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 原始森林
(一)
立秋时节,酷暑难耐。天天近40度的高温,让我们下定决心,去川滇交界的大雪山原始森林,探险、避暑一举数得。相约之下,周五下午5点过,三家共计七人出发了。 到达之时天色已晚。农家乐的老板早已备下晚餐,土鸡、腊肉、笋子是不可缺少的,据说还有一种叫木怀的野生动物,味道十分鲜美,这种生长与乌蒙大山深涧溪流旁的动物,外形酷似青蛙,又像蟾蜍,身上有枯叶样的天然隐蔽色,喜欢在潮湿的原始森林间跳跃,一旦没入枯叶就无法找寻,状似峨眉山的枯叶蝶。在乌蒙原始森林之外,这种动物根本就无迹可寻。由于木怀很罕见且很难捕捉,就是在这大雪山下的农家乐要能吃上也要碰运气。这天刚好老板收购了点,让我们尝到了这罕物。 吃完饭,一张竹椅,一杯清茶,朋友们围聚在在这大雪山下的农家小院里乘凉,远离城市的热浪,其喜窃窃然。夜深露寒,明天还要爬山,于是入室睡觉,不需电扇更无空调,还盖上厚厚的被盖,在这个季节这也算是种享受。
(二)
第二天吃过早饭,七点多钟,开始爬山。沿路两旁群山,都是层层叠叠的竹林,让人惊叹足可媲美蜀南竹海之时,一道瀑布出现在眼前,女人、孩子们尖叫着扑向瀑布,拍照、戏水,欣喜之极。 离开小路,转入青石梯步,沿溪水而上,各类灌木、野藤几乎遮蔽视线,只能以水声判断石梯将延伸向何方,溪水不时漫过来,淹没石阶。越往山上走,灌木们长得更疯狂了,路边的猕猴桃已不见了踪迹,林深处,垂涎的野果还在吗? 黑龙潭旁那株枫树还在,季节未至,偶有一二片早红的枫叶飘落在水面,青山、碧水、红叶,色颜艳丽的让人心动。打水仗、掬水洗脸、泡脚的游人很多,喧哗声惊飞一群巨大的鸟儿,从树林间窜出来飞向远山。 绕过黑龙潭,就渐渐进入原始森林的核心区了。参天的古树,两三人合围的树干随处可见,各种形状的古树形态各异,有的根部盘庚错节如壁画,有的弯曲俯身形成天然拱门.....枯死的巨树像雕塑一样,凝固在那里,安静得好像千百年就是那么一瞬间。看周遭的一切,生生死死,枯枯荣荣,淡然而超脱。 潭旁便于是巨大的石壁,连续数个相连的石壁,长达数百米。放弃步行石梯,利用石壁上一些天然的小石窠,手脚并用攀援而上,享受那种成功的乐趣,穿越大雪山,攀援黑龙潭石壁,这可是不能省略的行动。 半山的一个石潭里,有一个巨大的枯树根,根须足有手臂粗,其形抽象,如一件艺术品。同伴们欣喜之余纷纷拍照之余,尚不过瘾,居然在树桩上挑起探戈,乐翻一潭笑声。 进入森林,最冲击视觉的是青苔,深绿的青苔不是生长在水边或地上,而是长在树干上,那些沧桑的树干,一看就是经历了上百年的风雨侵蚀,尽管外面的气温在40度徘徊,艳阳高照,但行走在森林里却凉意袭人,偶尔漏下的一丝阳光,都感觉到是那么的亲切可爱,空气是湿漉漉的,皮肤是凉悠悠的,这时我们就明白了那些老树干上的青苔是怎么回事了。湿润的空气,荫蔽的环境,整个森林就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氧吧,柔柔的青苔,皲裂的树干,各色野花,色彩分明的树叶.....原始森林,就这样把我们征服。 大雪山是植物的天堂,还是水的王国,随处可见溪流、瀑布、湿地,森林中仙女潭、瑶池.....据村民介绍,正午时分,运气好时,漏进来的阳光落在潭里,七彩斑斓,所以又叫七彩池,有缘的人可见池中有一位美女沐浴,这神奇的传说让沿途的游人都纷纷叹息,怨自己无缘得见,原来美好的东西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三)
距离出发已近三个小时,同行的人们,开始有些疲惫了。而此时路上已经没有游人,只有我们这七人的小队伍。 “前面就是沼泽地,然后可以转道去山顶的垭口公路就可以返回了”,其实我也没有走过垭口的路,只是给大家鼓劲罢了。大家一听,鼓起勇气继续前行。穿越川滇交界的一道小小的石堰,就进入云南界了。经过一片原始森林,小路就在森林边缘绕行,路边全是秘不透风的筇竹,把小路淹没,我们已无暇顾及奇特的筇竹了,因为最难走的沼泽地出现在眼前,沼泽地段隐藏在筇竹林里的小路上,尽管小心翼翼,但一不注意就踩进沼泽里了,鞋子全弄脏了,无奈之下只好不顾鞋子,直接踩着沼泽快速跳跃式通过,原来人一旦放下这样那样的顾忌,一切的担心都是多余。