爱和欢欣描绘出来,那你就已经把美本身描绘出来了。

——莱辛《拉奥孔》

我没有爱的喜悦。

爱是什么?爱是一种艰难的心。看见她的凝望,心便忍不住那么痛,从经过的她的窗下,到那段街,到我住的楼上,她一直凝视着,站在正对我窗口的窗前。

我真舍不得不望她,但我终于鼓足了勇气,坐下了,继续我的工作。

她看不见我,不知该怎么个想法?但是,她已经不在窗前了,我也没什么好痴想的。“热”让我的心那么难重,”冷”让我的心那么悲凉,这就是”爱”。

坐着,老是凝心她的脚步,似乎立刻就会出现在门口,而它却是另一些声响。我的心多么惶乱!

近段时间,我的身体明显地瘦下去了,没有精力,那么憔悴,而且食欲不振,老是头疼。到县里开了一趟会,精力有了一些好转,身体重了一斤半,头也不再疼了,而一看到她,心又立刻那么迷惘,衰落。

我看得出她的许多感情,但有时侯我是不会原谅她的,我要用我随时都会升起的悲恨向她投去,除了,我没法排解自已的心。我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但是生活,我要用无聊的生命来戏弄它,好像戏弄我的心一样!--让它死灭罢!活着的价值,就是在人世存放几十年感情,没有感情存放,我不愿存放几十年“尸体”!

许多东西,我能丢弃吗?就算以后成了过去,她在我感情上唤起的许多许多,感受到的许多许多,我永远也无法忘记。近两个月来,心已经经历了若干次的苦难:外界的,内心的,双方的……就是现在,我也是处在困苦之中。这是一颗奇怪的心,它像在演出一段酸的,苦的,甜的……还有许多味儿的戏,让自已陶醉,让自已不愿再看再想身边的另一种世界。现在,我是在演其中的一个小段,我不再到她那里去了,这算是我的报恩和复仇。其实,我是殘忍的,我已经惹哭她好几次了.看见她哭,我是多么无措和难为情,但我又是多么幸福,因为这眼泪是流给我的。

我知道,她是真心爱着,而且是那么心情复杂地爱着。

早上起来,远远地看见她坐在窗前梳头。我走过去吃饭时她已弄好,正用抹布抹着,站在窗前。看见了我,她不见了,但我终于发现了她站在窗侧的黑地方,偷偷地看着我。我禁不住升起悲悯的感情。我鼓足勇气,不看上面,走过去了.

午饭,我吃着,默默地看着一张报纸——我感到一个身影悄悄地隔着饭桌一端站着……许久,我抬起了头,我看见了她,我看见了她那张孩子似地纯洁的脸,那对巴望的眼睛。

“吃一点我的面条吗?”她把碗举到我的面前。

“不吃.”我冷冷地说.

“看一段什么呢,那么用心?”

“没什么,很普通。”我站起了身,朝外走去。

她跟上来了,走在我的侧边,不断地望我的脸。

楼梯口,她站住了,呆呆地望着我的眼睛:”你要到哪里去呢?”

“回家嘛!”

“——哟,了不起你有一个家喃!”

我没有回答,径直走了。

回到住所.心情很久不能平静,我感到负疚。

晚上,我来到她的楼上。

——对我的突然出现,她惊异,欢喜。我不愿多回答她,我开始帮助她抹起东西来。她拖地板,我一次又一次地去提水。这中间,她完全是一个疯人了!--看见了我,她禁不住自已的感情!

她太高兴了。她告诉我,她做了两个梦,前晚上,她梦见我给她梳头,梳了两个辫子,她看呀看,捨不得拆开;昨晚上,她梦见打扫清洁,从高凳上摔下来,昏过去了,我把她背到医院去,走呀走,就是走不拢,好像踩在云彩里去了。

我们俩坐下,继续我们永远生动的谈话。我的话,她的感触,使她百感千思。九点钟,我们分别了。她捨不得我走。

我午睡着,我想不到她会来。我感觉有人拍打我的肩膀,我醒来了。

我想不到是她,想不到她会来。为什么会呢?她的刘姐来了,她更可以不来,中午,我临走,还看见她在那里煮面条吃,我真想不到。她说,看见我在睡觉,很想缩回去,但又想,如果这样,下午和我谈起,我会怪她的,于是,她进来了。

她老是不坐下,奇怪地站着。但终于坐下了,坐在我唯一可坐的床边上。她要我睡下,她开始对着镜子拢头发——啊,我产生了多么奇妙的想法!我简直觉得这是在另一个奇幻的世界里,她是刚起床,在对镜梳妆!

