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大雪无痕 于 2012-11-29 16:47 编辑
为了颓废的纪念之《梦里的活法》 大雪无痕 四 梦启 十五岁那年,我不小心考上了师范,被送到离老家几十里远的地方读书,于是我第一次有了故乡。大概是命数或者是应了一句网络语言“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甚至无数次”的预示,故乡,就一直在困扰着我的灵魂。无数次的回家,无数次的离家,使我的灵魂开始疲惫直至颓废,“永远在瞻望故乡的灵魂是无根的浮萍”我相信这句话。离开故乡从2008年起到现在,我在老家之外很颓废的活了四年。几年间,发生了许多事,几乎使我崩溃。其间,我似乎总是在和一种叫酒的东西纠结着,这东西很奇怪,有意无意地和我若即若离,有时让我灵思飞扬,有时让我胡天胡地。然我有预感,某一天会离开它的,因为有一个梦,等着我去做。梦里可能有一个女人,在等着我去爱。这个梦产生在十五岁以前。年少的时候的梦,是不颓废的。梦里好像说我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必须要经过破碎,说我应该有几度漂泊的历程,说我的半生会在流浪的寂寞中,在颓废的疼痛里,寻觅前尘旧事。 于是我应了这个年少时的梦启,果真破碎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并一直毫无原因地漂泊着,不断地为自己制造故乡和异乡,可我的每一次流浪,始终都没能把灵魂带出去走。“游子的灵魂永远在故乡的风里游荡”是一个三流诗人的句子,我认为这是他搜肠刮肚的无数多句子里的,最有水平的一句。 就如这句叫诗的句子所揭示的,在每一个新的异乡,孤独如影随形,铺天盖地包围着我的身体,提醒我回老家去看看,去亲近故乡风里的灵魂,去相逢那个等着我去爱的女人。 六 梦死 我的故乡在大山深处。在大山深处有一座大山,叫顶鼓。很小的时候,爷爷给我讲过一个传说,说的是山的最高处有一个石鼓,每隔十年就会自响,响声会乘着青云山的风,响到故乡的每一个旮旯角落,于是做过亏心事的人会受到惩罚,好人会得到意外的幸福。爷爷是一个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故乡的人,没有生病之前一直都是一副强健身板。爷爷90岁的时候,开始生病,一直在病床上躺了三年。三年间我曾无数次从山外赶回山里,陪着这个曾经精壮的男人慢慢枯萎。在爷爷心情好的时候,我曾几次问起“石鼓”的传说,爷爷说,经常不回老家的人,是听不到鼓声的。他还告诉我,他听到过鼓声,不会轻易死,也不怕死,病好了他要亲自上顶鼓山摸摸石鼓。但有一天爷爷抓着我的手,说他很害怕哪天会死,他老人家的手冰凉冰凉,好像还在抖。我忙安慰他:“你老人家不会死,你是听到过鼓声的,你要活到百岁呢。”爷爷听了很是满意,很慈祥地对我笑了起来。但爷爷终究没有活到百岁,第二天就安静地离开了人世,享年94岁。爷爷的丧事很风光,整整办了三天,儿孙几十个跪了三天,跪得迷迷糊糊中我好像隐隐约约看见爷爷在香火里飘了出来,一直向着顶鼓山的方向飞去。办完爷爷的丧事,我瞬间有过去顶鼓亲近石鼓的念头,可我竟没去。念想,似乎是一个遥远的语词,当一个人有了某种想法或者某种影象,念想就来了。我的念想很单纯,总想自己在没死去之前,一定要听一听顶鼓的石鼓想一回。爷爷和爷爷留下的故事,可能就只是故事了。