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翰笙回忆录《出川之前》第十四集

星星的歌

[color=rgba(0, 0, 0, 0.9)]内容来源于阳翰笙回忆录《出川之前》，第三部分求索道路上的青年时代，第十四集就读四川省立第一中学。

一九二O年时的四川，靠步行从罗场到成都,谈何容易！ 从罗场到高县，五十里，走一天。从高县到宜宾，走两天。从宜宾到成都，走东大路，即经自贡、内江、资中、资阳、简阳，由东门入成都。这一路所花的时间，用当时的说法叫做“快七慢八”，即走得快，七天，走得慢，八天。有的地方有马路，有的地方只是清朝跑鸡毛文书的驿道。我们身背包袱，脚穿草鞋，打把阳伞，甩手走路。途中对自贡的盐，内江的糖，资阳的豆瓣，都无心过问。

每到一地，找个小的幺店子住下来。这种店子的门口都有一副对联，叫做“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把随身所带的衣服、被子、书籍收捡好，就去饭铺子吃两碗冒儿头（大米干饭，盛的时候在碗上再扣一碗饭，堆得老高，刚吃的时候，鼻子都触着饭），来一碟小菜，如炒苦瓜之类，有时再加一碗猪杂碎，就算是见荤。

饭吃饱了，马上回到旅店，请老板打一盆（在川南是木桶，接近成都时就是木盆了）洗脚水，几个人都把脚伸到里头，烫它半小时。一边烫脚，一边就跟老板、伙计、店客摆龙门阵，吹牛冲壳子。把听到的新闻，见到的奇事，心中的闷郁，嘴里的牢骚，都在这

时讲出来，倾泻出来。烫够了，血脉流通了，肌肉柔和了，解乏了，才把脚从桶（盆）里伸出来，水流水滴地晾在桶边上，让脚滴干。晚上的觉总是睡得香。第二天，“鸡鸣早看天”，天才麻麻亮就起床。吃两个蒸馍（其实就是现在的馒头）或者两个甜糕，外加一碗汤圆，背上行李，又上路。这一路不会是餐风露宿，但却是饥餐渴饮，脚不停步。总是越走越快。头一两天，每天走五六十里，脚还起泡，最后一两天，每天走一百二三十里，甚至一百五十里,还不会摸黑。

到成都，我和李硕勋插班进入四川省立第一中学校读书。

在当

时，我读书的省立一中

的

一个北大的毕业生姓陈的当校长。

学校

坐

落在少城内将军衙门附近，离少城公园不远，抗战以后曾改名为协进中学，现在是成都市第二十八中学。

省一中的主要教师都是在北大毕业或肄业的学生，具有“五四”时代的新思想。

学校由这样一批人充当行政和教学骨干，就比较开明，比较注意吸收和传播新思想，因而也就相当活跃。

这个学校的历史、地理、数学、物理、化学都用商务印书馆出的英文教科书，学生中英文程度差的人就跟不上，我因为从高小起就学英文，问题不大。

这个学校对国文、历史不大重视

,

它重视的是介绍新思想。

一个山区的普通孩子能到省会成都的省重点中学来上学，很不容易。一方面有光荣感，一方面觉得人才济济，不努力用功不行。因此在学习上我相当自觉、刻苦。所学的课都当堂消化，作业当天做完，并挤时间读课外书籍。

星期天也和同学三三两两去游公园名胜，成都这样的去处多。杜甫草堂、武侯祠、望江公园（薛涛井在内）、青羊宫、百花潭、文殊院、昭觉寺都可去。有时免不了也会“吟诗一首”，不过不能象现在这样摄影留念。走出学校，把个人溶入大自然当中，怡然陶醉；跟古人对话，顿生许多感触。

我们也曾远足去新都县的宝光寺，游过杨升庵的桂湖公园。

但灌县的都江堰、青城山,乐山的峨眉山, 却因为没有经济条件,始终没有去过。

成都小吃有名，种类又多，什么赖汤圆、龙抄手、夫妻肺片，偶尔也去品尝一次。味道好，也不贵。赖汤圆所使用的吊浆糯米粉，吃起来又粘、又软、又细，本身就清香。汤丸心子（馅）更讲究。一碗四个汤丸，四个不同样。一个是桂花糖，一个是喜沙，一个是富油，一个是五仁。全都由十几种原料合成，突出一种味道。吃的时候再给你一碟芝麻酱，味道浓，但并不太腻，极为爽口。夫妻肺片味就浓了，所谓肺片，并不是猪肺，而是牛嘴、牛皮、牛舌、牛肝、牛肚等。刀功讲究，切得来象纸一样薄，透明。调料突出辣椒和花椒，

吃后半天之内，嘴里还感到麻辣。花椒、辣椒用料极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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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椒是汉源县出的大红袍，颜色鲜红，又麻又香，即是说，麻得正派，不光麻了了事，还留有香味。其它如担担面、麻婆豆腐、洞子口的川北凉粉，都是麻辣味。麻辣是川菜的特色之一，是大众味。上面举的这些小吃，都极便宜，是很普通的老百姓都吃得起的。

请继续观听下一集我在成都求学期间看川戏和读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