不断经过沼泽,又不断跳进溪水里把脚上鞋子上的淤泥冲洗干净。 终于到了大沼泽地,但是却找不到通往垭口的小路,唯一的一条小路是通往云南境内的,分析之后应该往这条路前行,估计有路分道到垭口,于是继续前往约一小时,这时前面出现了两条路,一条直行望森林更深处,一条右折往山上而去。本来就已疲惫不堪的人们心里越发慌乱起来,怎办?简单的商量后我们决定赌一把,根据山势走向,应该是右折那条路,我和华哥探路,让大家原地等待,如果十分钟后我们没有返回,就说明路是正确的,大家按照我们所走的路跟进。 走到山顶,小路开始下行,走在前面的我发现路边有一水窖,一根取水的塑料管若隐若现在草丛间,这说明山下一定有人家。这时,华哥发现一直没有信号的手机居然有了信号,于是打电话问落脚的那家老板,下一步路线怎么走,可是说了半天都没有表述清楚,确实,询问原始森林里的路怎么走是一件非常恼火的事。 预感山下就有人家的我我沿着那根取水管往山下寻找,一条落差很大小溪旁由一条茅草淹没的小径,周围的一切表明这条路偶尔有人经过的。十多分钟后,终于出了森林,眼前出现大片的烤烟地,有烤烟地附近必有人家。由于手机信号断断续续,我赶忙发短信通知后面的队伍跟进。兴奋中的我赶紧继续前往,要证实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否则再返回去肯定是要被骂死的。 出了森林,火辣的太阳一下子烤在身上完全适应不了,汗水迅速地淹没我的双眼,捧一捧溪水凉快一下,继续前行。美丽的山花,嶙峋的怪事已无暇顾及,玉米地、红薯地,放牛的草地.....我的判断进一步被证实,绕过一个山脊,眼前出现大片的民房,错落有致的民房之间还有水泥小径连接,我赶忙询问旁边一大娘,她告诉我,这里是云南省威信县长安镇安乐村,她指着前面的垭口说,从那里下去就是公路,可以到达四川。 为了核实山坳下面确实是通往四川的公路,我继续前行,并短信告知后面的朋友们路线,怕他们走岔,沿途岔路处都留下路标。又累又饿的我在山坳处发现采摘黄瓜的村民,要来一个大大的黄瓜,边走边啃,那个黄瓜绝对是美味,清爽、甜脆,胜过我吃过的任何水果的味道。 十分钟后我终于来到一处人烟密集处,一条4、5米宽的乱石路穿过这个村民聚居点往山上延伸,经打听,这里是安乐村的张家湾组,山那面就是四川筠连的雪山村,但由于这里路况太差,没有班车,更没客车,摩托车都很少。我赶忙电话呼叫,告诉他们翻过前面山坳就可以很快到达了。二十多分钟后,后续队伍终于精疲力竭地到达了。 朋友们告诉我,如果不是我告诉他们山下就有人家,就有公路,就可以很快回到雪山村时,他们中的部分人可能连森林都走不出来。是这份希望让他们坚持着走出森林,走到这里的。
(四)
说实话,什么时候能到达目的地,我心里也没底,张家湾,这个地图上可能都找不到的山沟,从来没来过,更没听说过。我指着不远处的山垭处,告诉大家,那里就是红军坟,过了红军坟就是四川境内,就有水泥公路了,下完山就是四川筠连的雪山村,也就是我们落脚的农家乐所在。 把路边小店里唯一的三瓶高橙果汁全部买了,一家一瓶,大家连连感叹,这3元一大瓶的廉价果汁味道好极了,如玉液琼浆一样。路边几颗小树下有一排木凳可以乘凉,我们边歇气,边分析,汇总从村民处的得来的信息,在山顶的大沼泽地附近应该有另一条通往山垭红军坟处的小路,现在的山势来看,我们绕了一大圈,我们刚才下来的那条山沟叫木怀沟,木怀沟,估计那里的木怀应该很多吧,但这时山珍海味都无法调动我们的激情了,还不如手里的这瓶廉价果汁来得实在和实用。摆在我们面前的这条路是必须走下去的了,这也是唯一的一条路。休息了一会儿,我们决定出发。 这是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太阳越来越火辣,估计快40度的高温,和上午在原始森林里的凉爽比较完全是冰火两重天,看着那明晃晃的太阳身上都冒汗,别说在太阳下行走了。大家都庆幸,好在前面的山垭应该是不算太远,咬咬牙就挺过去。 重新上路,在坑坑洼洼的乱石路上跳跃着前进,“行走”一词已不能准确反映实际的状况,用“跳跃”比较准确。路面实在太烂,完全不应该叫路,除了大大小小的乱石,还有一条条的沟壑,途中遇到唯一的一辆驶向四川的面包车,虽然是空车但完全是“挣扎”着前进,我们希望能搭乘时,师傅称“路太烂,轮胎遭不住”,然后又蠕动着前行。这样的路况,如果师傅真的搭乘我们,估计比走路还难受。 