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河边等你》连载之一）

源上泉

在 小 河 边 等 你 （都市小说）

                                                                                    源上泉

       夜是温顺的。不远处的霓红灯闪烁无常，将梦幻的光和喧哗的夜市声伴着一种只有都市才有的梦呓沿着粼粼的小河水轻呤地浅唱过来。浅唱过来时就抚摸着她的焦盼和躁动的思绪袅袅地从长长的睫毛下流动着，辉相掩映。她轻轻地踮起尖尖的高跟鞋，让一袭几乎透明的连衣裙揉出柔和的流线型倩影，缱绻地婀拉着。凭借着流泻过来的月光，灯光，再让那原本就泛漾着青春气息的曲线在夜色中涌动着美丽无比的剪影，轻轻地轻轻地追赶着紫丁香和紫荆树下永远也唱不倦的蟋蟀的咝咝弹鸣。

       她早也熟悉了这小河边的一草一木。不远处的假山和水池——喷着晶亮的涌着夜的眼的喷泉总是不疲倦地流溢着她的幻影。她仿佛沉浸在无边无垠的沙漠似的气流中，沐浴一种热热的日光，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日光，撩起了只有女人才激荡的随想。她仍然在兴奋着，兴奋得粉脸如山岩上野山茶——那种带露的含包欲放的绯红。升腾的气流开始紧紧地包裹着她，一种从脚板底开始涌动的滚烫，摩挲着她沉思的脸颊。干是，她不断地将夜馈赠给她的矜持和羞涩又轻盈地舒展并放任自流。眼前似挥之不去地闪动着半小时前的掠影。鹏程酒楼的觥筹交错连同一个个急切而无法琢磨的男人目光都仿佛昏眩过去。昏眩过去了却又浮现出许许多多如凶凶的男人面孔，渐渐地淡化而去。她分明又看见一只只盛满葡萄酒的高足杯又倏然向她托来。她噗哧地想笑，其实她已经从心里笑了——那种女人掩映的得意的窃笑，

      “嘿嘿嘿，看不出蔷韵总经理才思敏捷，商谋过人。”鸿达集团的秃顶总裁刘坷笑声格外刹耳。

      “哈哈哈，这西南商城半片江山都是我们蔷韵的。”西装革履的连锁店大城服装商副总清轩的话，使人无法辩出此话是褒是贬。

       她又想笑。笑这生意场上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的明争暗斗差点就“真刀真枪”。她当然也笑这些男人总是以男人的心态去揣摸女人并哄骗女人上当。他们总想检这么或那么一些叫女人如何轻易束手就范的便宜，无论面对的是爱情还是商战。鸿达总裁狡猾得尤如一只脱逃了数次的老狐狸那么狡诈，跟一打交道就显山露水，不同寻常。秃顶男人做定了一大笔“飞豹”名牌西服生意可惜外商约定半月交货。蔷韵从鸿达总裁男人那渴望的眼光里读到了他的商业信息和反馈秘密，欲擒故纵地向鸿达喊出海口要“飞豹”五万，十万都无问题，但价格得高于平时每套的五百元价，少一分也不行。清轩在其中一个劲地斡旋，看是不左不右，谁知道他的骨子里头又装的什么药？

       她的思路说起来就象这小河边从棕榈树上洒下来的斑驳月光，或明或暗或映或现。这正象刚刚撤去的宴席上那几个生意商的讨价还价的月光交织着的情色迷蒙，让她时时提防事事谨慎不敢掉以轻心。她蛾眉紧锁更显心事重重，久久走不出刚才商辩场上的阴影。难怪乎不远处一垄翠竹下正坠入情网的男女孩也不时扭过头来窥视她这个孤独的影子徘徊几何？他们当然无法看清她的心潮起起伏伏汹涌澎湃或者是翻江倒海。他们异样的目光只是一闪便又搂抱起来把甜蜜的吻声传递得很远很远。她此时就想做个旧式女子。无意瞥去——瞥去时倒忽然使她眼热。在朦胧中，她的目光撞上了一个男孩——那种前卫得不能前卫的男孩在梦幻的紫丁香下横抱着一个茉莉花般小巧的女孩——那个女孩子柔情地吊住男孩子的脖子，一声声嗲声焦急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蔷韵醒了般地拔脚想走。她望眼欲穿，他为什么还不出现在她的眼前。她需要他——需要他快速地填补她身边的空缺的思念和欲望。下午的时候，她打了他的手机，欣喜地传来他肯定的声音：“晚上十点到。”她只给他回了一句话：“小河边等你。”她知道他很辛苦，南来北往为他的事业也象她一样徜详在商海。只是一个做布料一个经营服装。蔷韵总把他和她比作生意河中两只连蓬船，既独立又连襟，既合作又分营。她爱他。女人总喜欢把自己禁固在理想的爱塔里，即便自己不愿意给予和不能给予时也不想生活呈现它的真实和本来面貌。她会例外？许多时候，蔷韵总把他作为一个商海中的对手，力求在竟争中占便宜。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即使吃了亏也要算在明处。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此一失，彼一得”也。由此赏识他仿效他，因为他世家都是经商高手。她大多数采取的营销策略都是沿着他的思路走下去的——走下去就常常使她的“蛋糕”越做越大，使她的商径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 原载《小说选刊》笔会获奖作品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