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源上泉 于 2012-9-30 11:14 编辑
放 牛 ——故乡潆溪记事之十三 源上泉 提起放牛,在童年时代注定有许多童趣之光在闪耀。而放牛的生活,也注定会在梦幻的诗意中低吟浅唱。 可我少年时代的牧牛生活,回味起来,那种皆是充盈着诗韵的生活,既无“牧童遥指杏花村”的爽快情趣,更无在牛背上“竹笛横吹”的潇洒和肆意奔涌的快乐。 潆溪的溪河,弯来拐去,留下两岸青草和滩涂,自然就给牧牛的人留下夕阳辉映的空间。我读小学四年级时,家中尚穷,为此,母亲便包下油坊的黄牛饲养活。她和姐姐负责为牛割草。我为了减轻负担,每天放学后,便牵了黄牛去河两岸草滩放牧。 那时,下油坊的河边,是最好的牧场。每天下午,我就牵了大犍和黄牯两条牛,赶在下油坊河畔,将牛欠索往牛角上挽起,不管它们愿不愿意,让它们自个吃草。我便找个地方,或坐或躺,听溪水淙淙,望蓝天云走。先觉无聊,便寻几株“官司草”自己给自己“打官司”。将两根草各自打结,用一根穿着另一根,左手拽,右手扯,自己与自己比输赢。或者拨开草丛,寻觅那些终身忙碌不迭的黑蚂蚁,看它们搬家,背起那些椭圆形白色蛋儿,从这个孔迁入另一个穴中,也就是蚁们的“乔迁新居”之举。看那蚂蚁们,显得十分快乐,全无搬迁之苦。有时,我留意观察,草棵中忽然跳出个褐色的大蟋蟀,匆匆忙忙钻入另一棵野草下,去咬一只黄蟋蟀。黄的竖起长须和头,立刻迎战。一来一往,斗了三两回合,褐色的逃逸,黄的昂起头来,“咝咝”地叫,胜者之鸣。看得出褐色之蟀想侵占地盘,但常常会呈现人间的规律和结果——“失道者寡助”,侵略者必败。 正在近观昆虫们的鏖战,忽然抬头,发现大犍牛正忘我地奔入岸上的稻田欲吃“秧窝”。我忙一跃而起,边吆喝边上前制止。大犍牛很倔犟,牛刷条子打在它的身上,不起作用,继续前行。我必须用竹棍收拾它,重重地打击牛的屁股,方能见效。把牛制止住了,我也累了,我就坐在草地上闷坐着,听竹林里的土画眉啁啾之声。那声音单调,刻板,不象百头翁鸣叫,起伏舒缓,细听如村姑的嗓音,耐听可回味。不知什么时候,鸟儿都飞了,飞到什么地方去呢,自己就一门心思想:想它们回家了,到了家,它们一定其乐融融,“叽叽喳喳”互相回报各自一天的经历和收获。“回家”这个带甜味的字眼在脑中一冒出,自己就往西边山上远眺,太阳离西山树稍还有两竿子高,回家还早哟。忽然,又希望太阳快快溜下山去,再回头看那牛们,看它们的腰窝那凹处鼓胀起来没有。如果平腰窝了,那就表明牛儿们吃饱了,牵牛“打道回府”也许就快了。 其实,放牛的活,寂寞的多,欢快的少。一个人,天天就陪着牛们,看它们吃草。它们为食,我为什么?我也为食吗?放牛?!就是放牧自己。有时,突发其想,干些趣味盎然的事,比如“钓螃蟹”,就是乐趣无穷的事情。我便前往稻田边,扯上一根野稗,撸掉稗子。再去草丛里,逮个大蝗虫,去其头,将稗稍儿尖穿过其身,打过结绑住蝗虫,一根“钓竿”就成了。下到溪边来觅蟹洞穴就朝内探入蝗虫饵,不断地摇动虫食。然后,就静而不动,待蟹上食。很快,你会听到洞内细微水响声,继尔,手中的“钓竿”的动感传来——那稗草直往洞内拽。此时,就要把握好螃蟹用爪送食的松紧,轻轻用力,将“竿儿”往外移动,然后待蟹夹住虫食再迅猛往外一扯,一个大蟹儿便被你“钓”出洞外,成为“俘虏”了。顿时自己真会乐不可支,欢喜一场。如此再钓,待到夕阳西下,提上一串肥蟹,吹起口哨,吆喝着吃得欢天喜地的牛儿回家去......只有这时,放牛的生活,我才感到有点儿乐趣,有几分满足。平常的无味生活,便烟消云散。 光阴易逝,几十年时光如水而流。那时的放牛生活,沉淀于我一生的酸苦阅历中。我在放牛,而牛却在无影中放牧我的日子。 |