看见我桌上的一些文字,她翻起来。我不好意思让她看,拦着。她拼命地争夺。我感到我们的心贴得那么近,我让步了。她坐下,静静地看完,又要另一篇 ——我终于还是让步。看完了,她说:“让我留下它。”我明白她的意思,我同意了。

明天,她就要走了,就要回去看她的妈妈。下午,我过去看她,看着她把鸡蛋一个个包好放进蓝子里。

据说,她妈妈给她找的对像很可以,在她们市的百货公司当採购。她禁不住妈妈的再三请求,见了一次。他家里很阔绰,他热情大方,而且挺能干。我祝福她,她很久很久没有讲话,低垂着头,终于滴下大颗大颗的泪珠。

她走了。

我没有去送她。坐在医疗处,汽车缓缓地从外面开过。看到她那告别的眼睛,微微笑着的脸,和一个瞬息告别的动作,我的心被那么痛楚地牵挂动了一下,我感到一个可怕的力量攫住了我,世界 …… 我永远失去了什么。

我好像有许多话要说,但我没有什么好说。我想象着她路上的颠簸,她已经离我越来越远……

雨下得多么奇怪!断断续续的。太阳不时地出现。任什么也温暖不了我的心!太阳收束它的光芒以后,天空还是雨。而她的心却一步步地温暖起来。我想象着那座熟悉的城市,那里的山水阳光,那些熙来攘去的人群,她就要在那里出现了。

我不知道什么是离别之苦。亲人间的离别之苦是什么滋味?朋友的,爱人的又是什么滋味?如果一颗忧郁的心长久地笼罩着许多莫明其妙的感情,带着淡淡的惆怅,脑子里浮现着往日相处的细情末节,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思念?——在这样的心情中过了多少天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愿去想,我只是呆木地守候着我的孤寂。看见她从车上站起来的身影,我的心那么欢喜,凄惶,我情不自禁地走过去。她已经下了车,正和别人说话,地上摆着我所熟悉的提蓝,几步远就是她。—— 没到一分钟,我感到了自已站在那里的可憐,悄悄退回,躲到她看不到的地方…… 几分钟后,又带着那颗凄惶的心走上楼去——我看见了她,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得和哭一样。我看见了摆在桌上的羽毛球拍,乒乓台网子,瘪瘪 的兰球。工会主席和她的几位女好友正围着她,讲论着,嘻嘻哈哈地笑着。她的脸看上去那么丰采,精神那么好。对我的到来,她并没表示什么,仍和大家起劲地说笑着,争吵着,或许,她并没看见我。站了一会,感到我是多么多余 ,无趣,我退缩了。

下午,我们正忙着,她来了,无事找事地打一晃。里面就我和老尤。看见她,凄惶的感情又向我袭来,我埋下头。她故意走到我面前,把身子背着老尤,用眼睛看着我。我感受到她洗过头发后散发出来的舒适味儿。看到她那卷曲,蓬松的柔美栗发,它们那么打开,披散着,用一道她经常用的金黄色的卡梳别了起来,显得那么美妙,舒朗。我不敢理会她那送过来的带着玩笑的眼色,我顺下了眼睛。她走了。

这使我想到,上午,她已洗好了澡。原来,我希望下午洗衣服时能和她在一起,但她却早就弄好了。整个下午,我显得百无聊赖,我老远老远地望着,呆呆地站着,希望着夜暮垂下后她窗户的灯光。但是,很久很久,我的眼前一片漆黑。终于,我再也忍不住,提着水桶下去了。

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我慢慢地走着,徘徊着……怀着一个奇怪的念头,我重新折了回去——爬上楼梯的最后几级,我惊喜地发现电灯亮了!许许多多的东西涌上心头,心又感到那种悲凉和快乐。

临到了她的窗下,我犹豫了,我感到我在做一件不该做的事,一件自寻苦痛的事,况且,她的朋友们又在楼上,我有什么必要呢?但是,心却是那么奇怪地挣扎。走在楼廊上,我为自已的脚步感到痛苦,但我又想见到她,看看她的心。

一切和我想像中的一样,同伴们照常谈论。她望了我一眼,礼节性地问了一句。我站着,那么无措。不到两分钟,我已強烈感到我的愚蠢和痛苦,我胡乱申明了一句什么,也不知她们听到了没有,便仓惶逃出 ,很奇怪地把门重重一合——我感到门后掛着的鞋子猛地拍打在门上。我没有多想,我只觉得心是烦得那么难受。

打好了水,回到楼上,我觉察到她的朋友们离去了,她一个人孤寂地坐在窗前,电灯的光照着她的脸。一切都在我的眼睛里,从她的许多动作,我发觉她的心是难受的,为什么难受,我不敢说,但我认为她是难受的,远远地可以看见她的无精打采。她好像在做什么事,但终于不做了。好几次伏在桌上,有两次还回过头去,好像身后有人,她在和人说话或张望似的。……是什么东西驱使我,我不知道,我下楼去了。