可我的念想依然固执,甚至念想成梦。 近来梦里,我好象都在死。我的灵魂是一只灰白色的鸽子,从我的身体里轻轻飞出。我的灵魂将要去另一个世界 他要去邂逅我的爷爷。在那个遥远的地方,他要去寻找一个牵着一头健硕的牛犊的满脸胡子的老人。 我的爷爷是我们老家有名的相牛师,他曾经出了一次不远的门,去了四五天。他去20里以外的一个亲戚家帮忙驯一条很霸道的牛犊子。据说已经被爷爷驯服得可以听话耕田了的牛犊,爷爷一走,又开始耍蛮,爷爷只好又去了一趟。在一个有月亮的夜晚,爷爷牵回来一条很彪悍的牛,坐在牛栏的磨盘上的抽着他自制的荷烟。抽完烟之后,爷爷弄了几只鸡蛋还有黄豆什么的,在盆里掺和几把青草,然后扶起牛头,一把一把地开始喂牛。 “要叫牛儿好,鸡蛋黄豆草”爷爷说,牛也是懂人情的,你对它好,它就听话,你对它凶,它当然要耍蛮。 在我的梦里,闻见青草芬芳的气味,梦见爷爷欢快地和牛犊在梨田耕地。 在梦里我又回到很多个有月光的夜晚,我坐在磨盘上看爷爷喂牛。 爷爷住的地方,有很多鸽子。我的鸽子好象很孤独,孤独是可耻的,我的鸽子好象很无助,因为他在寻找,爷爷住的地方,是一片青草地。牛、牛栏和磨盘都不见了,所有的月光散落在青草上,像一只只鸽子。 我死了,我的鸽子来到了这片青草地。 我和青草一样,活在泥土里,春风一吹,我就和草儿一起疯长,然后等牛儿来啃。或许我就干脆成为爷爷房子上的那些紫花花,春天来了我就发芽,我就开花,然后我就会枯萎。(爷爷没死的时候,曾指着这片有紫花花的青草地,说他的房子要修在这里) 如今,我也来了,来到这片青草地。 我不要爷爷那样的房子,我的身体上有几株青草盖着就行,或者有几棵会开紫花的小树就可以了,不然地下的黑暗会令我恐惧。我住的地方不要泥土淹得太厚,我对灿烂的阳光倾注了我一生的热爱。我还想继续热爱。白天,我希望阳光能晒热我的被褥,晒热我泥土的窗户。夜晚,我最好能透过泥土的窗户看见月亮,听见月光在草尖上芳香。 我不是一个爱串门的人,因为我活着的时候流浪得累了。但我会去看看和我同在一片泥土下的亲人(爷爷,奶奶,早夭的幺爸,还有比我早来四年的我的四弟,四弟是一个优秀的教师,很固执,在这片泥土下,他应该是操旧业,很忙的。 但我,必须来见你,是因为你的美。是因为你的美一直在我的梦中,一直在我的文字里。我的心,一定要听到你孤艳而凄冷的独白。你说,你会在风雨中等待、期盼,在紫湘林里追求、寻觅;你说你曾在在孤独中挣扎、徘徊,在寂寞里失落、伤怀……月光渗透进来,附着青草气息,淡淡的芬芳里沁着月光浅浅的忧伤。而我苍白的脸上湿润了一片弥漫的氤氲。颓废的身体把我的鸽子紧紧袢起,是月去楼空后,一段荼蘼的宿命。 我不忍就此离去,留一地的叹息:没颓废前,我是深深爱过你! 活着的时候,我很颓废孤独,不主动联系朋友和亲人,来的时候,我的手机和我的身体一起灰飞烟灭,但我又想告诉你们,我现在住的地方很美,没有背叛,没有欺骗,没有虚伪,没有悲伤、没有彷徨。住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和青草上的月光一样自由,和在月光里青草上的露珠一样自由。 但我又不想告诉你们,我怕打扰了在泥土上生活着的亲人和朋友们,我不想打扰你们的生活。我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 虽然我爱着你们。你们都是好人。 梦里,颓废的我已死去,顶鼓的鼓声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