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源上泉 于 2012-9-20 20:53 编辑
四 夕阳西照。远远望去,高高的临峰山在一遍光霭上有些雾气,更显山峰巍峨。一个浑圆得象黄橙子的太阳在这种朦胧的岚气中浮游,渐渐坠落。但空气似异常闷热。落雁岛的山前山后,蝉们不因夕阳的将去而止了鸣叫,反而因夜色的降临越发急躁起来。“知了,知了!”地吵骂。院子里没有风,连那碗口大的紫荆也静止沉默,一动不动。 落雁岛的人们刚搁下饭碗,大门外响起一阵摩托车声 音。站在檐下洗脸的义兵,被从摩托车下来的李管教喊住:“义兵,有你和狗圣的信。” 龙指导员走出办公室,一脸惊讶:“狗圣都有信?”李管教把信递给龙指导员说:“你检查一下。我还没吃饭呢。” 很快,龙指导员站在院子里喊:“狗圣,来一下。” 狗圣畏畏缩缩地进了办公室。 监室的人都竖着耳朵,盼着隔着院子那边的办公室会传来龙指导员的训斥声。可是,大家失望了,只见那间办公室的灯格外明亮。 “义兵哥,芳姐来的信?”斤斤说了话。 “等一会儿,如果有,龙指导员会送来的。”义兵静静地说。 “芳姐又会来看你吗?”斤斤问。 “千里迢迢的,姑娘家来一次不容易的。”青青代为义兵说:“唉,我要有个象芳姐那样的女人做媳妇,这辈子就真烧高香了。” 门口灯光一暗一闪,狗圣黑着脸进来,往义兵床上扔了封信,独自往角落而去。看他脸色,暗然无光,一脸苦色。大家犯疑了,不知狗圣为何这般沉重。 义兵拆了信,一张彩照落在地上。 “像片!”梁来眼尖,说。 青青跳下地来拾起像片。嗬,他马上惊叫起来。“好靓哟!”大家围上来看,像片上一个高挑苗条的长辫子姑娘莞尔笑对大家,那鹅蛋儿脸,柳叶眉,樱桃嘴,圆圆的酒窝与那对衬翠花小褂,如画家画出的清纯野山桅,流淌着山里妹子的妩媚。 “哎呀呀,义兵哥,看不出你的芳姐不仅心好,而且人竟是如此漂亮!啧啧啧······”斤斤赞不绝口。 几个光头便嚷开了。有的说:“在这男人窝的地方,见到了美人像,也知足了。”有的说:“唉呀,我啥时也找上个女人,那该多好!” “义兵哥,说老实话,你和芳姐有过初吻没有?”有人问 “······”义兵红了脸,使劲摇摇头。半响,他说道:“初吻?我和小芳是高中同学。那时她还是个不起眼的少女。我当兵那年,她混在几个同学中间一起来送我,当着大家为我戴上一朵大红花,没有引起我的注意。” “那时,也许人家就爱上你啦!可你太粗心。“梁来说。 “其实,当时这送别的女生中有个叫虹的正和我来信。”义兵说:“后来到了东北一个山区里当武警,除了为那个监狱站岗值勤外,百无聊想,就写情书。虹姑娘一星期一封信, 正好让人练笔。双方情书往来。爱呀恋呀写的缠绵而缱绻,真是一日不读信一日便不好打发日子。三年兵当完,正要退役时,虹忽然没有音讯,我写了八封信去如泥牛入海。正在我渴望难耐的时候,一封内装洁白稿笺的信寄到我手中,出乎我的意料,竟是芳写来的…… 义兵顿一顿,又继续说道:“后来,该怎么说呢?我半年后退伍回家,才获悉虹姑娘早已与一名大款结婚。我气的不行,决定远走高飞去南方打工。正在这时,芳一个人独自寻找我,用女性特有的温情慰藉一颗受伤的心,直到我因助朋友一臂之力伤害了人而入狱……” “你入狱后,她怎么说.”青青问。 “她……”义兵正要回答,忽然把信笺展现出来:“你们看,这白纸黑字写清楚了的。” 大家一看,不由拍手叫好。那信末尾写道:“兵,我等你四年,终于盼来了我们相见的一日,我好高兴。可是,你却忽然弃我走进了你不该去的地方……但是,我不后悔,一定等着你。 相信你会站立起来,重新做一个男子汉!”信末的空白,还画上了大大的“心”符号。 “写的好!义兵,来朝相片上吻一下!”梁来提出建议。 “好!亲一口”众人一齐喝彩。 “吵个求!杂种!”忽然,墙角落传出狗圣的一声恶骂。 大家看去,狗圣铁青一张刮骨脸,拳头捏得骨碌碌响。室内,一刹那便没了声音。 “吵嘛,你他妈咋不吵?”狗圣嗖地站起来,哗地将手中的信纸一摔,一句骇人的话滚了出:“骚婆娘,离吧,离吧!待老子出来不宰了你个淫妇才怪!” 半响大家才弄明白,狗圣的女人写信来要和他离婚。这女人是在舞厅认识的。那时狗圣有钱,便租了房子和这女人同居,后来忽然骗领结婚证。狗圣事发前,已有了岀生才三个月的儿子。狗圣无爹妈,更无家,视儿子为生命。可刚刚才半年,那女人来信说坚决离婚,并将儿子送人,这不剜了狗圣心头肉? 望着狗圣咚咚去,咚咚来不停地在室内徘徊的情况。室内的人不敢发出任何响声。空气本身就闷热难耐,如今更是充满了汽油似的,谁说话也会一触即发,空气也会燃起来。 太压抑了,仿佛整个落雁岛。 大家沉默着。 忽然,龙指导员出现在门口,说:“狗圣,到办公室来。”狗圣一反常态,:“不去!” “不去?我有话给你说。”龙指导员 声音异常严厉。 狗圣这才默默地跟了去。 狗圣一走,大家也无话可说,想着狗圣这人,二进宫, 走了老婆不值。这女人也是,有钱享乐时就跟,无钱落难时就弃。青青长长叹了口气,代表大家说了一句话:“这女人把男人当玩物,还是男人把女人当耍物呢?” 一屋子的光头都摇头。摇头便是说不清。 斤斤穿着裤衩和半截子背心走到自己床前掏火机吸烟。倏然,他惊叫起来:“哎呀!我的新胶鞋呢?我爷爷今儿才带来的解放鞋······” “你找找,下午我还看见放你枕头边。”梁来说着,抬头也惊叫起来:“我的毛巾,我的毛巾,也不见了!”大家一齐四处翻遍床下床上,没有新鞋和毛巾的影儿。 “这就怪了,是不是哪个三只手的人······”梁来朝狗圣的床头噜了噜嘴。 众人缄然了。这还用问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