门已抵好。我抽开了杠子,冷风迎面袭来。路上那么清冷,人们都在家里打牌。医院那个门灯惨淡地照着它面前那段凹凸不平的石子路面。我的心充满狐疑,困苦。我的脚步那么悲怯。我知道,她坐在灯下,不会看见远远的我,但我觉得她是会看见我,看见我向她走去,那么纠缠不清地使她厌烦。终于,我卑怯的脚步走到了离窗十多米远的地方,我靠着黑暗,那么可怜地看她,看她的每一个动作——侧边的小巷子里有人出来了,我感到处境多么为难,我决定退却。

回到我的楼门口,我舍不得上去,我感到还有一件事没有做完。我毫无办法地在布满石子的公路上踱着,踱着,命运再一次逼着我往下走,终于,我走到了她的楼上。

踢开了门。她没有望我,我站住了。她开始看了我一眼。我开始那么恼火地说明来意。我觉得我是在故意折磨我的心。我想安慰她,有限地表白自已,但她反倒赌气了。我毫无办 法,我再也没有很好的精力来安慰她,我的心已经够艰难了!况且,那天求她给我三岁的姪儿的一件灯芯绒衣服做几朵花,我几十里地去带来,她竟殘忍地拒绝了,这是我万没想到的。联想到许多往事,我的心那么痛,我很想了结这痛苦。我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早迟,它是会来的。我们间有许多手造的隔障,有那么多防嫌,有那么多冰凉冰凉的东西,我的心是会因这些东西而难受以至于被浸得冰冷的。或许,我在她的心目中已经做了坏人。何必呢,我何必忍受这种侮辱?

我做着梦,我哭了。醒来,发觉自已的手压在胸口上,心还那么悲恸,抽搐,眼睛里还浸渍着泪水……

我不知道是多少时间,但是我再也睡不着了。我没有睁开眼睛,这没有必要,窗外是一片漆黑。我只感到心是那么难受,凄恻。我很想怎样抠出它,或者,一切都停止。我的心是卑贱的!我的心1我的心!

……雨淅淅地下起来,越下越大。四周是雨的敲击声,还有无聊的阒寂。我很想体味出什么悲哀来,但心却是那么地麻木,那么地搅成一团。

天渐渐地亮起来。钝木的脑子里添了许多声响。人们在从事各种劳作了。躺着,心是那么烦乱,我终于起来了。

窗外灰冷地一片,小山岗上的树木在雨里默默地站立着。生存的空间似乎被濛濛的东西隔得那么狭小,无望,那么透不过气。

我的心,我的眼睛能对淮什么呢?我记起了普希金的诗:我体验了自已的愿望,我厌倦了自已的幻想,现在留下来的只是一片苦难,那是心灵空虚的果实。在我殘酷命运的风暴之下,我的灿烂的花冠凋零了,我悲伤地,孤独地活着,我等待着,是不是已到了我末日的时光?这就像听着冬日风暴的啸响,受着晚来严寒吹打的一片迟凋的树叶,在光裸的树干上颤慄一样。——一切,都是在摧残我的心,我干吗要经历一种苦难呢?

咕嘎-……咕嘎……天上传来大雁的鸣声。抬起头来,几只孤雁的影子从灰色的天穹下滑过,都伸直着翅膀,一动也不动,那样孤傲,坚决,伸长的颈子,一根根的翎毛也清淅可辨。它们已经越飞越远,只留下凄清荒古的鸣声……

已经是秋天了,风带来了远方的冷气。灰白的云块奔走着,苍黄的叶子在风里摇曳。

院子里那棵黄桷树,叶子几乎脱尽了,只剩下苍老的树干和几枝衬在灰白云块里的树杈。是的,它已经老了,前两年,它几乎被“老木虫”蛀死,剩下半边还活着。春天,它只发些瘦小的叶子,没到秋天便落了,接着,又在一些地方长出些可爱怜的秋天的叶子来。它们那么稀稀地,一簇簇地,浅浅淡淡地,有些地方,还是它刚长出来时的乌红色。我不知道它们怕不怕冬天,然而它们长出来了,迎接这秋天,完成自已生命的历程。秋风来了,它们便在风里不停地摇,显得那么可怜的样子,在这秋的世界里,它们太单调,太柔弱了。它们能够经受冬天的摧殘吗?我想它们是会死去的。

那些藏在阴湿莓苔下的小蜗牛,也会死去的,它们那悄悄探寻的触角,似乎已经感受到冬天的冷气了。

记得我们家小天井的坎上,也有这样的一群蜗牛。每到春天,它们便从石缝里爬出来了,并且很快地繁殖起来。几棵血皮菜便糟了殃,几乎要把它吃完,但别的一些草它们却不很吃。小时候,常和一些小伙伴把它们从石缝里掏出来,放在地上,大家起劲地喊:“螺丝妹,快出来,脚下穿双花花鞋……”过不多久,便有一些不再装死 ,开始蠕蠕地爬动了。大家高兴起来,有的便敏捷地伸手去掐它的触角,把它掐断,于是,它们从新装死 ,再也不出来了。

