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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新婚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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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4 20:0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心雨 于 2013-11-4 21:13 编辑

                                                                  新婚之夜            (小说)

                                                                                  源上泉

                          
       栀姐惊觉地醒了。这是啥辰时,她辩不出。睁开眼,回头一望,小格子窗,也水漆漆的黑。她习惯地小声唤娘,娘也没句回音。莫非娘也困沉了,唉,都怪那砍柴的唠什子活累坏了她。栀姐辛酸起来,便密密地想。只要一想起娘,她好象咀嚼着栀子山盛产的酸梅果。那腥红剔透的果子,叫人吃起来口水流,酸酸溜溜的。娘的一生象掉在酸缸里的黄莲,没过一天舒心的日子。她从懂事那一天起,便会体贴娘,痛惜娘,更没想到要离开娘呀!一抹朦胧的光亮,渐渐透过剪贴大红“喜”字的窗纸,把室内挑明了,一下沁出迷恋的喜色来。栀姐几生迷茫,摸索着,划燃了一根火柴。
       灯花叭地一爆。油灯跳出了幽幽的光亮。只见栀姐小脸蛋上倏地飞上了羞涩的红晕,象栀子湾山岗上突然爆开的红杜鹃,红灿灿,金闪闪的好看。她微微瞅了一下眯眯笑的熟睡中的金奎,脸上的杜鹃眨眼更红了。遮遮掩掩,羞羞答答,仿佛象她第一次进了栀子山,花花绿绿红红翠翠,误坠入大自然的迷宫,由迷恋产生出异样的喜悦。悄悄地,这喜悦,竟溢出浓郁的芳香。这是栀子湾弥漫的栀子花香。
       噼啪!硕大的灯花眨眼响开来,清脆悠扬,象山谷中的婉转的回音。栀姐突然想起每一次她在栀子湾的荔枝峪打干柴,刚要担起柴,下山,一只幼小的麂儿在小溪边徘徊。一碰上人,惶恐惊骇地瞪着大眼望着她,显得那么凄凉孤寂,无所失从。栀姐怯怯地站住了,大气不出,眼皮儿不眨,她怕惊扰了麂仔。突然,她萌发出离开娘胎后的空虑和淡淡的惆怅。女孩儿家,总爱无端生出惆怅之心来。万万想不到,此时此刻的栀姐正象一只离娘的小麂,巴心巴肝地想起娘来。娘呀,你永远都呆在女儿身边那该有多好!

       “落落落——啾……”天还没亮,山后那根老水冬瓜树上,打更鸟儿声声呜啭。碾米,洗肉,累了一天的娘瞅着睡眼惺忪斜困在床上的栀姐,低低唤着。
      “栀儿,你闭上眼皮儿?醒醒。”
      “妈,你说吧,儿不困。”其实,栀姐真想舒服地打两个呵欠。眼皮儿象被人用丝线缀起来,沉得很呢。
      “你千万不要忘记我说的事儿。可别不闻栀子湾栀子花儿多香呀。记住,小时侯,你那喜欢读书的外公在家给我讲了一个很古很古的故事……
      “娘,看你这死记性。把话又说回转了。可是十三能识布,十四能裁衣!?”
     “对,对,对。你得往心里记死,明儿你就长大,翅膀儿也硬了。飞了。得细细留心咋象你外公讲的……
      “哎呀,你就放心吧,娘,。”栀姐真不想听娘唠叨。但也觉得娘是为自己好,不便截了娘的话。便住了嘴。
       “放心?!当娘的心横悬着呢。想那时,我和你爹……前村后店,谁不夸你娘能待候你爹,孝顺你爷,你奶?”
      栀姐清楚,娘的一生集了女人的贤惠孝顺和温柔于一生。含辛茹苦地为这个家献出了一切。
     “叽嘎——“
       外厢房里传来木板门启动的声音,惊醒了栀姐的思念。莫非是婆婆起早打火做饭来了。她毫不迟疑,翻身起了床。然后走到窗前,推开窗,瞅了瞅天色。黎明前短暂的黑夜宠罩着不远的小溪,池塘。只有最东方的天与山的交接处有三两颗小小的晨星在闪着小眼睛,害羞般地渐渐隐退。一抹微亮在山顶上露出闪动的曲线。天还早,她顿时感到有一丝慰藉。微风轻拂,时不时送来一阵清淡,然而温馨的莲香。她想到娘家的栀子山,栀 花儿的香味浓郁醉人,自然而然比这莲香要韵味得多。是闻惯了家乡的花么,家乡的什么都好。才离了家一天一昼,仿佛离了好几年了。娘好,乡亲们好。昨日那全村人放着鞭炮,吹着唢呐送她到村口大榕树的情景又浮现在她面前……
     “呜呜,嘟嘟……
     “噼呖啪啦——嘶!”
