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站,相见在零点》（小小说）

源上泉

          小 站，相 见 在 零 点

                           源上泉

       汽笛一声长鸣，震醒了沉睡的小站。她踯躅在月台上，不是焦急地回头望盼。此时，此刻，田孃咋还不来？先前的高兴劲一股脑儿消失，却燥起她心中的不安。她衣兜里，只有他那一寸的小照呀！

     不远处，微弱的路灯托映着一个身体修长，肩挎一个人造革小提包姑娘的身影。她那俊俏的脸蛋，明亮的眸子，尤其是那粉红的高领风衣，在这夜阑人静的小站，越发显现出秀气典雅的风味。她远离了她。她懂得“比值”是什么意义。她不愿做陪衬的角色。

     小站在一阵忙乱骚动之后，列车甩下三三两两的旅客，喘息着消失在远方的夜幕中。她想掏出小照来。念头一冒又觉得可笑 。她竭力从大脑里搜索他在照片里的典雅特征。田孃给她介绍说：“他高大，骠悍，高仓健似的男子汉。现正在老山前线作战，英勇顽强……”她听后摇头不语。照片，她说啥都不相信,旁人的赞美之辞，仅作参考。她最相信的是自己的眼睛。

       站在栅门处，没有穿军装的人过去。粉红色的风衣还在花台下徘徊。深夜的寒风不时掀起她好看的下摆，象只大翅膀蝴蝶，翩翩起舞。她忙抬头望去，月台上空空荡荡。只有那边路灯交界处，有个高大的黑影正朝这边凝望。

      她心里咯噔一跳，失望的心又激跳起来，缓缓朝前走去。忽然，她不由怔住了。那是一个拄根拐杖的大兵，浓眉 ，大眼，厚唇，黑黑的国字脸上不乏疲惫之色。胸前，一点闪光儿的东西也没有。脚边放着个鼓鼓的大提包，旁边网兜里盛着个大罐头，闪着绿荫荫的幽光……

       时间和视力的误差在她身上激起滞后的反应。她僵住，茫然地伫立着。军人也投来疑惑的目光，向她久久凝望。

       她羞涩地撇开了他的目光，调开头去。身后，忽然传来橐橐响的高跟鞋的声音，粉红色的风衣 袅袅从她眼前飘过。

     “同志，”她唱歌般的嗓音：“没人来接？没关系，我那位看来不会来了，正空着手呢。”

      “这，这……”军人有些慌乱：“接我的，还没来。”

      “这不，我反正闲着回去。”她边说边要去拿东西。

     “好吧。这我提。”军人吃力地躬身，轻轻地抓住尼龙网兜的纲，小心翼翼地提在没拄拐杖的手里。

     姑娘莞尔一笑：“同志，啥宝贝？”

      蓦地，军人红了脸，勾着头细声细语：“送女朋友的礼物——一株老，老山兰……”

                                                                                                   {  发表于1986年7月号《中国当代文学》增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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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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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上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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