有时候,我们便去掏蟋蟀。大家趴在石坎上,用小棍子伸进石缝间把它们往外赶。它们很狡猾,不是跳过棍子躲进更深的洞穴,便是很快窜出,几跳跳不见了。要抓住一只是很不容易的,好多时候抓到的都压破了肚子,或折断了腿。遇到这样的“烈士”,便弄来请蚂蚁,或者筑个小土堆埋掉,上面撒些小纸屑,还要插支飘码。大家都不断地用脚或用手去拍那个小土堆,直到把它弄得光溜溜的。

要脱离一种感情是困难的。我不属于我自已,什么我都管不住。从晚上五点到九点,我一直在她屋子里度过。我是在经历一种痛苦的幸福。“爱”是什么?爱是一种虚幻啊!我并不需求什么,并不想达到什么,但我仍深深地被吸附在一种无可理解的力量里,经历着痛苦。

她什么也没对我说,但我是知道的,她的性格我太了解了。正因为了解,所以我的感情那么执着、眷恋,她的一举一动永远打动着我的心。她的心是孱弱的,很容易屈服,也很愿做着温暖的梦。她应该有她的幸福,有她庄严的一生,让那颗弱小的心在温馨中开放它动人的花。可喜的是她找到了她应该有的归宿。

有时候,我很恨自已,恨自已沉溺于一种感情而忍受许多不幸。“生”是多么奇幻啊!几天前,当她从我这里拿去《普希金文集》,当着我的面抄下那首短诗《我曾经爱过你》,我的心已说不出个滋味,我很想不再说话了。

时常,我从心里升起许多奇怪的的念头:我奇怪我的存在,我奇怪我有心思活在人世上,而且以一些感情作我活下去的理由,作我灵魂的支撑点。我希望我突然毁灭,不再存在就好了,世间的一切喜忧荣辱就与我无关了。以前有的,并属于我的也割断了,舍弃了,与我无涉了。连我的灵魂也不消要。须知,有灵魂就必定有思想,有思想就必定会受苦的。这样的东西,我要它做什么呢?这种“我”的意识,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秋雨悄悄地下着,阴郁的心被它浇淋得那么倒死不活。没有一处可以让心休憩的地方,心在冷落的风雨里那么冰凉。我尽量找一些无聊的事来混手;我穿上了春秋裤,心还是那么孤孑。

人们都回家过节去了,往日欢闹的食堂显得那么清冷。老吴见我一个人在那里撬几块白水南瓜,说;你咋不过了中秋来呢?我回答:没有必要。——现在不是感受的时候,连亲人的感受我也不要,什么都使它留存在心里。天上的月亮不为我圆,也不会为她们升起。可惜她们看不到月亮,只好呆在家里看电灯,看各人的脸,我欢喜报应。

她回她的家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我看到了她留给刘老板的请假条。她病了,附了一张休息证明。大约烧昏了,有好些错别字。看到信,我是痛心的。她的病,或许有我的一份。

她走前头两天,我曾回家去过一趟。坐在车里,我看见了她。一些人是顺便站在那里看热闹,她也没表示是来送行。我強忍住自已的感情,不再望她一眼。我知道她是可怜的,看见她的表情,我知道她是多么痛苦。但对于她的多么困难的安慰,一种负疚的姿态,我不愿意付以相应的东西。对于我的木然,她始终没敢再望我一眼。

我感到,我是那么理解她。而想到我所给予她的,我又那么难受不忍,但一想到她所表示出的,我又忍不住要发泄我的悲痛,我的愤恨。其实给我姪儿衣服做花的事,我是完全理解她的。虽然感情上过不去,但我心里还是原谅了她。但那下午所经历的事,却在我心里掀起相当大的悲痛。

本来已经说好,分别的最后一个晚上。我们希望共度一段友谊的时光。下午我洗好了澡,连衣服也顾不上洗,就怀着一颗期待的心情了。她说,她洗那两样只要几分钟。

那天,我们心情那样好,下午,我们一同吃过饭,又去打乒乓。夜幕降临,我们才一同回去。走在路上,满身汗水,热气腾腾。我的心多么美好——和她一起时!但想不到她会给人许多不愉快,我想不到她会洗那么久!我周折了几次,终于忍不住回楼上去了,心情恍惚地度过了一段时光。我决定,下去打水时再见不到她楼上的灯光。我就不再到她那里去了。但命运却奇怪地把灯光捉弄给我看。我只好上楼。但我的心却已带着那么多的烦乱和想发泄的心情了。