     望着眼前的叔叔婶娘,邻里乡亲,栀姐才第一次体会到惜别依依的痛苦。平时开门就见面的乡亲们,象要把全部的情谊都流撒在离别的时刻里。一个个都在抹眼淌泪地哭了。可自已没有哭,她生性从来不流泪。那次砍柴,被柴刀砍伤了手指,鲜血直流,她没有哼一声痛苦,没流一颗泪珠。就是娘也三翻五次开导叮嘱她:依村俗,女孩子嫁去婆家的要真诚地淌泪哭嫁,以表明姑娘长大了也舍不得娘,到婆家会做好媳妇,不给娘家人丢丑。而栀姐踏出娘家门,被乡亲簇拥着爬上手扶拖拉机,还没想到流眼抹泪的事。但内心是什么滋味也尝不出来。想到娘,娘苦。想到乡亲们,情深。想到金奎,自然而然带来一缕缕甜味。娘见了,顿增几分伤感。几次悄悄地瞪眼睛,递眼神,叫她呜咽而哭。直到乡亲们送到村口,突然不见了娘。栀姐忙踮起脚尖站在拖拉机架板上回头而望。娘没来。她心一酸,莫非娘生她的气了?她正在忏悔之中,人们 一阵呼唤,突突的机声嘎然而止。她回头一看,娘小跑着赶上来了。
       “栀儿,你拿着。”娘递上来一捧野山栀,雪白绢秀,香味四逸。“外公讲的故事,你要,要放在心上……”娘哭了,那眼睛里倏地滚下了两颗昏浊的泪水。
       “娘!”栀姐的泪泉终于开闸了。
        ……
       “噼,啪啪”声传来,这是麦秸燃烧的声音,栀姐回身,端起油灯轻轻开了房门,朝灶房一看,糟糕!年迈的婆婆正坐在石灶前,一烧火棍一烧火棍地往灶膛里拨撩着麦杆儿。她那被岁月的刀子雕刻下的皱纹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越发显得高深莫测了。秃顶的头上,挽着一个螺蛳似的灰白鬓儿,在病态似地摇摇欲堕,怕要掉下地来。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娘,自己的娘不也是天不明,地不亮地折腾劳累了一生吗?
“妈!”往往成为人生学语的第一个字眼,从栀 姐内心深处迸发出来。
       婆婆猛地抬起头来,愣睁着迷眼,有几分欣喜。说:“栀儿,还早呢,你起来干嘛?”
        “我……”她心里一热,“栀儿”把她和婆婆的距离骤然拉近了许多。
        “你去睡吧。人老了,没啥瞌睡,啥捞什子活我做,不碍事的。”婆婆是一个容易生情的人,说着说着,眼睛象栀子山正午的山泉,倏地亮着粼光。
        “妈,你从今天起就打站了吧。啥事有我呢。”
        婆婆一听,先是一怔,然后使劲拨弄着灶内的柴草。竟沉默不言语。锅里扑扑地响着,一缕缕升腾着水汽弥漫了这间灶屋。不由得使栀姐回想起栀子山里早气的雾霭,扑朔迷离,充满无数的神密。忽然,灶门前熄灭了光亮,煤油灯把婆婆瘦小的身影投在暗色的墙壁上,摇忽不定。柴火焐着不燃,一股浓烟从灶内喷出来,直冲婆婆的脸庞。
        “咳咳咳......”她被呛了,憋着气。
       “妈,我来。”栀姐心尖儿被荆棘刺了一下。
        “不。”婆婆也犟性,仍挑拨着麦秸儿。
       “轰!”火燃起来了,一下照亮了她那汗涔涔的脸颊。栀姐心中一阵酸艺。她忙打米淘米。待米下锅,拽过石磨下的竹筐儿,把油灯往磨上一撂,嗒嗒地剁起猪草来。一大筐猪草剁完,双手一抹,又转到灶台边,嗖嗖风快般滤米,上甄。在灶门口烧火的婆婆看得有些呆,不时从眼里闪现赞赏之色。她仿佛从栀姐身上看见了她那年轻时的影子,她高兴地点着头。
       “妈,我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栀姐停了在砧上切菜的菜刀,砧板上摊着薄薄儿的笋片。
       婆婆心里咯登一跳,睁大眼睛望着。
       “这土灶该改了,砌成无烟节柴灶。”栀 姐认认真真地说。
         “……”婆婆瞠目结舌。她哪能料到新媳妇竞会说起砌灶的事来。修房造屋,筑圈垒灶本是男人们的事,岂由女人多嘴。再说,这关系到农家的“土木工程”还要由懂诗书的人翻书寻时辰的呢。
       “妈,娘家的新灶就是我自个儿用心思垒的呢,无烟无尘,好烧节柴……
       栀姐侃侃而谈,那双灵巧的手也棠棠地在砧板上跳动着,吐出白色的一堆细丝。
       婆婆呢,愣眸双眼,望着灶中出神。
       一抹晨光不知不觉地从窗棂里拥进来,把小屋塞得光朗朗的。在墙角落里,一架昨天才安放的朱红的梳妆台前,栀 姐趁炒菜前的闲隙在打扮自己。  她搬出了几个小瓶儿,一会儿往手心撒,一会儿往脸上抹。连那樱桃嘴儿也接而连三地涂着什么。完毕,她进前退后地在镜前瞧脸庞儿。
       “栀儿!”婆婆无缘无故地喊了一声。
       栀姐回过头来,问“妈,啥事?”
