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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巷 (散 文) 作者:源上泉 小巷很小。窄窄的,又是泥石路。倘若有人进出,轻轻的脚步声会传出很远,很远。 小巷一边是旧铺板门,一边是围墙。一眼望去,巷子很深。围墙乱石砌就,灰青色,暗淡了小巷。往前走,围墙旁有一古槐,茂密的枝叶遮了阳光。却时不时引来三几只小雀,叽叽喳喳地吵醒了小巷。 说不清是多少年了,小巷仍住着那几户人家。从来没听见喧哗吵闹声。谁家来了客人,一巷子的人都要上门嚅寒问暧。那家缺啥用,说声便送来。张家说今儿做窝窝头吃,得筛米粉,李家即刻就叫娃娃将竹筛送去了。王家主人中午在单位加班回不来,孩子上学回家吃不上饭,丁家嫂子忙接言:“不碍事,中午就在我家吃了。”中午时分,“叮铃铃”一阵自行车铃声打破了小巷的宁静,邮局的绿衣使者来了。巷首的老头老太自告奋勇地为巷尾人家传递家书。各家便歉歉地道谢:“七伯,坐会儿!”“不啦,忙嘞!”老人喜滋滋地走了。 最热闹的时候是傍晚吃晚饭时。几乎是说好了似的,一巷人家都同时开饭了。大人们端着大碗米饭,嚼着青菜萝卜,在自家门前或立或坐,与隔邻的人家聊着一天的见闻。娃娃们便张家串李家,丁家去王家,端着瓷碗饭,瞅着人家碗中的东西。此时李家娃会夹一块豆腐乳或大头菜之类的咸菜放在攻家娃的碗里。王家娃会给丁家娃一个红苕或其它什么样吃的尝尝。末了娃娃们还问:“好吃不?”“好吃,二天乡下奶奶拿花生来,我也给你尝尝。” 记得是那年春天,槐花还末盛开时,当搬运工的丁家男人蹬了一架崭新的人力三轮车回来。一巷人都高兴得在车上爬上爬下,坐上去品味坐三轮车的滋味。清晨,丁家男人出车去,便喊李家老太:“李奶奶,买菜了,我送你去。”老太太坐上了车,笑不拢嘴:“哎呀!享你福啦!”“哪呢?顺便嘛!”后来,小城三轮车越来越多了。又不知哪一天,李家媳妇开始“下海”,在大商场开起皮鞋铺,进省城,去州府,皮鞋越卖越多,成了“万元户”。黄昏,李家媳妇提了一个塑料袋回来,进巷便喊:“王嫂,瞧得起这双时髦鞋不?名牌的。”漂亮的王嫂一试皮鞋,跳起来:“还试什么,就象比着脚做的呀!啥价?”“啥啥价哟,你先穿着。”王嫂硬要付款时,李家媳妇大方地说:“不好意思,你就给个出厂价吧!”最后,一家带头,张家,王家也跑起生意了,小巷开始喧闹起来。 不知是李家带的头,还是丁家兴了先,小巷里大兴了土木。初始,不知活了哪年哪月的那根大槐树砍了,在那前面耸立起一楼一底的小洋房。又听叮叮当当钢钎响,靠近李家那截围墙被撤了,时过不久,一幢欧式的小阁楼便呈现在巷里。张家也不示弱,哗哗啦啦地掀了瓦,墙加了砖,盖上了预制板。王家放出风来,过了年也要造三室一厅的套房。巷子里热闹一阵之后,开始清静下来。李家媳妇碰到邻居:“咋不来耍,来家摆龙门阵哟?”“不空哟,闲下来一定去。”丁家的女人也对王家的大小子说:“冬娃,晚上咋不过来同晶晶看录相?”大小子嗫嗫嚅嚅地走开了。只有巷首那个管闲事的七伯心里明白,送点信呀什么的,他都畏畏缩缩地怕敲那些光光亮亮、沉沉重重的保险铁门了。 一天,漂亮的王家媳妇从外面搭丁家男人的三轮车回来,下车便塞了一张五元的票子给丁家男人。丁家男人塞回去:“顺便车哟,咋见外啦?”“不,不······”王家媳妇硬将票子塞 到丁车夫手里,怯怯地去了。丁家男人不明白似地摇着头。那次以后,就没有看见巷子里的人再坐丁家男人的人力三轮车了。不久,也听说那辆人力三轮车卖了人家。丁家男人去开了一家水果铺,生意出奇的好。 渐渐地,小巷恢复了先前的宁静。偶尔,谁家的卡拉OK响了:“真的好想你······”甜甜的女声飘得很远很远。 从此,小巷静寂得有些清冷。 (“风情杯”全国散文二等奖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