像往常一样,我的出现并没有掀起她的任何感情,她径自做自已的事,把衣服一件件晾好。她终于弄好了。我抑制住自已的声调问:为啥这样久呢?她回答:帮别人清衣服去了。——我感到一种情绪冲上我的脑门,使它发起胀来。我感到我的心变得不可忍耐,我感到一种捉弄。我把两者作了比较,我非常不高兴她所作这一点,而且是一种恼恨。但我还是莫明其妙地坐着。我的感情一步步地孕育着,当看到她的活儿一直不停地做下去时,我感到我应当离去了,我把我和她作了比较,我相信和所喜欢的人在一起,我是没有心情做任何事情的,而她这一切,只能体现对我的淡漠来。我有什么必要继续留在那里忍受那种痛苦呢?——我终于站起来了,她按下我,我坚持着。我申明,时间不早了,我应该回去,但她不许可——这样几次。她好像知道我生了气,再也没有勇气阻止我,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椅子上,神情沮丧地。我知道没有别法来挽救的,我又一次站起身来,走了。

回到楼上,看到远远的窗帘里面那朵朦胧的灯光,心是那么凄惶。那天晚上,我几乎失眠了一整夜。

第二天,对于她一切和解的表示,我一概不理。我知道,她要做到这一点是多么地不容易 。但我的心是忧伤的,它不能像往常一样能轻易地容纳谅解。

这两天,我真正发觉,她的心是美好的,她的整个,是让人值得永远怀念的。她没有让人恼恨的地方,她其实没有做下什么错事。什么都是有比较才有鉴别,当接触过她,再接触一些别的人时,会感到她是多么美好,她的性格是多么秀丽1对眼前的别的一些人会产生一种厌弃的感觉,对远远的她会升起情不自禁的思念,觉得和她相处是多么美好,她给了自已多少好的梦呀1

她的门市已经好些天没有开了,大门上被孩子们画满了他们的图画。有时别人帮她打开也是那么清冷,我再也没有心思望一眼。

下午去领票夹,圆珠笔,储柜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使我难受,当翻开记录本填写,看见那些熟悉的字迹,我感到,感情的泪水已经在心里蠕动了。

我不知道她病得什么样了。我想象着她那苍白的脸,失神的眼睛,沾着汗水的凌乱的头发……

夜色慢慢地浸下来。灰暗的灯光下,可以远远地看见她的窗户。不知怎地,我想起了放在里面的那把椅子——现在我是坐着一个木头箱子——我想着她当时要把它给我,而我对她的冰凉。她留心我寝室里的一切,她可能早就想从某些方面帮助。她曾说过要把她的一条板凳给我,我拒绝她。后来,她又跑去帮我找了一把椅子,要我悄悄抬去,我仍不干。她的心可能已经受到伤害了。她想不到会得到这么个结果,我会这么对待她。为此,她提起过第二次,我仍是冷冷的。她的心大约已经很痛了。有时候,我坐在那里,看见那把椅子,悲凉的心是那么痛。它好象向我展示她可怜的心灵,展示她对我的真诚友谊。现在,想到它仍孤孑地放在那里,受到冷落,羞辱,我的心便忍不住痛心起她来。

其实,她的一切都是让人痛心,怜爱的。她的身体那么单弱,她的心性那么温柔,善良,胆小怕事。她的灵魂又是那么高尚,优美,纯洁,那么值得让人疼爱。她的每一种表现都让人那么顺心,舒服,很多东西恰到好处。她是那么聪慧,灵巧。她是第一个能听懂我的话,能理解我的意思,能触到我的心的人。我任怎么愤嫉,仇恨,欲报复,但在我的心底却始终存在着她,真切地喜爱着她,我永远也不会对她真正狠心。我的人生当中,她是我遇到的第一个真正的女人,一个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人。她是我以前想象中的最美好的女性,和她一起,是那么舒服和醉心。她的柔情,她感情的细腻,她表现出的独特的思想活动和理解力,让人觉得她是魅的女神。总之,我接触的许多女人之中。她是我永远难忘的一个人。她的性格会达到这样:就算你真正抹去良心给她以伤害,她也不会对谁刻骨仇恨。她的心性太柔 软了。她不会伤害什么人,也不会嫉恨什么人。她对人的喜欢,爱,那么真诚,单纯,完全是凭着感情,而不是因为“理智”,要达到什么目的,这是让我最尊敬和痛心的。因为爱,世俗的道德观使她在值得交付感情的人的面前是那么艰难,痛苦,她隐藏着自已最深的感情,她要忠于自已的道德观念。她的心被撕得那么碎,那么可怜地流着血!或许,都是我的错,我不能再无缘无故地伤害一个无辜的心灵了。记得有次我问她:你这床多干净啊!以后你走了交给谁呢?她回答;我就交给你嘛!这些箱子啊,凳子啊,搬不走的东西我都交给你。我回答:怕要把我整死唷——现在想来倒是真的!我如果住在那里,是会因为这些东西而痛心死去的。现在我想着那些东西,想着她费尽心思为我找来的椅子,心情也已经够难重了。她曾开导我说:你应该随便些,往后“他”来时也要该怎么就怎么,不要反而不去了。并且说,这样认识了以后,建立了关系,往后我到A城也就可以到她们家玩,这是为我打下基础。这些话,记得当时我感动了,我为她的真诚感动。从许多方面看,我知道她对我是真诚的。我为能接触这样一个人而庆幸,欣慰。