       “没有,锅里该炒菜了吧。”她忙遮掩着自己的颓态。她常说梳妆打扮那是不能当众现眼的,栀姐况且那有这般妖艳的,虚过来听过去,象话吗?
        栀姐没觉察,欢快地应了一声,喜滋滋地炒菜。
       天也大亮。饭熟菜好。栀姐麻利地把稍水往锅里一倒,她耳朵失验,听到东厢房传来咳嗽声。将瓷盘擦得亮亮的,在砂锅里掐上热水,然后纤手儿轻轻拈了拈试着水温。问:“妈,你洗脸。”
         婆婆摇摇头,说洗过了。
       栀姐手端着盆水,朝东厢房走去。她轻轻地推开虚掩着的门,轻轻地唤道:“爹,你洗脸吧。”半晌,公公才敲着长烟杆走岀房门,不情愿地答道:“你搁那儿。”
       栀姐蹦跳出来一看,不知怎么的,刚才婆婆还晴朗朗的脸面,一下阴沉着,皱沟中跳动着几朵乌去。她心里悬起来,恍惚着,如入梦中。悄悄进了自己的房里,金奎还在酣睡,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梦呓。低低地呼着栀姐的名字。栀姐坐下来,朝窗外望去,呆呆地看着在晨曦中的荷塘,眼前总浮坳着婆婆的阴阴的脸面。她细细地回想,今晨自己没什么出格的言语举止,咋惹得婆婆不高兴呢?
       “玉栀,谁叫你起那么大早,撇下我.....”金奎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揉搓着眼睛 快活地说:“好香,好香!!人说新婚夜,乐在大天明,可你什么时候半柱子就跑溜了......来,让我们合困。”
      “不害臊!”栀姐腾地红了脸,妖嗔地说:“你瞧瞧,太阳要烧着你被窝儿啦,懒虫!”
       “嘻嘻,人生就是这么第一夜啊!”
       “羞,羞,羞,羞......”栀姐慌乱了,扭开头不再瞧他。
        “哎,你忍心。”
        “你?!”栀姐惊愕了,她回头仔细瞧眼前的这个白面俊后生,猛地觉得有几分陌生。昨晚上,她啥都交给他了,他还不满足?女人嘞,就只能怯生生的驯服地陪着男人睡觉么?一闪念,她想起女友莲莲的一句:“姑娘一旦结婚了,死去在阴曹地府也会罪上加一等。”栀 姐不信神鬼,今生在世谁管死去的后事,但这点他隐隐有点体会,结婚吗,无疑在女人身又扎卫根束缚的绳子。
        记起她和金奎的姻事来,说自由,不自由;说开通,不开通。女大十八变,谁知栀 姐什么时候胸口长隆了,采儿长细了,臀部长园了,活脱脱地从画框里走出来一般,吸引不少后生仔。村前店后,象搓麻绳儿似的牵线线吊击击地上门来提亲。栀姐儿怕,不知这是哪能门子事。人家一踏进门来,她象避瘟疫地死蹲在里不出来,娘死喊活叫,她决不答理。那一天,娘急了,背后问她:“栀儿,该你拿话出来说啦,后生上了门,你该见见面,摆摆龙门阵。要不,那是后话。”“我不。”栀姐咬着嘴唇说。“死女子,你不,总不能跟娘一辈子,!”她撒娇了。一把搂住娘的脖子,红着脸低声说:“娘,我跟你一辈子,养你辈子。什么人我也不嫁。”“羞不羞,天底下哪有随娘一辈子不嫁的?”“我,我不......
