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花若娴 于 2013-12-26 19:51 编辑
清晨电吹风
星期一,对上班一族和上学的孩子们来说是一周最不受欢迎的一天。尤其是清早起床那个时刻,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让人像生了重病,非得咬紧牙关才能把平铺的身子拆成九十度从床上坐立起来。大冬天的,离开暖和的被窝需要勇气。赤裸的脚最先感受到温差的惨烈,让人不得不加快穿衣的动作,尽量在数秒内完成,把自己打成一个送往北极的包裹模样,接着才慢吞吞离开床铺。 至于吹风,谁也不愿意在冬天清晨的寒风中吹着。春夏秋的晨风吹拂会让人产生诗意,冬天的晨风吹着生出的绝对是疼痛,面颊有快被撕裂的感觉,眼球像浸泡在冰水里,耳朵麻木着冻出紫色疮疥,一不小心的触碰会让人痛彻心扉。 六点一刻,我在客厅里给女儿的校服吹风。由于昨晚睡觉前才晾在窗台,所以衣服还是湿润的,用手一捏下摆,手心还有水的印记。拿着电吹风用高热的气体喷打校服,不一会儿就看到水蒸气升腾了。我打着哈欠机械地摇动着手,以便电吹风的热气流大面积地笼罩住校服,加快它干燥的速度。我心里想着,少一分水气就多一分温暖,穿在女儿身上,挡住寒风侵袭,她一定会有一种感激。这种感激会让她产生融入血脉的温情,等她长大后这些记忆还会在潜意识里引导着她去关爱自己的家人。 我的父亲在我读小学低年级的时候也为我做过类似的事情。寒冬腊月在清晨的寒风中,劈柴生火,加温冷饭或是烧水煮面。我在院角的板凳上坐着,两手抱着双臂打颤,看着父亲在灶台前为我的早饭忙碌。当一碗热乎乎的饭食端到我手上的时候,父亲总会简短而愉快地说:“快吃,吃完去好好读书!” 后来想起,我一定是在那个时候被父亲同化的,打那时起他就在我的心田里植入了关爱家人的幼苗,如今幼苗已长大成树开始荫庇后来出生的小苗。 电吹风在“呼呼呼”地响着,校服上的水印子在缩小,干燥的面积在扩大,寒冷随着湿气逃走,温暖在走向最后的胜利。天色由铁青渐变为灰白,约两刻钟时间湿衣裳便吹干了,女儿也到了起床的时间。 大约她已经听见我使用电吹风的声音。第一眼看到我在给她烘衣物她没有表现出惊喜,也许寒冷还降低了她的情商,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好像客厅里这个人在做着一件与她毫不相关的事情。我保持着沉默,接着去厨房为她打着燃气烧水(她总学不会点火),然后我回到卧室重新躺进被窝。 我对女儿冷漠的表现有一点失望,就算对我每天早起帮她打着燃气早已经习以为常,不用感激,可今早我在寒风中用了半个小时为她烘干了校服。我本没有一丝一毫想听到“谢谢”俩字的期待,但也不愿看到她的毫不在意。也许她应该给我一个微笑,那样我就满足了。 我开始尽量理性地分析这件事,得出的结论是:中国人的亲情是深藏在心底的,就像人类有藏匿珍贵的宝物的天性一样,我们总是把“亲情”这件至尊至贵的宝贝深藏起来,年龄越大藏得越深,总害怕被谁偷走,结果往往是藏得太久又太隐蔽,逐渐地竟忘了彼此还存在着关心和爱护。 回想一下,我小时候对父亲“打早火”(做早餐)这件事也似乎从没说过“谢谢”,我也把感激藏在了心底。如此的话,我的女儿也一定承继了这种“藏宝”的基因,她将我对她所有的爱都收藏和深藏了。 我在暖和的被窝里偷偷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