十一

如果爱的收获是痛苦,我决定淡忘了。囿于这种心境,已经象魔鬼的纠缠,连心臟也因失去了血液而奄奄一息。我并不想得到什么,但我仍深深地沉溺了。沉溺或许是享受——当所爱将爱反赠给你的时候。或许是痛苦——当所爱以痛苦表示给你的时候。人为什么要以爱而使对方痛苦呢。就算是以前存在的许多许多,但那只是一种纯洁,而且已经过去。这种纯洁灵魂的拥抱,难道是为了以后理智的永远,而且占有灵魂以外的身体么?爱是不能強求的。婚姻也是不容许強求的。世间的许多对人,或许只有婚姻没有爱。也有许多对人,只有爱没有婚姻。爱和婚姻是可以分道扬镳的。爱的代价不能以牺牲对方为目的。如果我还怀着一点纯洁,我为什么要強求她呢?难道我可以強迫她接受我灵魂的拥抱?难道我竟可以爱来玷污一个纯洁的灵魂? ——如果是这样,已经不算爱了,只能说明自身灵魂的卑鄙和对另一灵魂的亵渎。这将是怎样的一种可悲啊!我为什么不站起来,艰难地拔出自已的一双脚,走出这圈子呢?是的,是时候了!我应该走出这圈子了,是该用理智复灭感情了!圈子以外不是有着许多值得宝爱的东西吗?我为什么不脱离呢?为什么要囿于这种感情呢?我身边大自然那深情的浓郁,就是我忘忧的酒啊!它是会帮助我淡忘,让我重新找回那颗平静的心的!

我决定了自已的爬山计划。小镇后面就是长着荗密松树的逶迤山岭,山民们常常从山那边翻过来,到小镇上赶集.

第一次爬在它的”天梯”上,我感到了身体的衰弱。攀上峰顶花了比平常多将近一倍的时间,虚弱的汗水湿透了全身,心臟的跳动那么巨烈。我不希望坐下,努力摇摇晃晃地走着,平息着自已的心。森林是静谧的,散发着它特有的气息。四周那么清冷,每一脚都是松针绵软的铺垫,和它被折断的轻微的嚓嚓声。不断变化的苍翠充溢我的眼帘,这些生灵的卫队以它淡淡的林涛迎接我。站在高高的岩石上,可以望见它们一层一层的苍翠,它那随着逶迤山岭翻腾踊跃的巨龙似的身影。透过枝杈,山下的小镇历历在目,还可以分辨出我住那幢楼的灰色屋顶。那些周围的小山岗披着绿和黄的斑驳,在群山的怀抱里静默着。一片片稻田金黄色的铺陈一直伸展进山壑的深处,铺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有时候,还可以发现很远很远的农家小屋,看见它们升起在深山里的孤孑炊烟。看着,可以想得很远,可以感到世界的静穆,可以感到生灵在自然界的位置。那些一层层排到天的尽头的如黛群山的雄浑,又指示给我一些无法说出的东西。自然界是永恒的,人的生命虽然短暂,但灵魂却可以是永恒的,它会超脱躯壳而存在。人类世界的文明,进步,不是有那些不死灵魂的作祟么?

十二

还在朦胧中,便听到下面院子里有人叫喊:“哟,今天大太阳,好洗铺盖!”睁开眼睛,太阳第一线金色的光芒已经映在雪白的蚊帐上。近一段时间真好睡,早起的计划常常被无可理解的酣睡所阻断。起来,一张兰天,几朵橙黄的云霓。

从别一面窗户望出去,可以看见她那开着的窗户。她起得真早!许多天来,我努力抑制自已不去望那面窗户,但有时总有些情不自禁。要做到不去那里是可以做到的,好几次我们碰面,我只打个淡淡的招呼。我能够沉得下自已的心。

有一次,她拦住我,问我为什么不到她那里去了。我躲避着,不望她的眼睛,努力做出自已的平静;“我忙,真的,我有些忙,我有事情……”——她的表情殭死了。明显的谎言,冰凉的冷淡,她似乎感到了从头到脚跟的寒冷。她一动不动地站着,长久地站着,毫无表情的目光。我狼狈了,无法站下去,逃走。……或许,这就是我们间真正冷淡的开始。以后,看见了我,她老远就低下头。我也努力躲避我们间碰面的机会。

有一次跑公路,我竟意外地发现她在公路边站着,天并不很冷,她却围了一块围巾。可惜天太早,我不能十分证实是她。我也不敢站住,走过去瞧瞧是不是真是她。我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早跑到公路上来。