         天下巧事多得很。那一天,媒人竟领来一对俊后生同踏栀姐的门槛。一个高个虎背熊腰。一个中等身材白净脸皮斯斯文文,似个大家闰秀。那高个者,手拧四喇叭收录机,进门往条桌上一放,一揿,“毛毛雨,毛毛雨......”就洒起来了。然后掏出透明烟盒,二指一背,噔噔在桌边上一夯。随手一扔,大腿一翅,抽起了过滤嘴。悠哉游哉,颇有几分男子汉的风度。那斯文人恰恰相反,进门寻个角落,掏出一本厚块头的精装本就读,一会儿魂魄也没了,被书携去。抵着门缝儿细瞅的栀姐,看出了几分门道:斯文人特别。娘进屋,探问道:“一个是王乡长的幺儿,一个是荷叶村的教书匠,两人都不赖,这下由你挑。”“挑啥?娘,我一个都不上我眼,喊他们快走吧。”娘一听,嗔怪地耷下眼皮:“事儿可由不得你,要与不要,就在今儿。”“当真?”“还能有假?”“那娘就给我挑吧,象拣青菜萝卜皮。”“当真?”这下娘反问了,惊问:“你听娘的?”“娘,生我养我的娘,我啥都依你。”娘默了,真正要她与女儿择婿,象上栀子岭撷了两株栀花,丢这不是,丢那也不是,天呀,这里头蕴藏摸不透的心思。女儿一生的好与歹,锅与福,就沉沉地落在娘的眼睛里了。她想起她的娘,也是这么给她找的人户,就是栀姐的爹。而今她也给女儿栀 姐找人户了。仿佛小溪倒流,岁月真是走回来了。
       “栀儿,依娘的眼睛,说出来不一定中意,只当在沙滩上写字,不中就抹去。”娘终于实在地说话了。
       “你讲吧,你会说中的。”栀姐心里咚咚直跳。
      “先说王乡长这门子亲,宜散不能结。后生仔洋里洋气不是农家人,我见不惯。再退万步想,古话讲得好‘只有长千年的御门,不生千年的官人。’靠官把儿压人,不中。”
       “那只有读书人?”
        “瞧那民办教师娃娃头,厚道笃实,不落庄稼人的喜头。人好好在实处,铜钱儿也买不来。这命注定的,庄户人有句谚语:‘富不丢书,穷不丢猪。’中!
       “中!”栀姐也异口同声地赞叹起来。
       于是,你来我往,金奎与栀姐的姻事六月的石榴花。火辣辣地开放了。
       于是,昨晚上,他搂抱着她,在一阵欣喜一阵怯痛,一阵酣甜中沉醉过来了。
      金奎嗔怒,把栀姐震得有半晌儿糊涂。骂她忍心,她哪里能大天老亮搂住男人紧困?她想起栀子山苗岭的小沟,在威夏的日子里,早晨还清清澈澈的,一阵暴雨过后满沟浊水暴流。这金奎怎么也染上这溪流的性格,不宽心体贴自己呢?
        “娘呀,你快点来吧,来给我解解闷。”栀姐不知什么又想起了娘,想起娘便又想起婆婆。她又把金奎搁在一边。细细地咀嚼,对公公,对婆婆,一大早并末有出格的事呀。她想呀想,事情想不穿,越想越糊涂,越想越头痛。“叭——”她轻轻一拍后脑勺,心里竞开了。“想它做啥,依娘说的去做。”
她依然欢快地奔到灶房,抹桌,摆饭。然后恭恭敬敬地走到婆婆面前:“妈,请用饭了。”退步踅转,走到堂屋,轻声说:“爹,用饭了。”最后才朝厢房甜甜地喊:“金奎,吃饭啦。”
       待三人坐定,栀姐舀饭添菜,并不入席。公公大大咧咧地稳坐上首,撕拽着大块鸡肉。金奎朝她眨巴眼睛,叫她落席就餐,栀姐详装不知。唯有婆婆时不时斜媳妇一眼,脸上渐渐露出几分喜色。栀姐一见,站在灶前双手卷着围腰,笑呤呤地说了话:“爹妈在上,我有几句话想给你们说说,依儿之见,啥都该有长打算近安排,看人家想自己,侧边的鱼塘既然划给我家,就得利用起来养鱼。对门那斑鸠山荒起有啥用,栽满山栀子,卖给国家做药材。”一席话。
       鸡肉阻了爹爹的口,呆愣着瞅着她。金奎活看盯眼细细咀,想不到栀姐有两套。婆婆还没回过神来,心里干骂,这疯女子,净想起啥:“这是他们男人的正事,你操啥子心?栀儿,心不要邪了,摸石头过河,你做你的事生。”婆婆用筷头儿敲了两下桌面说。
           “一家人的事,提个建议嘛。”
       “建议好!呵,我举双手赞成。”公公一捋山羊胡,眯着眼,朝门口,一甩鸡骨头,说:“哟,你说啥?男儿汉没过主心骨,哼!”婆婆一乜眼,噘起薄薄嘴皮:“嗬,你倒给她想到一处?!”