想想反正山垭口已不远,大家振奋精神,挪动着脚步,心里只有一个信念,翻过山垭就可以到达了,眼里只有一个目标,“山垭”,山垭越来越近了。可是,走到拐弯处才发现,这个大湾也太大了,足足两公里的一个大湾,让心一下子掉到深渊里。 天上的太阳却越来毒辣,完全是把人们当成烤鸭一样,不停地升温。地上几乎没有平坦的地方,稍微不注意,拌着石头就谨防摔倒受伤。森林在旁边的山上,溪水在离公路很高的坎下,路上完全没有任何掩蔽,我们就这样在炙烤中前行。带了小孩的朋友一家三口因为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锻炼”,已完全无法坚持,纯粹靠意志在支撑着。 快到山顶处的路边有一颗大树,欣喜中奔向树下,一下子瘫倒就不想再动弹,一阵山风吹来,这是世界上最享受的时刻。歇了足足十分钟,看看近在咫尺的山垭,鼓起最后的勇气发起冲刺,这时,脑海里想起书本上的形容词,“拖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步伐”,这是谁写的,太贴切了。 终于到了山垭,这里有一座红军坟。1936年左右,红军长征到达附近的威信县时,召开了扎西会议,决定建立川滇黔边革命根据地,成立了中国工农红军川南纵队。以横跨川滇交界的大雪山为根据地,开展了数年艰苦卓绝的斗争,牵制了数万国民党军队对中央红军的围追堵截。1936年秋天,村民们在森林边缘发现了几名牺牲的红军战士,于是悄悄将红军遗体埋在了雪山垭口的森林中,解放后人民政府原地为烈士修建了墓园和纪念碑亭。 站在垭口的墓园,左右是绵延的雪山山峰和莽莽苍苍的森林,回望是云南大群山,前往是四川的筠连境内,如今一条水泥路即将修建到墓园,可直通云南威信县。
(五) 都说到了垭口就是水泥路了,可以坐车到农家乐。可是到了垭口,才发现下山的路还有至少5、6公里,原来的公路已被冲毁,新修的路连毛路都没修好,水泥路还在很远的半山以下,根本没有车辆。绝望之情开始蔓延,此时,太阳正顶,时间是下午2点,温度不低于40度,完全暴露在太阳下暴晒的我们已经完全精疲力竭。 幸好这里有了电话信号,联系了农家乐老板,答应来车接我们,但必须走到水泥路处。同行的朋友指着山下一个火柴盒大小的房屋说那就是我们住宿的那家农家乐,目标在前方,此时唯一的选择是继续步行下山走到水泥路坐车。大家士气大振,拖着疲惫的步伐再次上路。 修路的工人告诉我们,沿废弃的老路走是捷径,可以节省2公里路,于是我们在他们指点下,走上废弃的公路,公路全被洪水冲毁了,所谓的路比云南那面的公路还糟糕,四周茅草丛生,路面全是坑坑洼洼的石头,人在上面完全是跳跃性行走,不小心就会摔倒,一旦摔倒有人受伤,后果不堪设想。朋友夫妻两人已经完全没力气了,互相搀扶着、互相鼓励着前行。这样的路上行走不能磨蹭,否则会更支撑不住。 估计车早就应该到了,询问时才知道找不到司机,车子来不了。彻底崩溃!天上连一片云彩都没有,汗水模糊了眼睛,最泪奔的是这段路上连溪水也没有,口干舌燥。 终于下到了水泥路上,此时距离农家乐还有大约2公里,但已经无法再挪动脚步。幸好,已经到达目的地的朋友找来一辆面包车接应后续的队伍,10分钟后所有人员终于全部到达农家乐。时间指向下午3点30分。
(六)
回来的路上我们都在感叹:在森林迷途时,坚信山下就是目标,这份希望的鼓励下,沿着野草丛生的山径,我们坚持着走出来了;在张家湾,大家都已濒临极限时,翻过不远处的山垭就可以到达目标,这个希望让我们继续坚持走过那段崎岖的道路;在山垭,如果知道接下来的行程是那么艰难,肯定早已瘫倒,无论如何我们都走不回来。是一个又一个的希望支撑着我们的信念,磨砺着我们的意志,平时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目标,最后却完美地实现了。 一个希望一个目标,一份坚持一份成功。八小时徒步穿越,我们创造了一个奇迹。 穿越森林,挑战徒步极限;穿越森林,我们懂得了希望的重要和信念的意义。 2012-08-26-1721
大雪山的水
大雪山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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