今天跑公路已经有些迟了。众目睽瞪之下,是有些笑人的。我不喜欢让人看出我举动的反常。但是走走还是必要的,新鲜的空气常常让我感到另一种生命的苏醒。

公路上基本没有什么人,一切都静悄悄的,小镇朦胧在早晨的安适中。据说早晨思绪最好,但我没有什么值得考虑的东西。我有时小跑,有时便停下一步步地踢石子——突然,我感到一个人走近我的面前站住了——我抬起头——惊异了——是她!……不到一分钟,我把涌起的东西全部压下,然后用礼貌的声音说:“我没有想到你会来……跑公路。”

“我也没有想到你会来跑公路。”她用尖利回击我。

“不,并不经常,其实我也很疏懒,有时只不过凭着兴趣。我希望培养一种兴趣。”

“我知道,这是你现在的兴趣。”

“你喜欢吗?”

“我喜欢,但我没有兴趣,早晨有许多事需要我去做。”

“你这不是来了吗?”

她的表情闪出一丝不愉快。她翻起眼睛瞪了我一眼:“我愿意怎样就怎样,你以为……”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高兴你……”

她站住不走了,蹲下,慢慢捡起地上的石子,眼睛呆呆地注视着,注视着……很久,她缓缓地说:“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就生分了?或许……是我的错。你是把我们间当作就要终了的筵席吗?”

“何必比喻得这么苛刻!我并没有想那么多,我只希望自已单纯些,我只是这么想。”

“不,不,我不希望这种单纯!不希望我们的关系变成这样!”她站起来,突然涌出泪水。

“你这是干什么?别人看见还说我们怎么了?我对你并没有一点伤害。”

“我恨你!我恨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知道这么多天我是怎么过的?请你……别这样。我们为什么不能像从前一样?”

“我难道对你做了什么吗?我并没有什么嘛。”

‘你以为你的举动正确吗?我们为什么不能保持从前的友谊?回答我:下午爬山是否允许我去?”

“这有什么嘛,只要你愿意。”我回答。

十三

我想,她可能在公路上等过我好几次了,她经受的痛苦应该不亚于我。看看偶一碰上的她脸上的苍白,就可想见痛苦对她心灵的咬啮。她的灯常常夜很深了还亮着,也不知道她在里面做些什么。自从那一次对她心灵的刺伤后,她的窗帘便对着我长久地关闭上了。朦胧的灯光里,让人感到她在里面的可怜。她的痛不会像我,能以热汗和喘息麻木。失眠和咬啮要迫使她跑到公路上去寻找渊薮,要把积蓄在心里的东西甩打给一个力图淡忘的奔跑者。或许,她可怜的心还存在着和好的位置,偶尔触痛的神经她要用昔日的真诚抚摸它,把它挽回。

下午,我端上饭她便在楼梯口等着。她似乎操了胜券,望我一眼,她得意地笑了。在我,也没什么好说,因为已经答应了她。

终于上路了。

从没见她这么高兴过,她的活泼简直像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她一路都在说话,提了许多非常幼稚的问题,还调皮地圈了一个草圈戴到我的头上。——天呀,我是在经历怎样的一种劫难,一种怎样可怜的幸福啊!干吗呀,我干吗要接受这样的空幻,这样的对心灵的绞杀呢?我多天来的努力啊!——无法压抑的悲怆,逼出我的眼泪,脚下被逼得越来越疯狂地走!

她在下面叫起来;“干吗呀!干吗走这么快呀,等等我!”

我擦去泪水,站住,等她慢慢往上爬。

她上来了,伸出手 :“拉我一把!”

我不看她:“自已走。”

“偏要你拉!”

我不作声。

她爬上来,拉着我的手:“我跟不上,一起走。”

我想挣脱,她不干,抓紧。

我说:“别人看见成什么样?”趁机一手甩开。

她说:“看见又怎么样?我偏要,不可以吗?”又抓手。

我躲闪:“好好走,我不喜欢。”

她不抓了,站住,不动。

我说:“上面还很高,不能这样走走停停,你不是说要跟我攀上山顶吗?”

……站了好一会,她终于开始挪步。

她走得很慢。我不断等她。

她又在下面不走了。

我说:“走呀,是不是很累,不想爬了?”

她不说话,我不知道她在做什么。突然的场景——一动不动的她脚下弯下去,接着整个身子扑到地上。

——我惊骇了,脑子的轰鸣是那么历害!我扑跳下去,一把扶起她:“毛毛,怎么了,怎么了?”