        “爹,我想今天赶赶圩。”栀子娘想啥说啥。
       “赶圩?”婆婆一下舀过话,眨巴着小眼,说:“赶圩上街咋由你,哼?这是男人们的事。”
      “哟,去吧去吧。”公公一撂筷子,盯了婆婆一眼。“你这老脑筋,年轻人赶场少哪?咹。”
      “啪!”想不到婆婆忽然一挞竹筷,一搁碗,冲进了里屋,随着甩出话来:“你这新脑筋新得有名堂!”
      金奎愣了。栀姐呆了。天呀,这是咋啦?老人发火发得骇人。公公哈哈两声,坐在屋檐下抽烟养神去了。
       金奎明白了什么,忙脚跟脚夫地赶了进里屋,惶惑而轻声问:“妈,什么时候事得罪你,你说呀!”
       妈没言语,蓦地潸然泪下,拽衣襟抹着老眼。
       栀姐怆然地在灶屋门前站着。
       屋里,凄凄的呜咽。
      “妈,只有不是的儿女,。你要给不是的儿女指出不是呀!”金奎耐心好。
      “你问你爹,我象你媳妇那么大嫁给你爹,是什么样儿,叫他说。呜呜…….你奶奶……
       “奶奶咋啦?”金奎对于死去的奶奶有几分敬重,忙问。
      “族有族规,家有家教。我嫁你爹,几十年了,谁捡了我半渣儿话柄儿……”老人凄怆地诉说:“你奶管得严,我信服,没虚跨一步,捡点儿得很。村人谁不说我清白,说我孝顺?我得学你奶奶,我盼着,把这家也整治得…….呜呜……
        栀姐惊愕得呆愣着,尤如坠入九月的晨雾里,昏昏然。这是咋啦?但很快她就清醒过来。怪自己多嘴多舌,敢说婆家的不是。无视家教,贸然迈进公公房。甚者,妄图主宰一切。是不是?她说不准,但是,她想,啥肯思索,就没想到这之后的一牵一动。娘呀,你能给我出主意?几下年,娘不是在这关口中过来的。婆婆也是。那娘也是不是想当个威严的婆婆?当家执户。
      栀姐怏怏坐在窗前,又细细想开来。
      荷塘里,一枝灵秀的莲骨朵儿上,停着一只漂亮的叼鱼郎。“嗞——”又飞来一只,轻轻想站在茎上。另外那只稍稍挪了挪足,竞依偎着伫立枝头。
“玉栀,走吧,我和你赶街。”金奎不知什么时候进屋来。瞅瞅窗外,认真地说。
          “不。”
      “生气哪?呔,老人嘛,话能热暖人。人嘛怪得很,只要曾经为此付出代价,一旦有机会占有权利,就得尝尝那种久渴的嗞味。”
      栀姐沉默。金奎的话她懂。上辈人,怎么挺过了几十年。特别是女人,姑娘到媳妇,媳妇到婆婆,默默地度过一道道关口。上上辈人,不也是如此。而今,自己呢,自己总会相同吧。她突地想到了她经过两年努力,改造中药材山栀子,培育出“细黄枝2号”新栀品种。唉,她闻到了浓郁的栀花香。
       太阳从东山冒出来,跳在湖边上,搅得金闪闪的,那赶场的青石板路上,欢跳着两个年轻人的影子。湖边垂柳下,一双小脚踮起脚尖儿,探伸着矮小身材向远方眺望…….
源上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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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刻画生动饱满! 具有可读性的小说。向翟老师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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