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故事

源上泉

                                                                            鬼 故 事

                                                                  ——故乡潆溪记事之十四

                                                                               源上泉

          潆溪场虽小，上世纪五十年代，逢场赶集还是颇有几分市井热闹。因为潆溪地处宜，庆两县边界，距云南的盐津，两碗等地，也不是太远。那时三天一场期，横江，安边，冠英，义兴的外县商客往来做买卖的，赶牛牛场的很多。所以，潆溪场的饭店，茶房，酒肆也不少。

        说起饭店，我记得最热闹的一家便是十字口的张家。那是一座二楼式吊脚楼，立材串架楼板店。和街坊好几家牛肉汤锅，血旺汤锅的饭店相比，这店更显得整洁，明亮。那乡下人赶场毕，也会走进店里吆喝一声：“一碗血旺，一碗冒儿头！”那老板娘随即给你端上一碗香喷喷的丶漂浮着油花葱花的炖血旺,和一碗冒尖尖的米饭来。饥肠辘辘的赶场人，赶快举起筷子，夹一沱血旺往鲜红的干海椒碟子一蘸，又烫又辣又鲜而爽口的猪血旺儿就立即“整”得你十二分舒服。牛肉汤锅，更安逸呢，一大锅牛杂和肉炖煮得油汤翻滚，香味四溢。那时味精少，更无鸡精等等添加调味剂，连香味，口感都是天然的，原滋原味的牛肉味，惹得赶场人不唾涎欲滴才怪。

       这张家店的男主人，名字叫什么？我们娃娃们大都不知，众人叫他“张司仪”，或喊“张师爷”。“司仪”和“师爷”之别，反正都叫其“司仪”音吧。这人从小读“鸡婆学”和“私塾”多，又曾在外面走南闯北过，见识不少，川剧唱得好，故事也多。一到晚饭后，他什么事都不做了，我们一条街的少年娃娃就会邀约去他店里，听他摆“龙门阵”。他的“龙门阵”扯得宽，也还说得圆《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七剑十三侠》，以至《薛仁贵征东》，《薛丁山征西》等随他兴致而讲。而真正使人难忘的就是张司仪讲的“鬼故事”。

        一次,他认真地对我们说：“你们娃儿，千万不要在外面贪财捡东西。有些东西，是鬼扔下的，你一捡回家，祸就来了。”于是，第一个鬼故事就在我们面前出现了。说有一楞头青小伙名“李不怕”，四处扬言他不怕鬼。一日，他路过乱坟荒岗，看见前面草丛中有一张精致的绣花手帕。李不怕心头窈喜：莫非是谁家小姐手帕遗落在此？于是悄然拾起塞入口袋带回家中，可他将手帕带回家后，家中怪事随即发生。

         那天,李不怕回家已是夜幕降临。跨进门槛，老母亲正忙家务活，叫他自个儿吃饭去。正当他欲去拿碗筷，忽然看见那碗筷自己动了起来，在空中轻飘飘地飘向饭桌上。低头一看，一双漂亮的三寸绣花鞋在走，却不见人和腿。眨眼间又见一碗饭已摆上桌子。这一情景，在恍忽闪烁的油灯下，叫李不怕看得呆愣起来。他正要惊叫，忽然传来一声甜甜的女音：“李公子，请吃饭。”不见人影，只听人语，吓得李不怕毛根子竖了起来，浑身起鸡皮疙瘩。李不怕惊吓得魂飞魄散，欲撒腿便跑，但跑不动，仿佛有人拽着他，耳边有女人声音传来：“李公子，我是小三，不要怕，从今后我就住你家了。只要你不声张，我可帮你干活。”李不怕听完，心想，这不是人们说的“小三娘娘吗？”一摸口袋里的那张手帕还在。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坐在桌边吃起饭来。一看，对面也有一个碗和筷子在动。“我看你要做啥子？！”李不怕便静下心来，看这“小三娘娘”究竟干啥。饭后，“小三娘娘”在洗碗，李不怕的老母亲跨进房来，忽然洗碗声停了，那双绣花鞋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当晚，李不怕宽衣解带睡了，一晚上竟相安无事。

          可第二天，李不怕去街上赶场，站在一个算命先生的摊子前观看。那算命先生一眼看上他，唉呀一声，对他说：“兄弟，你怎么浑身罩满妖气，肯定被鬼缠住了......”李不怕忙回答：“真的？！”算命先生连忙说：“你的三魂已去七魄，赶快回家去找道士为你收女鬼小三吧！”他来不及细想，那“小三”正是鬼呀！忙跑回家。家里老母亲走亲戚去了，来到自家门前，只见家里的锅盆碗盏坛坛罐罐已被摔倒在厂坝里，那个无影儿的“小三娘娘”正在搬东西，。只见那些东西自个儿从屋子里一件一件地甩出来，还带着女人骂人的声音：“叫你去找道士，叫你去找道士......”

          看见如此情景，李不怕心里想一一她怎么知道我要找道士来收拾她?忙撒腿就朝村里胡道士家跑去。很快他请来胡道士，场子一摆，锣鼓响器一敲，香腊钱纸点燃，胡道士把桃木宝剑出鞘，口吟咒语：左手拿着那块手绢，右手的桃木宝剑在空中划了个大圈，然后把那块手绢在腊火上点燃，烧尽，再在大门上符咒一贴，一切都安静下来。终于送走了女鬼。从此李不怕再也不敢随便捡东西回家了。

         张司仪接着又讲了他亲身的经历。三年前，他从来复渡经福临山下山回家，已是天黑时分，趁着月色赶路。走到和尚坝坟湾头，还未完全走出森林的时候，在朦胧月光下，忽然听见身后林中有响声，无意回头一看，一个一身白衣而无下巴的女子随他而来，她影动衣飘，随风而摇。“不好！”张司仪心头一紧，汗毛一立，莫非遇见鬼了？赶快抬腿就跑。随之他越跑越快，那女鬼却离他越来越近。那白衣女鬼紧跟其后，飘飘地追上来。他被吓得一身疲软，竞抬不起脚走不动步。“完了！”他心里打起鼓来，似乎晕了。忽然，前面“汪汪！”地传来几声狗叫，再回头一看，后面什么也没有？女鬼淌失得无踪无影。原来，这一跑，跑过了湾，来到冒火山有人家的地方......

        末了，张司仪说，据老辈人讲，这鬼怕鸡鸣狗叫。所以，女鬼不敢再追撵上来,否则不跑,早就吓死了。

       他在摆鬼，我们听得一身鸡皮疙瘩。龙门阵完了，大家该散了，但我们仍就沉浸在鬼的世界里，怕得谁也不敢去开门回家。

        世间有无鬼怪?唯物主义早已作答。张司仪遇女鬼定是幻觉与精神紧张所为。人是应该不怕鬼的,只要自已“火焰高”，精神上不惧怕“鬼”就对了。

武魂

安逸,儿时的故事又被你老人家馋出来了!~~~~~~福临山修庙子的(金狗儿)堪称云溪之经典故事盼你老人家执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