我看到了她的脸——紧闭着眼睛,一脸苍白。

我的声音颤抖了:“毛毛,毛毛,这是怎么回事呀?你这是在搞什么呀?你醒醒!你醒醒!……”

她不回应我。

我几乎是嗥叫了:“毛毛,毛毛,你这是怎么了呀?你这是怎么了呀……”

她脸上的汗水浸出来了,越浸越多,越浸越多……。我想,她这不会是死,应该只是晕过去了。強烈的自责、难受……

我摇晃她:“毛毛,毛毛,你别吓我呀,你别吓我呀,醒醒,你醒醒……”

——终于,几分钟的等待,我看见了慢慢开启的眼睑,被泪水包裹的放射出淡淡光泽的瞳仁。

我抑止不住高兴而又难过的泪水:“毛毛,毛毛……”

她定定的眼睛注视我。

我说:“好些了吗?打我吧,打我吧……”

她不说话。

“打我吧,打我吧。”我说。

她的手慢慢伸出来了,捧住我两边的脸,拖过去,放到她满是泪水的脸边,挨擦,挨擦……

我的心那么痛:“别这样,请别这样。”我不停地说。

她不放松,那么激烈。

“毛毛,毛毛,这样不好……”我说。

她突然“嘤嘤”了,接着便是嚎啕。“我恨你呀,我恨你呀……”她哭开了……

十四

听说她的“他”来了,我决定去拜访她(他)们。

走进那间充满喜气的屋子,我感到既熟悉又陌生。屋子里亮着灯,炫人的眼。他站起来了,我看清了他:一副壮实的个子,配着宽大丰满的脸,炯炯的眼神。他皮肤白净,头发黝黑,显得健康又干净。她开始介绍。她声音的活泼,使我強烈感受到她心情的愉悦。我有些无所适从。她似乎看出了,用她的灵巧冲淡尴尬的气氛。他和我攀谈起来。他态度的友好、诚恳和毫无拘束,使我紧张的心情很快放松。他的谈话坦率又直捷:大学本科,爸爸市里一个小官,妈妈会计师,房子在市里最好的中心地段。他说,早就从她那里听说过我她的亲密友谊。他谈起开初他和她建立关系的艰难,谈起她怎样一次次躲避他,谈起她妈妈把她堵在客厅里她的气愤和一言不发,谈起她那经常的莫明其妙的眼泪和很久很久的冷淡。他的开诚布公,使我感到我的狭隘,我看到了自已的另一种可怜。

十五

想不到他的到来是为了举行婚礼。我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快。但我能说什么呢?我只不过做我应该做的。

他们婚礼上的东西很快准备好了。她的女友都来了。太奢华了,大家都很拘束,好像乡下人赴国宴,那么敬畏、小心、彬彬有礼,一敛往常婚礼上的放肆。但想不到后来是对我的捉弄,要我念出我拟出贴在他俩新房门框上的喜联,并作出解释。我知道这是对我的捉弄,是对我卑微处境的唾沫。但我站起来了,我开始念:清辉照无眠桂影自玲珑;娇艳映有情绯红独喧妍。横批:花好月圆。——我感到了静静望着我的上百双眼睛里藏着的狡黠。我希望自已坦荡些,更坦荡些。我开始解释……我感到中间许多让我吃力的东西,我口吃了。我努力镇静,挤出最艰难的文字——终于,最后的水流流走了,我的脚触到了陆地。我没有坐下,呆呆地默站着。我感觉,我的形体已经失去知觉了,只有一片孤孑苍白的心立在那里……

第二天,看见了我,她径直向我走来。

“你——”她没有说下去。她把眼睛垂下,望着地面。

看见她俯下的头,我熟悉的柔美栗发,我回答:“祝福你们。我很高兴。”

“你,别再说……”她把头俯得更低,手指缠着衣角。……很久,像想起什么,抬起手,从头上摘下卡梳,递给我。

我想了想,接过它,说:“希望我给你什么吗?”

“你随便写几个字。我以后想看见你的字。”

“好,我写。”我说。

下午,我把写好的诗交给她。她打开了它们,看下去。我没有看见她抬头,我看见一颗颗泪珠滴在诗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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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4 17:06 | 显示全部楼层
慢慢看
新诚摄影 :数码照相(信誉第一/质量第一) 数码冲印:全县价格最底(爱普生原装墨水/立等可取/色彩更持久) 婚纱出租(意想不到的惊喜价格) 婚纱摄影(经典时尚系列) 金线岭会员更优惠 地址:高县中学运动场边上 qq:1450066903 手机:18990910072 联系人:严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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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啊!你全是水

骏马啊!你四条腿

美女啊!你说你多美

鼻子下面居然长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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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缘......
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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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5 12:42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个**的梁兄啊。。。。
怕什么捅破一张纸后的麻烦
(也许是好事)
过个村   再怎么找**店
好在时间是良药

祝好
http://bbs.cnjxl.com/thread-115846-1-2.html   
号码为193522686 的QQ群   是 高县中学 初78级 高80级 的同学群 欢迎同学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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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8 09:3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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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8 10:24 | 显示全部楼层
地板~~

认真研究楼主日志,得出一个结论:失恋可以减肥!
“近段时间,我的身体明显地瘦下去了”

嘿嘿,不要介意,人要往前看,开心一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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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9 10:33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的文字很优美,情感很细腻。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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